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大大的旗桿在鎮(zhèn)中心的十字街口豎起來了,旗幟上“征兵”二字如如磨盤般大小,老遠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一大早的就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
葉昌廷一身嶄新的衣服鞋帽,精神抖擻的動員講話:
“這是殿前司虎牙營征兵,與以往的服兵役大大不同,這是天子近衛(wèi),大漢將軍,金鑾殿前排班的,有前途,要是擱在前唐,非勛貴子弟不能擔任?!?p> 葉昌廷指指站在身邊的甲寅與張通,道:“看到?jīng)],只要進了汴梁城,都穿這一身甲胄,看看,多精致,多威風,告訴你們,就這套甲胄,沒五百兩銀子造不出來……”
為了視覺效果,秦越把自己的甲胄讓出來,讓與自己身材差不多的張通穿上,挎刀提矛,和甲寅一起做兵樣子,一左一右的護衛(wèi)著葉昌廷。
“再看看這位甲校尉,吃兵糧才半年多時間,已經(jīng)是正八品的宣節(jié)校尉了,才十七歲呢,就比縣丞還高一級。”
人群中就有人問了:“四爺,這么好的前途,怎么就到我們這來征了呢,不該打破頭往前擠么?!?p> 葉昌廷笑道:“問的好,你小子不光眼毒,腦子也好使,怪不得喜兒被你迷的顛三倒四的,那眼神都能滴出水來,不愧是我老葉家的種?!?p> 眾人就哄笑起來,按著那小子的頭打鬧。
葉昌廷繼續(xù)道:“本來,這殿前侍衛(wèi)司的兵源,都是各地節(jié)帥選送,京中選撥,先入禁衛(wèi)下軍,家世、武藝、能力都考核過關了,才有資格進入侍衛(wèi)司。
但今上登基,極重武功,馮相就開了口,說山東多出昂長大漢,個個脊背筆直,雄威甲天下,這才有了這好事兒?!?p> 這一說,圍著的眾人不自覺的就挺了身板兒,他們可能不知道如今坐在金鑾殿的天子是誰,但在中樞幾十年,皇帝輪流換我自嵬然不動的馮相公,卻是許多人都聽說過的,沒想到咱山東大漢竟然入了他老人家的青眼,不管身材高不高,這一刻都與有榮焉。
卻不知這位相公前幾月就永垂千古了,周廷為此廢朝三日,冊贈尚書令,追封瀛王,賜謚文懿。
見大家的興趣被提起來了,葉昌廷繼續(xù)道:“秦虞侯說了,這和攤丁不同,得憑大伙自愿,還得選,看到?jīng)]有,這根紅漆棍子就是比尺,身高要高過這棍子才行,年紀大太了也不行,識字的優(yōu)先……”
“某就琢磨著當個兵還要這多講究?那秦虞候就說了,說四爺你窩在孟縣這小地方,怎能知道京城的牛叉,別的不說,這些兵可都是天天在圣上眼皮子底下晃著的,你說有沒有錢途?
四爺我一想,是這個理呀,要是你們誰一個不小心投了圣上的眼緣,得了,咱老葉家就要出將軍了。
可這坑只有這么多,總不能讓歪瓜裂棗的占著,所以得優(yōu)中選優(yōu),好上加好,大伙說是不是?
——那誰,狗剩,你該干嘛就干嘛去,大小眼的不說,還叫狗剩,萬一被你踩到狗屎,四爺我還喊你狗剩將軍不成?!?p> 狗剩就不服了,大喊著:“俺怎么就不行了,兩膀力氣水牛都摁的倒,老子就頭一個報名,回頭就讓四爺你喊一聲狗剩將軍?!?p> 眾人又是哄然大笑。
葉昌廷往下按按手,示意大伙安靜,“四爺我該講的都講完了,想報名的,這就可以報了,不想報的,回去把消息都傳一傳,讓大伙都知道一下,畢竟是個好前途,比在地里刨食強?!?p> “另外再加一條,凡報名參軍的,被選中了,四爺恭喜你,一貫的喜錢,人人有份,滿籮筐的在這放著,還個個扎上了紅布帶。
啊——這不是四爺我有多大方,而是投資,你們哪位日后要是當了官,當了將軍,得百倍的歸還?!?p> 眾人又是哄然大笑。那狗剩果然就第一個沖上來報名,人高馬大,手長腳長,除了有些大小眼和突出的大板牙有礙觀瞻。但這是選兵,又不是選新郎,負責登記的老安笑瞇瞇的捏捏胳膊,就示意牛伯登記。
狗剩撓撓頭,嘿嘿笑著問牛伯:“老伯,你識字,干脆將俺的大名改一改,萬一當了將軍報上名也好聽?!?p> 眾人又是大笑。牛伯笑道:“狗剩不好聽,咱就虎盛,虎出山東,繁榮昌盛,如何?”
“好,好,大氣,俺今兒起就叫虎盛?!?p> 葉昌廷見這邊登記報名頗為踴躍,便抽身離開,他忙著趕場,去鄉(xiāng)下,恨不得一天就把兵給召的滿滿的,三天就把兵練的好好的,五天就把周邊的山頭削的平平的,家里老大的窟隆等著填呢。
孟縣衙門,后院。
江洪氣極敗壞的將手中的青瓷蓋碗摔的稀巴爛,臉上青筋直跳,“枉為老子又送兵又送糧,這下倒好,魚吞了鉺,脫鉤了,還他娘的成勢了……”
下一句賠了夫人又折兵正要突口而出,看到安婉慵懶的樣子,一股邪氣就沖上了頂門,扯過頭發(fā)一把將其按在桌上,好一通欺虐。
“姓秦的小子收了葉家,整個塔山鎮(zhèn)就成了他的天下了,如今有地盤,有根基,我們?nèi)绾问呛???p> “早說了那小子就是個過江龍,你們偏要去稱一稱他的斤兩,現(xiàn)在好了,如意算盤空了。”
“哼,當初是誰說一箭雙雕來著的?!?p> “你呀,就是猴急?!?p> 安婉兒攏攏亂發(fā),把身子斜靠著,醉眼迷離,“這是好事,也是壞事,關鍵看你怎么想?!?p> “啥意思?”
“在這之前,我們是幫著老爺子鉗制他,現(xiàn)在他搖身化形入了江海,那為什么不借著這機會為自己謀呢?”
“老不死的……老了?!?p> “這人下人的日子你沒過厭,我可深惡痛絕了,玨兒才六歲,就要遠離娘親,躲在他鄉(xiāng),你這當?shù)木筒恍奶勖础?p> 安婉兒的臉上有清淚流下,倏然變的面目猙獰起來,紅著眼,咬著牙,張牙舞爪的猛撲過來,狠狠的勒住江洪的脖子,用力的搖晃著,撞擊著……
“這鬼日子我再也不過了,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