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承冠中學(xué),學(xué)生大樓下綠化間,突然響起一聲嘭的巨響,似是什么重物高空急墜,撞在地上發(fā)出的聲音。
一邊不少人早已緊緊捂著眼睛,不敢直視這眼前的一幕。他們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有人跳樓,一想到那身子扭曲,摔得腦子都溢出的場景,一些膽子小的感覺渾身都在打顫。
可其中不乏一些膽子大的同學(xué),直直的看向凹陷的綠化間,有個別的人還上前了幾步,將凹陷處的場景收入眼中,不看還好,這一看,本來還算鎮(zhèn)定的眼神當(dāng)即一變,那模樣,跟見了鬼似的,愣是站在原地口齒不清,指著凹陷處的手指都在打顫。
“你……你……居然……沒……你……然……”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其他人大駭,不敢向前。
凹陷的綠化中,一道身著校服,披著及腰長發(fā)的身影趴倒在其中,擺出一個不規(guī)則的大字,那姿勢讓人一看就難受。
可就是這個擺著難受姿勢,從十三樓摔下的身影,此時居然正一點點的挪動著身子,似是反向骨折的手腕輕輕顫動,緊接著咔嚓一聲,骨骼迅速歸位,脖頸輕顫間,腦袋抬起,劉海分散,露出那張讓無數(shù)人羨慕嫉妒的盛世男顏。
一聲輕語:“我沒死?”平淡的聲音中帶著絲絲不解的疑惑,一直以來的教育和見聞告訴他,一個人從十三樓摔下,在沒有防范的情況下是必死的!
可他居然沒死,除了身體有些僵硬與無力外,他沒有感覺到其他的不適,就連疼痛都很淡!
怎么回事……
說話間,整個人居然直直的站了起來,發(fā)現(xiàn)他身下壓著一個個厚重的書包,書包下的綠化都被壓平,連片葉片都看不到。
“是這些書包救了我?管他的,反正放學(xué)了,算了,正好下來,回家吧!”說著,心大的他直接把這事放下,在數(shù)百道怪異的目光中,緩緩抬起雙腿,抬腳就要穿過綠化,最后踩在記憶中的道路上,朝學(xué)校大門走去。
一路上,簇?fù)淼娜巳航裉焯貏e給面子,居然一個接一個的讓開了路。
幾乎每一個人都怪異的看著他,別說是那些學(xué)生,就是有見識的師長都早已目瞪口呆,目光在兵與那凹陷的綠化間來回不下五次,一時間居然忘了確認(rèn)兵是否安全,滿腦子疑問。
幾乎所有人都在想:什么鬼,這小子什么情況,從十三樓摔下來居然沒死!?難不成那幾個書包真的能救他一命不成?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該立馬站起來啊,還跟個沒事人一樣,說走就走!?
這……超人也沒怎么牛叉吧!
尤其是那一開始看到兵的那名學(xué)生,他也是個高材生,他可是清楚看到了,兵剛落地的時候,骨頭都錯位了好幾處,可最后都無一例外的復(fù)原了!這是人能做到的嗎?。?p> 方才的一幕讓他呆愣愣的,許久沒回過神,一直在想剛才那是怎么回事。沉思中,第一個跨過高達肩膀的綠化,一眼認(rèn)出最上面那個書包是他自己的,當(dāng)即一把抱起。
“嗯?”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書包上居然有好幾處明顯的破爛痕跡,應(yīng)該是他書包內(nèi)的玻璃文具盒被壓壞了,雖然這也在預(yù)料之中,可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打開書包一看。
“我的文具呢!?”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早上還在使用的文具居然少了好幾樣,還有幾樣損壞,除了明顯的破碎外,就是極其詭異的缺失,對,就是缺失,文具消失了一截又一截,怎么都抓不到去了哪里,切面完整,像是被什么鋒利的東西割走了一樣。
很是詭異。
而發(fā)現(xiàn)這一幕的,只有那來領(lǐng)書包的其中幾人,雖很是怪異,可在意的人卻是沒幾個。
其他人雖對兵無事的站起來有些感到詫異,可也沒有太長時間的關(guān)注,只是把這事當(dāng)做以后飯后的談資而已。
另一邊,得知兵無事,學(xué)校部門也松了口氣,就連校長都慫了,心想這校長真難做。老子不動他了,這極端的孩子,沒準(zhǔn)下次一個想不開,那我這下半輩子可怎么過??!
齊娜娜沒理會這些,既是慶幸又是惱怒,心想這混蛋,怎么能這么想不開。追著兵而去。
學(xué)校的風(fēng)波告一段落,可作為無名市第一中學(xué)的承冠中學(xué)居然發(fā)生這樣的事,注定會有一陣子不平靜了。
當(dāng)然,對于這些種種兵不會理會,更不會有絲毫的在意,畢竟,這世上本就沒有能讓他上心的事情。
真要說有,那就只有真正意義的麻煩事:
兵突然接到一個電話,電話里這么說:“兒子,爹爹要死了,快來速速通通道見爹最后一面吧!”
兵一聽這聲音,再聽這欠揍的話,嘴角竟無聲的抽了抽,漠然道:“沒空!”
電話那邊頓了頓,似是在想如何應(yīng)付兵這難搞的回答。很快,那邊聲音一軟,語帶央求的道:
“兒子啊,爹爹知道你的脾性,可你再怎么也是爹爹的肉,父子一場,無論如何,為父都舍不得離開你,爹爹氣數(shù)已盡,可為了見兒子一面,爹爹愿與鬼搏命,只想多活哪怕一秒,能再看你一眼……”有氣無力,似是下一秒真的就要氣絕身亡了一般。
說完,話語便斷開,聽著電話傳來的嘟嘟聲響,兵腦子里居然忍不住的想起那人的面容,想起他的一舉一動,一哭一笑一場鬧,以及那從來無法打動他的教誨……
莫名的,心里升起一道陌生的感覺,雙唇輕挪間:“老頭……”
雖然知道這可能又是那老家伙的鬧劇,可兵依然忍不住的跑了起來……沒錯,不是走,是跑!
兵自己都忘了上一次奔跑是在什么時候了吧……
兵剛剛走,一道卷發(fā)的身影當(dāng)即跑過拐角,氣喘吁吁的停留在兵之前站立的地方,左看看又看看,似是迷了路一般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該走哪邊。
焦急中,齊娜娜不由自語:“該死,男朋友怎么走這么快啊,怎么辦,他又不讓我去他家,咋整啊這……”
雖然她和兵掛著男女朋友的親密稱呼,可她知道兵的性格不可能多么在意,就連她吵著鬧著都沒用,兵不許她跟著回家,而他腳踩的的地方,就是以往和兵分開的地方。
本來她是想確定兵是否真的沒事,可誰知兵這么快沒影了,她又無法說服自己,現(xiàn)在又找不到人??鄲乐校R娜娜突然想起一個不怎么好的注意……
眉頭一挑,嘿嘿壞笑:“嘿嘿,他不讓我去他家,可不代表我不知道他家在哪兒吧?本姑娘可是早就跟蹤……啊呸,是實地調(diào)查清楚了,盤龍小區(qū)四十四號!”
溜進他家!
說完,當(dāng)即化身即將作案的惡徒,腦補著一種種作案手段,比如說:偷偷溜進去,躲起來,偷看男朋友洗澡……
一想到這里,齊娜娜當(dāng)即捂著大紅臉,可轉(zhuǎn)念一想,當(dāng)即跳腳道:“哼,想什么呢,男朋友的不就是我的嗎?本姑娘看自己的寶寶怎么了?反正……早晚的事!”終于催眠了自己……欣喜中……加快腳步!
瞅得一旁路人一愣愣的,心想這美女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另一邊,速速通通道,所謂的速速通通道實則就是一處交通道路密集的路口,雖然治理有序,可交通道路太多,依然難以避免的時有事故發(fā)生。
而此時,應(yīng)急車道上,一大一小兩輛車靜立,大車后方有明顯的凹陷變形,小車更慘,連保險蓋都撬開了,前方扭曲,不斷有陣陣煙霧溢出。
一旁,兩個中年人倚靠著小車而立,應(yīng)該是兩車的司機,可讓人意外的是,這兩個發(fā)生事故的司機居然毫無火氣,同靠著一輛車,面含笑意的交談著,不時有表情變動,似是兩個老朋友,相見之下,只恨天不長,不足以吐露內(nèi)心的千言萬語。
居然相談甚歡!
談?wù)撝校拷kU蓋的中年男子摸出名牌老煙,雙指捏起鑲嵌金邊的煙嘴遞出,面含笑意的道:“哈哈,老兄所言甚合我意,真乃人生知己也,若是能早日與老兄相識,得老兄解惑,老弟我真不知會少走多少冤枉路啊,可惜沒有美酒,唯有以此,敬我二人相識,愿他日能攜手不惑人生路!”
另一人一聽這話,感動間再看手中鑲嵌黃金的香煙,心想老子遇到貴人了啊,這尼瑪以后怕是要發(fā)達了??!
連忙拿出自己的招牌火機,“嗒嗒”兩下,兩人對視中,深吸一口,那表情,怎一個爽字了得!
“啊~這才是人生?。 蹦谴蚧饳C的中年人感慨一聲,緊接著似是想起了什么,道:“對了老弟,你剛才說有要是要求為兄,不知何事,若是能辦到,為兄必義不容辭!”一臉認(rèn)真,他是真把此人當(dāng)作知己了,此時恨不得掏心掏肺。
拿煙的中年人呵呵一笑,道:“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老弟這輩子都在拼事業(yè),你也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陪伴家人的時間不多,即便家里婦人懂事,可孩子始終是生了心病啊,長時間沒有陪伴,難免生疏,老弟愚笨也是沒辦法,也只想到唯有生離死別方能讓家里的小子想起爹爹的好,爹爹的貴?!?p> 一聽這話,打火機的中年人當(dāng)即豎起大拇指,一臉佩服的道:“老弟真是一個了不得的父親啊,為兄本沒這份心,可聽了老弟的話也難免想起了家中女兒,唉~都是生活拆開了我們啊。老弟這個忙,為兄幫了,你只管說吧,怎么做!”
一副愿為老弟兩肋插刀的架勢。
拿煙的中年人當(dāng)即向前,在他耳邊低聲……
不久,兵趕到了速速通通道,兵的視力從小就很好,隔著老遠(yuǎn),便看到應(yīng)急車道上停留的兩輛車,視線從那小車處移開,過濾掉那輛大車與一旁焦急的大車司機,視線落在小車旁趴道在地的身影上。
此時,那身影染血,血跡發(fā)于頭部,染到周邊衣衫,血跡還延伸到馬路中央處,一處有著幾道剎車痕跡的道路旁邊。似是出了車禍后,整個人從車上掉落,一路滾了過來一般。
“老頭……”兵看著那道趴倒在地的身影,情緒依然沒有多大變化,可卻是感覺渾身不自在,心臟似是被什么東西捂著一般,苦悶難受,四肢竟有剎那的發(fā)軟,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另一邊,那趴倒在地的身影此時微揚著頭,眼中抹著血,似是沒能瞑目的樣子。
看到這一幕,他心里那叫一個感動啊,心想果然是兒子啊,無論多么冷漠,在這個時候都不可能真的淡定啊,來吧兒子,哭吧,鬧吧,喊吧,抱著爹爹傷心的哭吧!哈哈哈……
可即便如此想著,身上卻是一動不動,那“不瞑目”的眼睛,為現(xiàn)場增添一抹凄涼的色彩,就像他說的電話里說的那樣:再看你一眼!
死……也不閉目!
多么偉大的執(zhí)念??!
那大車司機看著兵也是傻眼了,居然短暫失神,被兵那張臉迷得愣了幾秒!
可被兵這一個踉蹌刺激得回過神來,看了看地下躺著的“老弟”,再看看這估計傷心得肝腸寸斷的孩子,心里那叫一個不忍啊,竟生起一種想法:老弟真死也值了!
兵在那一踉蹌后也冷靜了下來,似乎他天生就具備著這樣的心里素質(zhì)一般,目光自老頭身上移開,這一刻,他的目光中升起一抹銳利之意,自那崩壞的小車,大車,兩人以及路上的痕跡劃過……
這一刻,兵不喜歡動用的大腦活動了起來,宛如一個超級計算機,剎那間便在腦子里模擬出了不下十種場景,而其中的共同點都是……牛頭不對馬嘴!
兵長吐了口名為無奈與郁悶的氣,緩緩向前。
那大車司機見這孩子自從那一踉蹌之后便面無表情,還以為這孩子傷心得腦子都不清晰了,一時間心里心疼得要死,心想這狠心的老弟啊。
見人走來,發(fā)現(xiàn)他依然面無表情,雙目無神,無奈的嘆了口氣,眼中居然溢出淚光,忙道:“唉~人死不能復(fù)生,孩子你也不要太過傷心了,走的人走了,我們活下來的人當(dāng)為了他們更好的活著,伯伯錯了,犯下大錯,如果法律允許,伯伯愿意接過撫養(yǎng)權(quán),把你養(yǎng)大成人?!?p> 一聽這話,老頭當(dāng)即氣得險些露餡,心想nmb!這是老子的兒子!
兵看都沒看那人一眼,走到老頭面前緩緩躬下身,一手撐著膝蓋,另一手抬了抬老頭的腦袋,再在他臉上捏了捏,似是發(fā)現(xiàn)一件很是稀奇的事情,嘀咕道:“居然還沒硬!死了臉皮還是這么厚,真是奇了!”
老頭:“……(嗎的,我是你爹?。?p> 一旁的大車司機腦子一僵。
兵再道:“死了也好,家里那些破爛終于可以扔了!”
說完,撐著膝蓋起身,轉(zhuǎn)身就要離開??衫项^一看兵一點沒有憐惜他的意思,見他死了,第一想法居然是回去扔了那些“破銅爛鐵”???尼瑪,臭小子,那些可是你爹的命根子??!
這哪還能裝得下去啊!忙的起身,“呸”的吐出口中“血”液,顧不得辣乎乎的眼睛,瞪眼怒喝道:“臭小子你敢!就不怕老子變成厲鬼回頭掐死你!?”
他肺都要炸了,心想自己這都養(yǎng)的什么兒子???
兵一聽老頭說話了,當(dāng)即腳步一頓,伸手拂過眼左側(cè)劉海,轉(zhuǎn)頭看向老頭,鄙夷的道:“怎么,演不下去了啊?繼續(xù)演啊,等我回去把那些破銅爛鐵扔了你再活過來啊!”
老頭一聽,知道兒子原來早就猜到了,當(dāng)即也想到這些話是他故意說來氣他的,氣消了不少,隨后疑惑的道:
“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老子這回布置得可是天衣無縫?。 彼懿唤?。畢竟這是他得意之作!
兵轉(zhuǎn)身,一臉鄙夷的指著兩輛車,再指了指路中央的剎車痕跡,道:“小型客車與大型自動擋火車的重量都是有規(guī)定范圍的,加上那路中央的兩道剎車痕跡以及車輛受損程度來看,你即便是甩出來,憑你那一百五十公斤的體重,最低也要在路上轉(zhuǎn)十圈!而無論你是否死,大車司機沒有毫發(fā)無傷的可能性都是零!而你倆……”
賓話音頓了頓,一臉鄙夷。
一個快死了,一個沒事人一樣,前一刻還勸他不要傷心?大叔,你是怎么做到這么樂觀的!
兵繼續(xù)道:“而且……你這血跡怎么會撒在車輛的拖拉痕跡上?莫非車壞掉之后你們還能商量著誰先過路不成?”老頭的血跡居然蓋著車輛的拖痕,明顯就是車先過才能留下的痕跡。
“換句話說,你倆的確發(fā)生了車禍,可遠(yuǎn)沒有這么嚴(yán)重,雖車輛傷及嚴(yán)重,可絕對是一方在不應(yīng)該的地方倒車,相對撞擊而成,一個犯了錯,一個有事相求,相互討好之下自然能聊到一起,加上今天路上來往車輛不多,自然而然的,也就能商量出有很多東西。比如……刻畫剎車痕,以及……血跡!”
兵一臉鄙夷與古怪,鄙夷自然不必說,畢竟兩個大男人這么算計他,古怪嘛……這老頭居然花費這么大心思算計他,讓他不禁懷疑這家伙腦子是不是有病!
老頭和那大車司機對視一樣,皆是一臉怪異與佩服,他們發(fā)現(xiàn),兵居然猜得絲毫不差!
大車司機的確是違規(guī)倒車,好死不死的,老頭車上犯困,兩人撞在了一起,一個有錯,一個想到“歪主意”,荒郊野外的自然不會傻乎乎報警,聊著聊著上癮了,于是拿出工具,剛好這大車司機是個工地畫師,居然真的畫出了剎車痕與栩栩如生的血跡。
只是他們不知道,也無法做到兵這樣的精細(xì)計算,兩個大男人,粗心大意下落下破綻。
老頭一臉佩服的看著兒子,那眼珠子亮得,像是在看未來的世界大家!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兒子不是不優(yōu)秀,而是沒興趣,他要是愿意,絕對沒有什么能難得到他!就剛才那一眼看出的細(xì)節(jié),腦海里需要多么龐大的預(yù)算,又有幾個人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