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因為伊可的原因,直升飛機停在災區(qū)外一片還算整齊的地方。
“隊長,分隊已經整頓完畢,隨時出發(fā)”
“好,原地待命”
直升機的噪聲真得太大,伊可看著伊澤在隊伍旁整頓,莊嚴而肅穆。
好像,從來沒有見到這樣的哥哥,讓人心生仰慕的哥哥。
“答應我,不管怎樣都安然回來?!?p> “好”伊可沖伊澤笑了笑,“別擔心我”
“一會可能顧不上你,你別去廢墟里,最多在空地,敞篷休息?!?p> “好啦知道啦,隊員都在等你那,快去快去”伊可推著伊澤往前走,硬硬的扯出笑容。
伊澤和小隊朝災區(qū)走去。
“哥”
伊澤聞聲扭頭看過來,一瞬間,伊可便扎進懷里。
“怎么,還舍不得了?”
“哥,都什么時候了,還開玩笑!”
伊可將耳朵貼在伊澤的胸口處,即便隔著厚厚的衣物,伊可也可以聽到那強有力的心跳。
伊澤笑了笑,他摘下手套,搓了搓伊可的頭發(fā)。
“我們會好好回去對吧!”
“對”
“哥,謝謝你,謝謝你尊重我的決定”
“傻丫頭”
伊可的眼角再一次沁出淚水,她哽咽著,淚汪汪的看著伊澤,突然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她懂得伊澤的痛苦,和掙扎,她知道自己現在是在拿生命打賭,卻還要哥哥作陪。
小隊速度極快,伊可被遠遠落在后面。
一路上伊可氣喘吁吁地跑著,滿腦子都是怎么找到葉歸沉。
可當她真正到達廢墟時,看到的是滿地的碎石,斷了的還在噴著火花的電線,一灘灘的血跡,以及哀嚎的人們,她從沒想過自己會見到這些。
她跨過折斷倒地的樹,被壓彎的柵欄。
伊可看著慘劇,她不知道葉歸沉現在是不是也像那些人一樣,流著血,傷了這,又傷了那。
“葉歸沉,葉歸沉”
“葉歸沉”
“葉歸沉”
“葉歸沉,你在哪?”
“葉歸沉”
伊可不知道在廢墟的街道中,轉了多少圈,喊了多少句。很長一段時間后,尋找無望,伊可進入了死循環(huán),她來來回回地抬人,來來回回地幫人拿藥,幫助醫(yī)生消毒,照顧傷員,她留意著身邊的每一個人,狼狽不堪的人,其中從沒有出現過葉歸沉的身影。
時間長了,身上唯一干凈的東西大概就是葉歸沉的照片了,里面的葉歸沉冷冷的盯著攝像頭,不知何時開始葉歸沉照相再也不笑了,或許失去了一個人真的可能失去了整個世界,此時的伊可,身上滿是血跡,狼狽,疲憊。
伊可不忍心攔住正在救援的軍人,和救災的群眾,更不忍攔住受傷了,命懸一線的傷患,她無助的看著,身邊每過一個人,希望就越少一分,絕望充斥著她的內心。
不知何時,她的嗓子已經撕裂,聲音沙啞。
當看到一個穿著襯衫西褲的男人,哪怕身影只有一點的相像,也會沖過去攔住,又失望的一次次說抱歉。
她沖過去多少回,汗水和血液融合變得更加黏糊難忍。
一個夜晚又到了,伊可坐在帳篷外的空地處,咬著一塊壓縮餅干,干的要死,還有些拉嗓子,一個便攜式水壺出現在伊可眼前,“伊小姐,喝吧,長期不喝水會脫水的。”
伊可接過水壺咕咚咕咚喝下去,醫(yī)生坐在她身旁仰頭看著天:“今晚有星星,明天會是個好天氣吧!”
伊可笑了笑,將水壺擰死又遞了回去,醫(yī)生推了推“你留著喝吧?!?p> “你不用?”
“我還有”
“那謝謝醫(yī)生?!?p> “醫(yī)生,明天,還會有那么多人死嗎?”伊可將壓縮餅干的包裝袋折起來,塞到兜里,也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星。
醫(yī)生搖了搖頭,“或許吧,或許會好?!?p> 天氣已入秋,風涼了許多,陣陣風吹來,讓人有些打哆嗦。
“伊小姐不進帳篷?”醫(yī)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我,一會進去?!币量删o了緊衣服,確實有些冷,但現在她需要被風吹的冷靜些。醫(yī)生沒有繼續(xù)說什么,他轉身徑直朝帳篷里走去。
沒走兩步又回過頭對伊可說:“伊小姐,我是從市中心被調過來的,你男朋友,可能會在那里,明天通行,你可以去看看?!?p> 伊可感激地看著他又到了聲謝謝。
那一晚伊可依舊沒有睡的那么沉,半夜還是被凍醒,她起身走出帳篷,看著市中心的方向,“明天,我就能看到你了嗎?”“你真的在那里?”
這條路是伊可一生中走的最艱難的路,市中心,多么繁華的地方,從喧囂冗雜,到現在的斷壁殘垣,原來的一切銷失匿跡,毫無蹤影。
“我會找到你的,等我,我這就來了。”
腦海中那些回憶絲絲縷縷,腦海中那聲音延綿不絕,
“我今后的生活里,希望有你啊”
“我的愿望從來都沒變過?!?p> “我要娶的是那個叫伊可的好姑娘”
“小可,這四年,對不起,以后我不能,沒有你?!?p> 那個白衣少年,多想他能像以前一樣沖到她面前,然后說一句“你來了”
“嗯,我來了”
“葉歸沉,我也從未離開過”
“葉歸沉,我也愿意一直做你的守護者?!?p> 那些嘴里說出的,自己都不相信的話,都是假的啊,現在,我只希望,能找到你。伊可摸掉眼淚,看著前方嘈雜忙亂的人群。
腿已經沒有沒有了知覺,生硬地走著……
后來
當伊可沖向葉歸沉的懷抱中時,有些嘲笑自己昨晚的怯弱,昨晚她甚至不希望今天的到來,害怕最后的希望也會破滅。
她甚至不敢想自己見到葉歸沉時,那情不自禁流下的淚,和那極盡癲狂的叫喊。
“小可,”葉歸沉輕輕拍了拍懷中的伊可,伊可松開手抹掉臉上的淚,圍著葉歸沉轉了好幾圈,不停的捏捏這里又捏捏那里,葉歸沉臉色蒼白,卻又含著笑,等伊可轉完。
“完了?”
“嗯,除了胳膊,還有哪里受傷么?”伊可帶著哭腔說道,眼睛和臉蛋都紅紅的。
伊可伸手系好葉歸沉衣服上松掉的扣子,不時的拍拍他身上的灰土。
“受傷啊……”
“怎么還有哪里?我看看……”伊可手上的動作驟停,抬頭盯著葉歸沉的臉。
葉歸沉瞬間軟癱在伊可的身上。有氣無力地說:“皮外傷沒有了,可能還有內傷……”
伊可一巴掌,差點呼到葉歸沉臉上,卻還是停住手使勁拍開葉歸沉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
“葉歸沉,你知不知道,這樣一點都不好玩”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一次沖出眼眶,嚇得葉歸沉手足無措,空中的手,不知如何安放“怎么又哭了?我沒受傷,就一點皮外傷,我就開玩笑,我嘴賤,我錯了,別哭了,別哭了”伸手將她圈在懷里。
被環(huán)在懷中的伊可,嘴巴微張,抬頭看著葉歸沉的眼睛“嚇死我了,我真的要被嚇死了,萬一……萬一你真的出事了,我……我可怎么辦啊?!?p> “我怎么會出事吶,你還沒嫁給我,我怎么舍得啊”摸摸丫頭的腦袋,真真切切的觸感,讓葉歸沉的世界光明了起來,這幾天陷在黑暗中的他,是多么絕望啊,他也害怕,萬一,萬一他出事了,誰來守護他可愛的小可啊。
不過幸好,上天總會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丫頭是不是想我了?”
“鬼才想你!”伊可掙脫懷抱,向后跑去。
又被抓了回來“到底想沒想?”
“快說,快說”
“我好想,”
“再愛你一次”還在葉歸沉驚呆于伊可的話時,她已經跑了出去。
反應過來的葉歸沉悅心的笑了笑,追了上去“你說什么,我沒聽清楚?!?p> “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你這么貪心啊”
“嘖嘖,現在發(fā)現晚了,你已經跟我表白了哈哈。”
“你別過來哈,別過來”
“怎么害羞啦!”
“你離我遠點!離我遠點……”
“我們靠的一點都不近,一丁點也不近”
“再遠點,起碼十萬八千里”
“地球才直徑才一萬多千米,根本不夠十萬八千里,所以……”
“所以?”伊可疑惑的看著他問道。
“所以?所以,我們在一起才最遠?!闭f著撈起伊可的手,十指相扣。
“葉歸沉你什么時候那么厚顏無恥!”
“小可,放心,放心我只對你,厚顏無恥!”
“你……”伊可臉紅到耳根。
似乎兩人都忘了,這幾天的痛苦和勞累,竟跑跳起來,兩個人的歡笑聲是這混亂的災區(qū)稍有了些靈氣。
夜晚,伊可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毯子突然被掀開,“葉歸沉,你掀我被子干嘛。”
“睡覺啊”說著便躺在伊可身邊。
“起開”伊可拽過被子,給了葉歸沉一記白眼。
“床小,別動”
伊可使勁想要脫離他的懷抱誰知越晃這家伙抱得越緊。
只好無奈作罷。
葉歸沉感覺到懷里的小人不動了,得意地笑了笑。
不一會兩人便睡得酣甜,有種死也能死在一起的釋然。
第二天,炎陽初升,整夜一個姿勢睡覺伊可整個身體都麻的要死,又見身旁圈著自己的人還沒醒,干脆睡個回籠覺,多麻會吧!
誰知這時后脖頸,被輕觸一下,麻麻的,酥到心窩。
伊可竄的一下坐起,摸著脖子,扭頭看著正在裝睡的葉歸沉,可能終于憋不住笑了,故弄玄虛的用手臂遮著,伊可沒好氣的看著他。
靜靜地看著。
突然感覺幸福也可以很簡單。
如果你愿意,就讓我一直一直也做你的守護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