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云彩遮蓋會幕,我所見的,便都成了真實?!?p> ——《吟游傳世錄》
鄭閔站在了一條布滿碎石的溝谷中,她的兩旁是峭壁,頭頂是綴著繁星的夜幕。
她呆立著,黑色的瞳孔充斥著空洞。
她無法回想,她也不能接受當自己與隊長一同回男爵城堡的途中被那無盡黑暗吞噬的記憶,那絕對的空虛和冰冷,幾乎摧毀了她的心神。
若不是她近乎本能般發(fā)動了畢方鳥的力量,讓自己在黑暗中出現(xiàn)了那一絲光亮時拼勁盡全力向那光靠攏,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活著醒來。
但即便如此,她的精神也近乎全部透支。
“我遇到了什么?”
鄭閔勉強著自己去觀察四周,卻只看到了陡峭的石壁和身前身后無盡的黑暗。
她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呆立不能動,直到窸窸窣窣的響聲自她身后傳來。
她轉(zhuǎn)過了頭,看到一群全身焦黑的尸體自黑暗中跌跌撞撞走出,他們張開潰爛的嘴,向鄭閔發(fā)出無聲的嘶吼。
她認出來了,那分明是她和隊長之前殺死的那些村民的焦尸,他們脖子和胸膛上的豁口還清晰可見,并散發(fā)出一陣陣惡臭難聞的氣味。
怎么辦?
莫名陷入這樣恐怖奇怪的地方,鄭閔已經(jīng)近乎被黑暗摧毀的心神再次開始崩潰,但求生的欲望支撐著她向前跑去。
但前方的峽谷,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閉著眼睛,閉著眼睛就好了。
可見的漆黑總比看不到的要好。
她跌跌撞撞地跑著,中途幾次跌倒,但都掙扎著爬起,但是令她恐懼的是,那些讓她提不起對抗勇氣的焦尸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直到一張溫暖有力的手掌抓住鄭閔的胳膊,帶動她向前跑。
“隊長?”
鄭閔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冷靜陰郁的國字臉,和一條逐漸遠去的岔道。
“別看了,我就是從那里過來的,”國字臉拉著鄭閔在黑暗的峽谷中奔跑,“我們能選擇的路只有這一條?!?p> “發(fā)生了什么?”鄭閔的自信和從容已經(jīng)全然不見,此時的她只剩屬于一個女人的柔弱和楚楚可憐。
“我們可能陷入了幻境,”國字臉聽著耳旁呼嘯而過的冷風,“你沒有聽到那句話嗎?”
“哪句話?”
鄭閔努力回想,一道恍若世界真理的冷漠語言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之中——
“凡被仇敵追上的,必被刺死;”
“凡被捉住的,必被刀殺?!?p> “這是——”
“這很有可能是一個詛咒幻境,”國字臉答道,“作為開拓小隊,我們有權翻閱一些隱秘的記錄,你沒看嗎?”
“我——”
“那個聲音很有可能代表著這個詛咒幻境的規(guī)則,如果我們沒有對抗規(guī)則的能力,便只能按照它的設定行事,然后找出一條突破口?!?p> “很顯然,”國字臉向后劈出一道刀芒,但刀芒臨近焦尸周身十公分之時,立刻泯滅無蹤,“我們沒有?!?p> “畢方鳥的力量也沒用嗎?”
“我試過了,沒有任何效果?!?p> “難道就這樣把生死交給那冰冷的幻境規(guī)則嗎!”
鄭閔的聲音變得尖銳。
“啪!”
國字臉一巴掌打在鄭閔臉上,力量之大,讓鄭閔已經(jīng)超越凡人的臉皮上出現(xiàn)了紅紅的巴掌印。
“冷靜?!?p> 鄭閔微微啜泣著,此刻的她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不將普通人的生命放在眼中的聯(lián)盟先遣隊員,而是一個僅有十九歲的柔弱女孩。
“想想我們在進入幻境前,都遇到了什么?”
“再結(jié)合那些焦尸,你就想不到什么嗎?”
國字臉呼吸很是平穩(wěn),看得出他還可以堅持很長時間。
“你是說——”鄭閔睜大了好看的眼睛。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議,也擁有著使人信服的力量?!?p> “那個黎遠,”國字臉沉聲說道,“有大問題?!?p> ……
“又發(fā)生了這種令人難以理解的事情,”黎遠看著自己在水面上倒映出的映像,看著水面上那個穿著一身合體灰色長袍,頭戴血色王冠的小男孩,語氣唏噓,“我就說嘛,之前的開局,未免太過平常?!?p> “不過我這次為什么會變成一個小男孩?還有,衣服和變色的王冠是怎么回事?”
黎遠看著水面上那個眉宇間依稀可見自己自己小時候樣貌一角的臉,由衷的親切感涌上心頭。
他蹲下身,撈起浮著一顆彎月的水面,看著有點點銀輝的冰涼湖水從指間漏下,“月亮不是紅色的。”
他站起來,將視線投向湖邊那座腐朽破舊的城堡,嗅著這座建筑上面沉淀的歲月氣息,看著有手腕粗的爬山虎藤蔓爬滿城堡的外墻,心中升起一絲好奇。
“我之前被聯(lián)盟小隊殺死的那一切經(jīng)歷是真實的嗎?”
“我現(xiàn)在所處,又是否真實?”
“荒野,王城,村莊,城堡,”黎遠迷惘了,“哪個又是真的?”
他將意識投向自己的靈魂,卻看到了一片不再被灰霧遮蔽的寂寥星空。
“這是怎么回事?”
黎遠驚訝地看著星空和大陸之間的那顆半白半灰的光團,“灰霧被它吸收了?”
“不可能,無形的知識怎么會吸收有形的灰霧?”
“一個上一代的至高殘留的知識,竟能吸收掌握世界一半權柄的當代至高留下的力量?”
黎遠的意識輕輕觸碰光團,柔和的感覺不見了,他覺得自己看到了太陽,一個半白半灰的太陽。
“帕爾哈提,”黎遠緊皺眉頭,“他說謊了?!?p> ……
“隊長,”鄭閔氣喘吁吁,嬌嫩的臉蛋顏色蒼白,布滿香汗,“我跑不動了?!?p> “你的心神在那片黑暗中受到了極大的創(chuàng)傷,”國字臉微微嘆氣,“本來以你的能力,不至于如此的?!?p> “隊長,”鄭閔慘然一笑,“在我選擇直接接受山海圣言力量的灌輸,以達到進入這個世界探索的條件時,我就已經(jīng)做好了犧牲在這個世界的準備,你不必為我擔心?!?p> “既然選擇尋找機遇,就要做好遇險的準備?!?p> “我有這個覺悟?!?p> “只希望你逃出去后,能和林平他們,幫我照顧好我那還幼小的弟弟?!?p> 鄭閔掙脫了國字臉的手,咬牙毅然沖向焦尸們。
“你要干什么!”
國字臉喊著,卻沒有阻止對方。
“這是最后的嘗試?!编嶉h說著,閉上眼睛,讓一根根干枯的手掌抓住自己的身體各處,并將鉆心的疼痛傳遞至大腦皮層。
一把與國字臉之前拿著的合金長刀一模一樣的刀浮現(xiàn)在半空,刀鋒揮下,砍下鄭閔美麗的頭顱。
冰冷的聲音在虛空中響起——
“凡被捉住的,必被刀殺?!?p> 國字臉看著鮮血在狹窄的星幕下如噴泉一般升騰而起,意識陷入了黑暗。
“結(jié)束了嗎?”
舊都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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