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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無房

老板有托

四十無房 司馬防 2651 2019-10-12 13:43:34

  陶青子打心底里對舅舅回不回復(fù)那個語音留言并非很在意,只是心想要和舅舅的朋友產(chǎn)生業(yè)務(wù)聯(lián)系,打個招呼是最為妥當?shù)?,一方面這是對舅舅的尊重,另一方面要是有需要舅舅出面的情況,也顯得順理成章,而且相信舅舅只要在自己打招呼后和周長鏡有接觸,也有可能讓周長鏡關(guān)照。所以,一覺醒來,她并沒有注意舅舅后來有沒有回復(fù)。等收到舅舅簡單的兩個字“好的”,她已經(jīng)在千紅房產(chǎn)景德路分店。

  今天注定是沉重的一天,她有兩項任務(wù),首先需要對所有人宣布,這家店將在一周后關(guān)掉;其次,需要挨個和他們談個人打算——目前剩下的一線銷售都要盡量留住他們,把他們帶回總店,其它職能崗則擺現(xiàn)實說要害,可以回總店,也可以走人,都歡迎,回總店基礎(chǔ)底薪不變,但最終收入未知,要走的,只需要把相關(guān)工作交接完畢即可,當然了,公司不支付本月薪水之外的任何額外費用。

  職能崗只有三個人,好解決。銷售人員走得差不多了,但剩下的處理起來卻有些麻煩。要說職場里哪一類人最會算計,那肯定是銷售,要說銷售崗里哪個行當最會算計,那肯定是賣房的和賣保險的。這幾個銷售除了要求公司把相關(guān)提成結(jié)清,還需要賠償勞動合同損失,然后才能考慮要不要繼續(xù)留在千紅。第一個要求理所當然,第二個要求卻有點匪夷所思。按理,他們回總店也只是公司內(nèi)部職崗的調(diào)動,并非單方面終止勞動合同,何來賠償一說。而且,這樣鬧著要賠償,擺明了就是不想在這座廟里待了。然而,挑頭的非說景德路店和總店屬財務(wù)獨立核算,工資也一直是這邊發(fā),已經(jīng)構(gòu)成景德路店是雇主的既成事實,現(xiàn)在關(guān)店,正是單方面終止合同,需要賠付三個月薪水。經(jīng)過這段時間大浪淘沙,還能留到現(xiàn)在的,都是一直有業(yè)務(wù)的行業(yè)老人,底薪差不多已經(jīng)到了兩千多,這樣算下來,公司需要再掏幾萬塊。這樣的事當然不能放任發(fā)生,陶青子只好重新調(diào)閱他們的當初的合同,然后再挨個說明。現(xiàn)個過程,是對平日里眾人張口閉口“陶總”或“青子姐”的那份倚重和親近的瓦解甚至崩潰。如此一來,昨天楊方和自己未決的景德店人員去留問題,在未及達成共識之前,已然自然而然地形成落地方案——楊方該失望了,這店關(guān)了后,他幾乎也留不下什么一線精英。

  把最后一個談話對像請出自己的辦公室后,陶青子靠在椅子上對自己苦笑——身處這樣一個需要每時每刻鉆在錢眼里的行當,人情的涼薄難道還有必要感慨嗎?她相信一會自己走出這個門,外面的人對自己的招呼依然和往常一樣情緒飽滿,這種隨時隨地的熱情是自己一直要求的,也是大家訓練有素的,反倒自己怎么竟當真了。正在想著怎么和楊方匯報時,楊方的電話打進來了。

  “青子,顏影影有聯(lián)系你嗎?”

  聲音有表情,聽到電話里的聲音要能分辨通話者的情緒,盡可能做來正確的判定,以方便正確應(yīng)對。這是房產(chǎn)中介必備的十八般武藝之。所以,陶青子能聽得出楊方情緒的低落和精神上的疲憊。

  “沒有啊,怎么啦,楊總?”

  “沒什么。我問了她平時相熟的朋友,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想著昨天你們在一起,說不定會和你有聯(lián)系。”

  “這……你的意思是,影影姐離家出走了?昨天我們在一起時都好好的啊?!笆钦娴暮煤玫膯幔克蝗幌肫饛摹币恢圾喿印俺酝觑埑鰜砗?,顏影影的反常。

  ”沒事,可能我多心了。這樣吧,我一會讓人給你送一副鑰匙,你幫我去一個地方看看她在不在那里。我有事情,一時間脫不了身。另外,你們昨天逛街真沒發(fā)生什么事嗎?“

  ”沒有啊,女人嘛,就是逛逛賣賣,然后一起吃了飯,聊聊,就分開了?!?p>  ”你們幾點分開的?“

  ”八點吧,八點不到?!?p>  ”八點不到?嗯,好的,我知道了。先這樣。你要是去找到了她,告訴我一聲就行。“

  ”好。“

  掛了電話,陶青子立馬警覺自己說錯話了。想起昨天顏影影說楊方是讓自己陪她逛待是為了讓她身邊有個眼睛,因為他懷疑她有外心——事實上,只和自己第一天相識,就能把和丈夫之間的事這樣和盤托出,也足以說明顏影影和楊方的關(guān)系有多大的裂痕?,F(xiàn)在楊方問顏影影昨天和自己分開的時間,那肯定是在對照她昨晚回家的時間了,這里面恐怕還有著大出入,自己怎么就那么傻,再怎么說也得講得模糊點,不能讓自己的說法成為楊方和顏影影爭執(zhí)的證供才好。虧自己還和人家姐妹相稱呢,這點周全都不會做。

  心里忐忑間,她趕緊給顏影影打電話,她要和她串一下供才行。然而,電話通了卻沒人接。她又打了兩遍,還是沒人接。過了好一會,她給給顏影影發(fā)了條微信:“姐,你在哪,我想和你說說‘灰白格’的事呢,我剛和楊總分開,由于我現(xiàn)在是你的人(一個掩臉而笑的表情),所以我沒有向他問你的行蹤,要是再聯(lián)系不到你,我就問楊總了哦(一個笑呲了牙的表情)?!靶畔l(fā)過去后,陶青子能自己的這個策略有了幾分得意,心想,看你還能犟多久,看你到底當不當我是你的人。這樣一嘀咕,也把自己逗樂了。

  及時把自己從負面情緒里解脫出來,這是陶青子能在這個行當里取得成績的要訣之一,也是她的經(jīng)歷所給自己的錘煉,或者說遺產(chǎn)。

  午飯時間,有一個銷售給她拿進來一個便當,和往常一樣招呼“青子姐,吃飯了,這是你喜歡的那家店里點的,今天的菜不錯。”如她所想的一樣,似乎上得大家為了幾千塊錢有理沒理地你來我往的一幕幕并不存在。她也不客氣,和往常一樣滿面笑容地接過便當,然后拿著便當走出辦公室,和大家在一塊吃。其實這里地方不大,就是一個幾十平米的地方,除了簡易地隔出的店長辦公室和財務(wù)辦公室,大家就都在一個大公共區(qū)間,那些圍擋隔板,有時候什么也圍不住什么也擋不住。但這飯吃得多少有些尷尬,難以有什么成形的話題讓大家投入進去,以致于忘記今天都發(fā)生了什么。

  吃完飯,回到辦公室里,手機上有一條微信信息,正是顏影影的:“我在牡丹花園,三棟一單元1002,來找我?!?p>  陶青子得意地笑了,回復(fù)她道:”你吃飯了嗎,想吃什么我給你帶過去?!?p>  顏影影:”隨便。“

  陶青子打開辦公室門,對外面嚷著:”小梁,幫我再叫一個鹵肉便當,我一會過去拿。“

  小梁正是那個給她拿便當?shù)匿N售。只聽他在外面應(yīng)了一聲,陶青子就關(guān)上門。她需要給楊方打電話。電話通了,她卻突然改了主意:“楊總,怎么還沒人給我送鑰匙啊,到底是去哪里幫你看?”

  楊方那邊似乎與人吃飯,聲音有些雜,他沒說什么就掛了電話。

  三分鐘后,陶青子電話響了,正是是楊方的秘書小曼打來的:“青子姐,我馬上到了。有點事耽擱了一下,不好意思啊?!?p>  嬌聲嬌氣的小曼闖進來,讓店里那些大小伙像是狼群里來了只羊,動靜不少,畢竟都認識但并不常見。小曼喘著粗氣推開門:“青子姐,我來了,楊總把我罵死了。這是楊總讓我給你的鑰匙?!?p>  陶青子安撫了她幾句,才問:“這是哪里的鑰匙?”

  “你等等,我再看看?!毙÷鼘χ謾C,把記錄在手機里的內(nèi)容讀了出來:“牡丹花園,三棟一單元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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