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驅(qū)入
又要提及——他?
一直警惕地盯著洞口的星離,被張月嶗那么一問,倏地回過頭來,眼神奇詭,把月嶗嚇了一跳。雪兒看見父親在星君面前,如此在意又小心,頓時覺得有些難過。
“額,額,這條雪河是他故去之后改名的嘛?”
“不是,是他在的時候,初上珈藍星就自己給它定了名字了!”
“真是霸道?!痹聧髌沧?,像個不服氣的小孩。
“那你想知道這座山叫什么嗎?”星離突然自己挑起話頭來。
“叫什么?不會又用他自己的什么命名吧,他這死兔子也太自戀了吧!”月嶗瞪大眼睛,等著又一個可能讓他醋意翻騰的名字。
“叫眠雪山!”星離說完,居然大大地白了他一眼,轉(zhuǎn)而一言不發(fā)。其余都是小孩子,倒聽不出什么這個名字有什么不妥,但是月嶗卻心里猶如地震一般。
眠雪?
珈藍星眠雪夜?難不成你孔星離把我們的甜蜜也給他講了?你這個也講出去了?臥槽。張月嶗好生酸楚。
正要扯住她問個明白,洞里隱隱傳來嗚嗚地低吼,聲音還是雪獅子的,但是沾染了氣血,有著怪戾無常的味道,微微走調(diào)。
星離身上的雪獅玉墜嗚嗚應和,在她腰間一閃一閃。
“這個玉墜怎么在你身上了?”原本送給王永恪的東西,后來被皎皎拿了,現(xiàn)在在孔星離的身上,這還用問嗎?
“雪兒,可以進去了?!毙请x不接張月嶗的話茬,轉(zhuǎn)身對住雪兒吩咐。
“好的星君!”張明雪畢竟是霽寒宵的小主,臨陣便將一股孩子氣肅然收斂,整個人立刻就颯爽起來,撩起裙裾就直飛眠雪山。
一道紫色的影子,瞬間就隱沒于眠雪山洞口。
這一去,里面的動靜就瞬間止息,仿佛里面的怪獸被人一把拂了眼簾,溫順舒服地睡著了一般,原來還有的一點嗚鳴之聲,現(xiàn)在是一丁點都聽不到了。
寂靜讓人心慌。
張月嶗微微有些緊張,敖薩蹲在他身后,也有著掩飾不住的不安,連片樹葉刮在張明雪臉上,他都不樂意,何況讓她獨自去馴獸,爪子,牙齒……不寒而栗。
孔星離剛剛想安慰他們說雪兒與雪獅有天然的親緣,不甚打緊,自己腰間的雪獅玉墜突然就掉到了地上,還滋滋地冒著藍色的幽光,將一旁的春雪,化成一灘灘的雪水。
“呀!”她低低地嘆了一句。
“是不好了嗎?”張家?guī)讉€男人驀地齊刷刷望向她。
孔星離點頭。
“雪兒性命?”八個大拳頭通通握緊。
“性命無憂!只是馴服未如預料那般順利?!甭犃诉@話,幾個男人才微微安心。
在孔星離的心里,雪獅再怎么入魔,也不過是她的小獅子,無論白天黑夜,無論她看著或者閉眼,都可以無比安心的小獅子。為何此刻不讓雪兒施展呢?
“那是哪里出了問題?”
“不知。我只知道雪獅忌諱血腥!但這次卻又必須用鮮血來醫(yī)治于它?!?p> “雪獅從不主動沾染血腥,為何會被激惹入魔?”
“上次問遙城一戰(zhàn),隆慶惡意將它引入天路,以至它被血荊棘刺破腿腳,鮮血淋漓。自那一次之后,從前從不沾染血腥的雪獅,一旦無意嗅到鮮血味道,便會又懼怕又貪念,以致心智大亂,以為有人如隆慶一般要對它加害于身,故而漸漸瘋魔,抵日嘶吼,這幾年已經(jīng)完全不能出洞了!”
“你也降服不住嗎?”
“嗯。開始尚好。后來漸漸它的修為激增,我和紫金仙人等聯(lián)手都無法制服。前次我獨處的時候,也曾受它襲擊呢!”
“雪獅變得這樣難以駕馭,那雪兒不就是兇多吉少!”張月嶗右拳擊于左掌,坐立不安,來回走動。
“你要相信……”
話音未落,眠雪山在五位仙家的面前,突然塌了。
塌了。
這下張月嶗問也不問孔星離了,直接就狂奔到了眠雪山山洞口。那洞口已經(jīng)被崩塌的石頭和碎雪沫給細細密密堵死,連一絲呼吸的空間都不給了。
張月嶗雙拳一振,祭出紫刃,便要劃開山門。
“不要!”星離緊跟上來,出言制止:
“紫刃太過鋒利,你現(xiàn)在怒氣正盛,一旦驅(qū)動,怕是把這山都能給劈開,反而會傷著雪兒?!?p> “那如何是好!”張月嶗急得跳腳,只差沒有說出雪兒有事我拿你是問。
“拿出你的花月寶鑒,我們仔細看一下里面的情形。”
月嶗趕緊掏出花月寶鑒,一手塞在星離手中,盡她去看。自己去在洞口處對著里面大喊:
“雪兒,你沒事吧!”
尚未聽見雪兒的聲音,就聽見嘶嘶汽鼻的聲音,一聽就是猛獸蘇醒,垂著涎水的猙獰。
“你干嘛要出聲!”星離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我嚇也要嚇死它!”
“它可是你們家的靈獸!”
“別人傷它,我護它的短;它若傷明雪,那我護明雪的短?!?p> 星離心里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意,只是正在思忖如何悄無聲息地進去。
敖薩早就按捺不住了,自己的雪兒妹妹還在里面,情況如何,自己一無所知呢。
他靈光一現(xiàn),變成一條小蟲,吧唧吧唧地就往縫隙里面爬了進去,把大伙兒驚了個下巴掉。這是堂堂龍王能干出來的事兒?
“隨他!”星離拿手在唇上打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讓大家一起來看那眉眼通天的花月寶鑒。
花月寶鑒一開,里面清晰地現(xiàn)出了雪獅子的模樣,但是它的身邊,卻空無一人,不要說變成小小蟲子的敖薩,連穿著明媚紫衣的雪兒也沒有得見。
而雪獅,此時在洞中并未現(xiàn)出任何的瘋魔。它甚至是顯得非常溫馴地匍匐在地,眼睛確系紅色沒錯,但是眼睫卻很是干凈,一粒一粒,清清楚楚地覆蓋在圓圓大大的眼睛之上,眸子除了那點血紅讓人心悸,倒因為蒙著一層水霧,看上去如同淚光,甚有幾分楚楚動人。
“我們的小獅子并沒有徹底墜入魔道??!”月嶗低聲。
“那更可憐!這說明它這些年為了和心魔相抗,必定是耗費了心血與正氣,在正邪之間來回拉扯,更苦?。 毙请x一陣心疼。
“真的是。”月嶗跟著唏噓。兩個童子看著師傅這樣人云亦云,頗為少見。
“怪不得它上次毫無預兆地跑出洞來,滿眼希冀,直奔我身邊。約莫是它自己以為自己抗住了邪魔,想過來與我親近……”
“是了!那怎么你又說它攻擊了你?”
“當時,我正在給星河下葬安棺,為了保住紫金楠木棺在水下不腐,我滴了指尖血,來封印那段流水,現(xiàn)在想來,許是那血水讓奔到近前的它突然迷了心智,連我都認不得了!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才發(fā)覺它的瘋魔跟血腥有關。”
“星君,您當時就沒有一點點防備嗎?”隨之問道。
“那時候……”孔星離只要一回憶,語氣就會出現(xiàn)長時間的遲疑。
“那時候,你們星君的一門心思都在那棺木身上,哪里還會顧及一只小獅子!”
“張月嶗,你這碗醋還有沒有喝完!”孔星離突然被他的話給激將起來,此時雪兒和敖薩這兩位親緣小輩都沒在,她居然對他不客氣起來。
張月嶗頓時委屈傷了。
你跟我在這里炸毛?你跟我在這里炸毛?我都沒說他的名字,你就當著我徒弟的面吼我?
吼哎!
張月嶗面子上萬分掛不住,一下就閃身進了洞內(nèi)。區(qū)區(qū)雪石,怎可攔住他仙家的腳步。
釋之隨之也要跟了師傅進去,星離卻一手將他們攔下!
“別再進去,里面的人太多了!我們守在外面接應。”
“那師傅他們有事怎么辦?”
“不怕,我們可以看見,花月寶鑒在我手里呢?!?p> 星離將寶鑒在二位小童面前晃了晃,里面清晰地看見變回人形的敖薩和師傅悄悄地碰了頭,屏息閃在了雪獅子身后,看樣子是想向里洞摸去,探探里面的情況。
二人這才放下心來,跟在星離身后,打算聽她的話,專門留守。
星離突然問道:
“如果雪獅子沖出來,你們倆人打算怎么辦?”
二人同時一愣,怎么辦?打唄,用自己的劍將它制服不就行了?難不成由著它把自己給啃了?
“你們打不過?!笨仔请x斷然搖頭。
“那請星君示下?!?p> “你們只需假意招架,躲閃為上,遇見敖薩,見機刺他一劍!且務必見血!”
“傷主?我們不干!”釋之隨之突然撂挑子?!盀楹我獋清X塘龍王,他可是我們雪兒的如意郎君?!?p> “正是因為他是雪兒的心上人,雪兒對這小龍王下手必定遲疑。你們忘了這馴服雪獅,需要梨花玉步搖蘸飽龍血清洗血眸嗎?”
“那為何要我們倆?”釋之突然覺得這位星君剛剛是故意放敖薩進去,也是故意將師傅激走的!
“我倆沒有干過敖薩的能耐?。 ?p> “我有,但我是梨花玉步搖的舊主,他雖然對我恭敬有加,但心內(nèi)必定仍存戒備,要不他也坐不穩(wěn)龍王的寶座。”
“那只有我們倆上?”
“是!他不會防備你們?!?p> “怎么的,這位新晉的小主就這么信任我們嶗山弟子?”釋之突然有點喜滋滋的。
“你們功力弱。”星離平平地說了一句。
一句實在話,頓時把釋之羞了一個滿懷,隨之噗嗤一下笑了起來,他乖巧地應道:
“那我們就都聽星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