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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民企教父

0014_負重前行

重生民企教父 殘陽曬憂傷 2289 2019-09-30 19:00:00

  夏興沒有回家,而是去了紅星廠。

  除了他從德意志快遞回來的測試設備,紅星廠幾乎沒一件可以用作這回研發(fā)的東西。

  有些東西他沒法做,比如“拉伸機”等,只有與江機廠接洽,花錢動用江機廠的設備。但有些簡單的、借用不便的卻是可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夏興今天做的是一只大烤箱,普通熱軋鋼板焊成一只大箱子,外面以石棉為保溫層,里面則是嚴嚴實實地,砌了一層防火磚。

  夏興出來吃飯的時候,這只大烤箱里面的電熱絲,已經通電,溫吞吞地烘干箱體。

  他吃完回去,正好烘干,接下來他一個人在晚上安安靜靜地做這只笨家伙中唯一的精細活兒:安裝熱電偶和溫控。這是他試驗工作中的重心之一,他必須保證測量溫度的絕對精確。前期的精確,才不致誤導后來的計算。

  在德意志的學習和工作也已經培養(yǎng)了他的習慣:始終一貫的態(tài)度。

  夏紅軍對兒子的工作不僅僅是不放心。因此他偷偷地潛入紅星廠原翻砂車間一角,偷窺兒子的加班加點。兒子的精神自然是沒話說的,他還沒見過其他人家的公子工作這般努力。但是夏紅軍心里愁啊。比如說兒子手上在用的那些,就是父子倆一起去東海買的。

  當時,在現(xiàn)場他指向一只熱電阻,兒子就說熱電阻的精確度沒熱電偶高,測溫范圍也沒熱電偶高,否定。回頭夏紅軍偷偷一看熱電偶的說明,上書一個“鉑”字,心說難怪這么貴,竟然是白金打造。然后夏紅軍又指向一只價位稍人道的溫控,兒子又說不行,說是信號滯后嚴重。還給他解釋電熱絲的單位時間發(fā)熱量是多少,減去箱壁的散熱,溫控遲滯時間內可以使箱體內溫度變化多少,嚴重影響測試效果,云云。熱愛兒子的夏紅軍在熱愛技術的兒子面前說不出一個“不”字,唯有割肉一樣地掏錢,掏錢。這輩子,夏紅軍掏錢都沒這么爽快過。

  夏紅軍無法不心疼,他當初為爭取兒子回國繼承家業(yè),原定拍出一百萬的成本,如今有一半已經花在房子和車子上。既然兒子有志搞開發(fā),他做老爹的當然是樂見其成的,因此又咬咬牙,再給五十萬。原以為再加上兒子自己掏的錢,這些應該已經足夠,可是看而今這樣子,研發(fā)項目越來越有無底洞的趨勢。

  夏紅軍愁得沒法安坐,只有過來偷看兒子做事??磧鹤有赜谐芍竦臉幼樱么跣睦锾嶞c兒。夏紅軍一邊愁,一邊想心事,不知不覺泄露了行蹤,一顆腦袋被燈光斜斜地打到夏興面前,被夏興吃驚地捕捉。

  夏興伸長脖子,正好看到他爸背著手低著頭,想著心事的樣子。夏興奇道:“爸,你什么時候來的?”

  夏紅軍回過神來,忙笑道:“剛來,正好路過,過來看看。這是……很貴的補償導線?串什么呢?”

  “給補償導線弄保溫層。剛才去哪兒了?”

  夏紅軍其實是自家里出來,見問,就撒了個謊,“我去見一個朋友,看他剛造出來的儀表沖床?,F(xiàn)在不是做小首飾的多嗎,那種儀表沖床好賣得不行。我那朋友找來一臺RB的,拆開來整整仿造了半年,成了,我看沖出來的沖件已經蠻好。訂單都做不過來?!?p>  “爸,你是不是也希望我做你朋友那樣的模仿?”

  “呃,嘿嘿,你們留學過的人,不肯模仿,怕折了面子。”

  “不是不肯模仿,而是不肯粗仿。爸,你肯定見過RB產的原機吧,你朋友仿出來的是不是體積整整要大一倍還多?”

  “呃,不止大一倍,RB的可以放家里的實木桌上使,我朋友仿的得放水泥地上,還得四腳拿地腳螺絲固定?!?p>  “爸,這就是粗仿最大的問題。以為是一根軸,但是人家的軸能帶動,粗仿的換上去轉幾下就扭麻花了,這其中不僅是材質問題,還牽涉到很細微的設計問題。粗仿的人一般都不肯下力氣研究個為什么,而普遍是把軸加粗加長,使受力加大。那么這兒加一點,那兒加一點,最終結果,小小一臺沖床給模仿成巨無霸了。這種事兒我早聽說過。我現(xiàn)在的工作是精仿,但也不能說是仿,是徹底弄清原理,利用現(xiàn)有科學知識和加工技能達到目前能達到的最佳設計?!?p>  “可是,我那朋友即使這么粗仿一下,日子也過得蠻好,還有出口東南亞的單子,每天都做不過來。我們何不也找一些類似的,多仿幾種。你比我那朋友肯定快手得多?!?p>  “爸,既然容易模仿,那么今天你朋友模仿,明天我朋友仿,到最后大家都會做了,結果又是辛苦一場,只賣個成本價。其實我們未必一定要做整臺設備,我見過的有些專家一輩子只研究一種零件,公司也只做一種產品,可也做得世界聞名,效益非常好。”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華夏那么大,市場也有那么大,機械產品又有那么多,我們只要一年仿一種,日子就能好過得不行,是吧?既然如此,又何必自討苦吃呢?”

  “爸,人活著還得爭氣?!?p>  “唉,古人老話說,爭氣不爭財啊……”

  “爸,我知道你的顧慮,你一怕不等我這兒研究出眉目,你已經被我掏空;二怕研究出來的東西批量生產后達不到應有的效益。是不是?我跟你保證……”

  夏紅軍打斷兒子的話,免得兒子詛咒發(fā)誓,“你拿什么跟我保證?你再有什么,我能跟你要?唉,我只是瞎操心,你認真做吧,你爭氣,我是支持你的?!?p>  夏紅軍說完,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背著手轉回身走了。

  寂靜的原翻砂車間里,一個人的腳步聲顯得異常寥落。

  夏興怔怔看著老爸的背影,忍不住大聲道:“爸,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

  夏紅軍沒有回頭,走了。走到外面,滿心一團糟,對著冰涼的空氣吐納。隔壁是正白天黑夜趕工的大車間,機器在夜色中轟鳴。夏紅軍聽了會兒,沒走進去,怏怏地離開。

  老爸離開后,夏興心中前所未有的沉重。以往在公司呈交方案的時候,也須考慮經濟效益,經常是一個方案反復修改,做到完美才能動手,他以前當上小頭目時候已經以為責任很重??蛇@回不僅他自己早有認識,清楚用的是自家有限的一些人民幣,而今天老爸又一次地提醒了他。他越發(fā)體會自己身上擔子的沉重。

  一時,許多想法,許多考慮,一起紛紛擾擾襲上心頭。心亂的時候,他再無法安安靜靜地安裝手上的熱電偶??墒?,夏興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他看了一眼,正是這幾天見了他愛理不理的老黃。他叫了一聲“黃叔”,就逼自己專心做手頭的活兒,不讓老黃看出端倪。

  老黃癟了下嘴走過來,不大看得懂夏興在做什么,可依然冷嘲熱諷地道:“太子爺還要自己動手嗎?這種粗活,你說一聲,都交給我們就是了。”

  夏興告訴自己要鎮(zhèn)定,他沒抬頭,好歹掩飾了自己的不滿,不卑不亢地道:“外殼的加工,我都交給車間了。唯獨溫控部分,用的是帶芯片的工控元件,全廠應該只有我一個人會。就不麻煩黃叔了?!彼f話時候,更告誡自己:專心、專心、專心!

  “讀過書到底不一樣,說出來的話我們大老粗都不懂?!?p>  老黃說話時候,兩眼死死地盯著夏興手里的操作,希望看到夏興這種知識分子操作中的短板,正好出言打擊,看夏興以后還好不好意思說他操作不規(guī)范。

  正好,夏興用剝線鉗剝出一段銅絲,準備以銅絲纏繞方式固定補償導線。

  這種小操作最基本,因此不等夏興做出,老黃已經在心中默念每個細節(jié)的步驟,對照檢驗夏興做得對不對。

  他看到夏興做得很細致,幾乎是沒必要的一絲不茍,那態(tài)度,就跟夏興要求他“不要扔鐵疙瘩”一樣的多余。

  但是老黃有耐心,前面有一處轉彎等著夏興,看此時這太子爺看似穩(wěn)當?shù)呐淖舆€能不能壓得準。

  果然,他見到夏興纏繞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一個停頓,老黃在夏興身后輕蔑地微笑了。但是老黃很快失望。他見夏興掏出一把瑞士軍刀,用扁平的叉子定位銅線,在接觸點打了一個死結,然后將死結緊緊壓在凸面的頂部。

  老黃的腦子不用轉彎,立刻就明白這個死結的妙用:定位。令老黃沮喪的是,這一步驟,他事先沒有想到,而這一步驟,眼下看來,卻是章法不亂的最佳處理辦法。他死死盯了會兒太子爺頭頂那個明顯的發(fā)旋,一聲不吭地轉身走了。

  夏興聽得腳步聲,說了一句:“黃叔慢走?!?p>  “嗯,你當心手指?!?p>  夏興驚訝,抬頭看向老黃。

  走向門口的老黃的背影,與剛才老爸的風格有點像,都是背著手,低著頭,似乎心中充滿煎熬。

  夏興不明白老黃怎么忽然收起了趾高氣揚,想了一會兒,不知道自己那句話算是合了難弄的老黃的心意。

  他不知道,也想不出,就扔過一邊,繼續(xù)自己手頭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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