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做文章
皇城金鑾殿。
早朝時分，金鑾殿內(nèi)萬籟俱寂。因為今天，龍顏大怒。
所有的文武百官，即便是武將，也怕這肖石峰。肖石峰雖是開國皇帝，但也是上過戰(zhàn)場殺過人的，很多時候不怒自威，只要一個眼神，便能讓人害怕。他的身上，依舊殘留著死人的血腥味化成的殺氣。
肖天途請示道：“陛下，李武如何處置？”
肖石峰一把扔下書信，震怒道：“如何處置？這是背叛！傳我御旨，郭達仁監(jiān)斬，接到圣旨后，馬上處決！”
“是。”肖天途接到指令，立馬動身準備下去部署。這李武可是府將軍，掌握地方兵權(quán)，雖然官位只是三品，然而實際上卻是皇上的親信，在太平朝，府將軍除了肖石峰和肖天途二人，幾乎沒人敢動。名義三品官員，實際也相當(dāng)于各地鎮(zhèn)守的藩王，擁有絕對的實權(quán)。因此，即便是肖天途，為了徽州地界安寧，防止狗急跳墻，也要詳細部署一番，安排親信秘密行動，擒賊先擒王，向來是更古不變的真諦。
“等一下。”肖石峰思考了些時候，冷冷道：“誅連三族，府中奴仆家丁，發(fā)放邊疆。”肖天途聽到這個命令，也愣住了。
各地府將軍既然是親信，那便是皇上的老熟人。這個李武，年少英勇，曾于千家鐵騎的包圍中救過肖石峰，為此落下腿疾。肖石峰登基后，念及舊情，給了他徽州府將軍的職位，對于這個昔日的部下，肖天途也很了解。此人勇猛過人，卻也膽識過人。膽識過人，在亂世可建功立業(yè)，在太平年間，則可能惹是生非。
肖石峰登基以來，勤政愛民，從未用過重刑。這次仙鹿臺被襲擊，肖石峰和太子肖在民差一點就要命喪于火藥之下。沒想到，這些火藥丸竟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為了一點錢財賣出去的，這點肖石峰根本無法忍受，他平生最痛恨的，恰恰是背叛。
肖天途了解肖石峰，知道這李武必死無疑，但是累及三族是真的沒想到。
肖石峰殺心再起，卻也白了頭。在內(nèi)監(jiān)的攙扶下，肖石峰退了朝，扶著內(nèi)監(jiān)的手顫顫巍巍地走入寢宮，終于堅持不住，昏了過去。
徽州城將軍府。
李武早早便接到密報，說肖石峰于仙鹿臺被襲擊，反賊用的正是火藥丸?；鹚幾孕鲁⒈阋恢眹栏窠?，只有各地府將軍有些許火藥丸留作庫存以防不測。
二十多年來的權(quán)高位重，讓李武徹底失去了初心。一個月前，有個神秘人來到自己經(jīng)常垂釣的河邊，開口便是黃金千兩借府中火藥丸一用。
李武問他是做什么的，這人說是在太平城做生意，發(fā)了點財。后來一個大師說他有血光之災(zāi)，需要重修院落沖喜。這人閑重修拆掉家里的惡建筑費時費力太麻煩，于是便想到了向?qū)④姼徺I火藥丸。
李武開始十分警惕，畢竟這火藥丸真不少鬧著玩的?？墒谴巳擞欣碛袚?jù)，并邀請李武去他在徽州的家中一坐，李武這才相信此人真的富可敵國。
李武當(dāng)時心里想的是，火藥丸每年朝廷都會替換掉一些，如今太平盛世，哪有人會謀反。與其白白浪費，不如給有需要的人，自己也能撈點油水，給兒子留點富家底。
人都說欲望無限，其實是有一定的道理的。隨著年齡的增長，李武忘了初心，變成了一個極其貪婪卻又喜歡做表面文章的父母官?；罩莞能娂Z每每下發(fā)，李武總要擷取一點油水。
這便是李武販賣火藥丸的原因，因為他貪婪，抵御不了一千兩黃金的誘惑。
“陛下，老臣糊涂，晚節(jié)不保。老臣愿以死謝罪，只求陛下龍體安康，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崩钗湎虮笨念^，磕到額頭出了血后，才恍惚地站起身子，從身后掛劍的地方取下當(dāng)年救肖石峰時拿的那把寶劍，自刎而死。寶劍上有一道口子，便是當(dāng)年碎的，只是這把劍，從未藏鋒。
李武以死謝罪后，家人也逃不過株連的命運。一家三族，一百二十六人，老人小孩，一概不放過。郭達仁監(jiān)斬時，滿臉嘲笑。
此事，在市井百姓的謾罵中告一段落，立武從此被打上了反賊的名號。
這郭達仁其實是肖天途派來將軍府監(jiān)視李武的，因為他太了解李武，怕他出事。最終，李武因為錢財，還是出了事。
好在，其子李慕名在九玄門練武，躲過了滅門。郭達仁繼任府將軍后，得到肖天途的允許，終于把徽州軍隊帶到了太清山下，前前后后，鐵甲兵里三層外三層，頗有逼著交人的架勢。
郭達仁兵圍九玄門之時，空凈佛寺已經(jīng)派出了普智前來邀請玄清真人去主持洪悟大師的百歲誕辰。
玄清再三推托，終究還是答應(yīng)了。卻沒想到，山下鬧開了。如今玄文仙逝，其座下弟子以李念為首，卻沒了一團和氣。這些弟子要么投靠其他山門，要么直接還俗。李慕名接到家中的書信，是李武派親信冒死傳來的消息，李武告訴李慕名，好好待在九玄門，沒人感拿他怎樣。等學(xué)了本領(lǐng)，也不要從軍，一輩子江湖逍遙，自由自在?？衫钅矫贿@么想，下山才是他的選擇。徽州鐵甲軍兵圍九玄門已成了事實，山上的弟子都在等待著師門的回應(yīng)。李慕名生無可戀，默默背起行囊，朝山下走去。
李慕名一來沒了求生欲，二來在門內(nèi)失了威望，三來不想連累師門。沒人攔著李慕名離開，因為他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威風(fēng)凜凜的大師兄，更談不上情誼。他們覺得這樣也好，李慕名下山，那些官兵自然會退散。
郭達仁站在太清山腳下，仰頭望去，卻是深不見底，看不到山上關(guān)于九玄門的一切。然而，如今的他已經(jīng)如愿成了府將軍，這帶來的三千鐵甲軍，可都只聽自己的號令。兵圍九玄門，更是前無古人的壯舉。
郭達仁知道，這可能變成一場博弈。若是九玄門不想與朝廷為難，那么只能放棄李慕名，若是九玄門想保這個李慕名，那么便會留下把柄。這就中了朝廷的意。
短短時間內(nèi)，肖天途借此事大做文章，在太平城將軍府內(nèi)運籌帷幄，想出了這出好戲。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但是歷史書中，向來只評功績，那些所謂的德才禮智，不過淪為后世的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