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看到葉暖煙的時候愣了愣,我看到她眼里閃過一抹驚訝。
“你認識她嗎?”我問青玉,她回過神來,眼里有些渺?!安?,她跟我認識的一個人長的有些像”。
葉暖煙正在啃著雞腿,聽到這話抬起頭,嘴角還有油漬,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青玉“嗯?難道是我阿姐?跟我長得像的就只有她了”。
“大概是吧”她笑了笑,溫柔又疏離,看著那雙眼睛卻不知為何讓我心里有些發(fā)寒。
“沒想到我阿姐還認識你這樣的人物啊,看來阿姐這些年在外面混的還真不錯呢,她那樣清冷的性子”葉暖煙笑瞇瞇的啃著雞腿。
青玉點點頭“是不錯”。
青玉今天好像心情很不錯,給我們做了很多新的東西,據(jù)說是從人間新得來的食譜,看著著實是色香味俱全,美妙的很。
“這是水晶蝦餃”,她指著一盤皮白如雪,薄如紙,半透明,內(nèi)餡隱約可見的半月形餃子向我們介紹,看得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青玉忍不住笑了,然后又一一指著盤子里的菜介紹,“這是獅子頭,這是松鼠桂魚,這是叫花雞,這是熏鴨,麻婆豆腐,西湖醋魚,板栗燒野雞”,她說完站定,轉(zhuǎn)身看向我,笑意斐然。
“哇哦~”,一旁的葉暖煙早已目瞪口呆,只差口水要流出來了,看來是個跟我‘志同道合’的女子。
她走過來“怕你們吃不完,所以只做了這么幾道,還有別的下次再做好了,我這里別的沒有,吃的管夠”。
我笑了笑,青玉太小瞧我了,我不知道葉暖煙小丫頭是怎么樣,但是我,這點東西只是開胃菜罷了。
離月大公子來的時候,我跟葉暖煙正在青玉的小院里,在綠蔭遮蔽的樟樹下擺著張桌子,兩人面對面吃的正歡,青玉就坐在一邊沏茶,風(fēng)中有香樟樹和各種小花的味道,香氣襲人,耳邊只有蟬鳴的聲音,這是個不怎么熱的夏季,卻吃著很好吃的飯,遇見了很喜歡的人,坐在一個寂靜的很喜歡的地方。
一切看起來都很好。
離月踏上石橋的時候,夕鳴蹲在水底最陰暗的角落里,水面折下的光影也照不到的地方,對于那個人他沒來由的害怕,也許是當(dāng)時被他鎖在湖底鎮(zhèn)壓起來的時候差點被他殺死,如果不是荒月,這個人就會毫不猶豫的讓他煙消云散。
離月看了眼微波浮動的水面,看到了自己的墨發(fā)和茶白衣衫,如一幅水墨丹青,被細細的波紋打亂。他看了一會,不知道是在看水面倒映的自己還是在窺探水下縮著的夕鳴,總之臉上十分平靜,然后轉(zhuǎn)身向橋的另一邊走去。
夕鳴閉上眼舒了一口氣,靠在長滿青苔的石頭上。
荒月幾乎都呆在書樓里,那是屬于他一個人的世界,其實他也走不了多遠,亦無處可去,有時會去幽漪那里坐坐,無非也是喝喝聊些閑事,她也總是一個人在那一方之地呆著,總不嫌寂寞,也不愿出世。
他也差不多快跟她一樣了,卻又不一樣。
身后飛來一塊用黃紙包著的東西,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膹幕脑露叢吝^,落在他正在看的書上。
荒月眼皮都沒抬一下,“難得看到你,肯踏足我這塊不毛之地”。
細微的腳步聲響起,離月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臉上也依舊沒什么表情,甚至有一絲不悅。
“不毛之地?”他走到欄桿旁望了望,宮殿樓閣,亭臺水榭,遠處群山連綿都一覽無余,“是塊風(fēng)水寶地,旁人想也想不來的”。
荒月抬眼看著他筆直瘦削的背影沒有說話,閉了閉眼“有什么事說吧”。
離月回頭看著荒月半晌,仿佛想從他身上看出點什么來,“不急,小丫頭托我給你帶的”,他指了指書上的黃紙包著的小方塊。
荒月捏起起小方塊,用食指的指甲挑開結(jié)結(jié)實實綁著的紅繩,拆開紙,是一塊水晶紫芋糕,淡淡的紫色,跟他的眸子一樣,花瓣的形狀仿佛是從他眼里盛開出來的紫色鳶尾。
“初霽做的?”荒月拿起紫芋糕,看向離月。
他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自然,這可是她的一片心意,不吃完的話她下次就直接來給你送了”。
荒月嘆了口氣,他就知道,初霽哪里會做什么糕點,她一下廚,身邊的人都要遭到禍害,甚至于你要是拒絕她給的吃的,她就會一直給你送,直到你吃為止,十分磨人。看來離月是被她禍害的不行了,特意來拉個墊背的。
荒月面無表情的咬了一口“味道不錯”,然后將剩下的半塊也給吃了。
離月笑了笑“那我改日讓人給你多送點過來,你可一定要吃完”,他雖面上帶笑,眼中卻平靜寒涼,如萬里綿延的雪山。
“你是專程來給我送這等‘仙品’的?”
“自然,不是,”他揮手將旁邊的美人榻移過來,然后慢悠悠的側(cè)躺了上去,懶散的支著腦袋看著荒月。
荒月只是平靜的看著他。
離月說“我前幾日看到那個丫頭了”。
看到荒月眸色加深他勾唇一笑,繼續(xù)道“是你從奴隸隊伍中帶出來的小鬼是吧?”。
“然后呢?”荒月?lián)P起下巴,眼中露出危險的氣息,“你要從我手上搶人?”,荒月性子平靜,雖看著如高嶺之花,卻不輕易動怒,更不會向此時這樣對著離月說出這樣威脅的話,對于離月,無論他如何刁難他一向以一種平靜如水的態(tài)度來對待。
離月瞇了瞇眼“怎么?你這是在威脅我?威脅你親愛的弟弟么?”。
“弟弟?你可從來沒有把我當(dāng)過哥哥,”荒月的聲音比往常更加寒冷,“那個孩子,你不能動”,他的語氣有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荒月接著說“師傅把她交托給了我”。
離月在聽到‘師傅’二字后攥緊了放在榻上的左手,纖瘦潔白的指骨像是要捏斷似的。他一向淡然無情的眼中有了情緒,不知是悲還是恨。
幽漪的院中又下起了雨,她盤腿坐在走廊的竹地板上看著從檐上落下來的雨,不大不小,淅淅瀝瀝的,落在地上,石頭上和竹葉上。她喜歡看雨,也喜歡看雪,唯獨不喜歡夏季,那個烈日灼人的季節(jié),蒼白又充滿活力,除了白色的光芒燦爛就沒有什么可看的了,那樣盛大的燦爛里會讓她感到格外孤獨,所以自那幾年之后她院子里從未有過夏季。
小蒼耳在她身旁煮茶,她依舊是笑瞇瞇的,仿佛從來都感受不到悲傷與快樂的波動。幽漪看了她一眼,也是,她只是她用一節(jié)竹子刻出來的,沒有七情六欲,哪里會有什么情緒波動呢?
我跟葉暖煙吃飽喝足之后一起從青玉那里晃蕩著走了出來,像兩只脹的長了一身膘的肥貓,大搖大擺的過街。我們站在橋上的時候,離月正從亭子旁邊的鵝卵石小道上走過來,他穿著茶白色長衫,墨色的發(fā)披散,長得很女相,也很纖弱,但是身高和體型還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男子模樣。
他站在橋下與我目光相撞,他的眼睛與梵音的眼睛一樣是金色的,不過卻是大不一樣的,他比起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要駭人的多。
“誒?太子殿下”葉暖煙看到他驚訝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