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報物居
這美人卻只冷冷的：“你進來時，沒看見招牌么？”
朱晨點頭：“倒是看見了?！?p> “上面寫著什么？”
“似乎是報物居。”
“那你還問我尊姓？”美人冰雪一般的臉板著，連那茶煙似乎都冷了。
朱晨笑道：“久聞報物居明老板與天地同壽、無雌雄之份——”
美人輕哼一聲。
“——只是閣下雖然也住在報物居里、氣味也夠高雅，與明氏一脈，恐怕是沒半點血脈聯(lián)系的?！敝斐柯曇粲悬c遺憾。
美人眼神也變了：“你與明氏有過接觸？”
朱晨眨了眨眼睛：“聽說明老板在萬獸齊出的滅世書后，絕跡此世間，留下的血緣牽系，只有府尊與府相。而整個內府自那后都遁跡于世了，我才幾歲，到哪里去接觸他們呢？”
美人神往地抬起頭：“萬獸齊出、明昭報物、內府薨絕……你知道明老板毀書御獸之后，去了哪里嗎？”
“聽說去了平行世界。”朱晨亂不尊重一把地又笑出兩排尖牙。
美人皺了皺眉頭。茶水沸了。他舉手持壺，尖俏下巴往旁邊一點：“那是我的名刺。”
旁邊有書籍、文件、紙張、幾盒卡片與紙箋。其中一份是他的名片。
朱晨向那邊轉過頭，但是沒有抬手。
“怎么了？”美人蹙著眉，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雖然燦如整座星河融在里頭一般，目光卻沒有焦距。
“在下是個盲人?！敝斐啃θ萁z毫未變，“雖然耳朵鼻子都靈敏，但要識文辨字，卻未免太為難了。”
他是盲的？
美人似乎太過震驚，手腕輕輕一抖，正傾的茶水中，濺出了極細小的一粒，打向朱晨的面門，輕得似乎一點風都沒有驚動。
“你是我的小蘋果——?。 敝斐康哪彻謾C里，忽然想起了如此歡樂的大聲音樂。
美人被震得手腕一頓，差點沒燙傷自己。
朱晨似乎完全不知道他的俗氣聒噪給美人造成了多大傷害，把手機唰的拿出來接聽，那萬紫千紅瑞氣千條的手機鏈一甩，直接把水珠給擋開了，人對著手機里道：“啊齊媽……對的我當然還活著……哦你打聽到了？是叫成天遙？明白了！謝啦！”
收了手機，向美人再次見禮：“原來是成……天遙老板？久仰了?！庇中÷曕洁?，“四重煞啊?！?p> “什么？”成天遙冰雪般繃緊的臉頰上泛起一絲波瀾。
“沒什么。對了你付錢嗎？”朱晨吊兒啷當?shù)馈?p> 成天遙已經傾下兩盞茶，似乎已經很不想分他一盞，口中又問一聲：“什么？！”對他天馬行空的說話風格顯然很不適應。
朱晨道：“你剛才問我怎么不捉那件竹枝擺設里的古靈對吧？我出手都要收錢的，所以問你付不付。”
成天遙質疑：“術士以捉妖斬鬼為己任，怎能事事都先問錢？”
朱晨笑道：“所以他們都被淘汰了。我朱家還在，是本行第一塊招牌。你要不要人保護？不要的話我走了?！?p> 反正來過一次，也算不違遺信了。
成天遙下定決心，將茶盞推到他面前：“朱掌術請先用茶?！?p> “好說好說。承賜承賜?！敝斐繘]有飲，先動了動鼻子。
“沒有下毒?！背商爝b好氣又好笑。
“好香?！敝斐亢裰樒た洫?。
成天遙淡道：“只是后院自家種的花而已?！?p> “自己種花自己采，親手攤開向天曬。百年后事休問我，且把眼前曬出來。”朱晨就唱起來了，“好雅興。只是成老板難道也能自己種花曬花的么？”
“怎么？”成天遙徹底放棄跟上他的節(jié)奏了。
“怕你在太陽底下曬化了?！敝斐空{笑。
成天遙不悅拂袖，眼睛盯著他。
朱晨則轉頭四顧——因是盲人，視線仍然無焦點，只是鼻尖聳動，似只田鼠。
這屋里好幾個貨架，上面人各種古董，金玉銅鐵、至絲帛字紙，無所不有。
朱晨轉了一圈，轉過臉來道：“家兄遺信里轉給我一件契約，說我們世代有責任守護一家姓成的傳承人，不計成本，如今尚未完成。而如今報物居老板，名叫成天遙，想必就是閣下，就是我該來保護的人？”
成天遙點頭：“對——你都是聽說，自己沒有親口得上一代吩咐？”
“家兄走得急。”朱晨打個哈哈，取出名片擱在桌上，“您這單雖然不指望賺錢了，有其他生意還是可以考慮介紹給我?！?p> 成天遙清亮的眼眸忽然泛起銀光，雙眉間現(xiàn)出俊秀如劍尖的虛影。
朱晨跟著眉心一燙，猛的抬身湊向成天遙，鼻尖幾乎撞到他臉頰上，眼里星河燦爛，幾乎要把成天遙都融在里頭。
成天遙立刻后退了一寸：“大膽！“
眉間劍尖與瞳中銀芒早已褪去，就仿佛剛才的異狀從未發(fā)生。
朱晨點頭：“原來是陰陽眼啊。剛剛你在掂我斤兩對不對？”
成天遙眼神陰晴不定。
朱晨展開雙臂。成天遙生怕他抱上來，連忙又退了一步。朱晨卻只是朝整個店面畫了個圈：“這店里頭鬼啊靈啊還真不少，你在這里卻呆得這么自然習慣，雖非術士、更非明氏一脈，卻也算有本事的。”。
成天遙想了想，點頭：“成家每代都會有陰陽眼。這其實不是秘密?！?p> 朱晨道：“就算陰陽眼，一般也只能看出些不干凈的物色，你卻可以掂我斤兩，不錯了。像你這種高人，得到我這么能耐的保鏢，雖然有契約在前，不過真的好意思不付我錢嗎？“
成天遙呆聽到最后，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冷笑道：“你想收多少？”
朱晨眨巴著眼睛，似在估價，臉卻對著成天遙的手背。
成天遙剎那間想把手縮回去，只是動了動，朱晨已經察覺了：“你手上有什么嗎？”
兩秒鐘的沉默。成天遙低聲道：“你連這都不知道？”
“家兄死得早?！敝斐咳魺o其事。
成天遙剎那間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故意把兄長搞死了篡位的！不過上一代朱家家主出事是在十三年前。那時候朱晨應該才是個幼兒園小朋友，再神童，也不至于能把家主搞死。除非他是惡靈附體……
想到此節(jié)，不由成天遙不打個寒噤。
“你怕我？”朱晨好奇：“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