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韓渡的話,凌風卻在沉默。
邊上如玉看著,一下就明白凌風所想。
她淡笑著說起,“如玉是南族人,在我們那的人都會懂得一些醫(yī)者之術。其實,門主說的話,如玉也覺得在理,不如就讓如玉來把個脈再來定奪,長老以為如何?”
就連如玉也對凌風五年性命,持有懷疑態(tài)度。
這讓凌風有點驚訝,他忙起身答謝。
如玉其人,很是不一般。
魂門其他弟子不了解,這不奇怪。
可他凌風是一路跟過來,他怎會不懂。
而對于自己的身家性命,他當然不希望這是真的。他一直都背著這個沉重的包袱,也自知沒有能力將其卸下。
但如今,看著如玉的微笑,他還是將手伸了出來。
短短的時間,如玉站起,她的回答讓他驚訝。
把過脈后,如玉很堅定地告訴他,脈象正常。即便是受過重創(chuàng),他體內(nèi)的五臟六腑都在健康地運轉(zhuǎn),那種五年性命之說,是沒有依據(jù)的。
“如玉姑娘好意,凌風心領了。只是當初貫胸那一劍,凌風是刻骨銘心,能活下已是幸運,再是我們能兄妹團圓,這已是上蒼的眷顧了,凌風又怎敢再去多求呢?!?p> 凌風收了驚訝的面容,話說得很平和。
他算是從地獄中爬起,當前的狀態(tài)他已是相當滿意。
對他來說,心中最大的夙愿只剩一個。
好好活下去。
能在僅有的有生之年,可以看見韓渡走上顛峰,那他就心滿意足了。何況,這就是他的宿命。
天意如此,豈是人力可以違抗。
韓渡在努力,即便面對青虹這樣強犬的對手,他也不曾頹廢,仍在努力前進。
這樣的人,最終是會成就霸業(yè)的。
何況,還有著救他的白衣少年對韓渡的評價。
天命之尊,眾望所歸。
至于凌紗,如今他已全然放心。
凌風一直矛盾的心,在此刻倒釋然了。
這一點如玉看到了,她也能猜到,凌風有這樣的回答,凌風這已是將心態(tài)放到很好了。
只是,如玉并不是亂說,要知道,她可是紫蘭,孤雪的一尊。
她得出的結論,自然有著她的道理。
“如玉這般說法并非安慰一說,如若長老不信,大可去山下,隨便找上一家醫(yī)館,稍稍去驗證一下,就知如玉全是如實而論的?!?p> 如玉話說完,看著凌風又在沉默,她靜靜走回了韓渡身邊。
韓渡也看到了凌風的沉默,對于如玉的話,他是相信的,他很好奇,凌風身上那到底是怎樣一個傷口。
聽著這話,如玉知趣避嫌離去。
韓渡不會醫(yī)者之術,可他對醫(yī)術的見聞卻不是當下醫(yī)者所能對比,畢竟他是從一個現(xiàn)代文明過去的人。
衣袍褪去,還真是如凌風所說,那真是一劍貫胸的刀疤。
即便是站在這祥和的大廳,看著這樣一個傷口,吳家三兄弟還是感覺到了陣陣的寒意,尤其邊上的凌紗,眼中早是含上了淚水。
韓渡卻很冷靜,他臉上沒有露出任何驚恐的模樣,只是在細細看著傷口。
“放心吧,如玉說的確實在理,完全沒有什么五年性命之說,這一劍應該是被青虹的寬刃劍刺穿了肺腑,但這傷口是可以愈合的?!?p> 韓渡能看出的,只能是這點端倪,可也已經(jīng)足夠。
他說得很平靜,可凌風他們聽著卻愣住了。
俗話說,皮肉之傷一月則愈,傷筋動骨臥床半年,而這五臟六腑,全然是性命根本,哪能玩笑,更不說還是這樣一把又厚又寬的劍貫胸而過。
他們寧愿相信白衣少年宿命之論,也實在不敢恭維韓渡這風輕云淡的話。
他們不相信。
韓渡看出來了。
即便把他的所見所聞說出,韓渡也清楚他的話沒有說服力。
他可以看到凌風那一顆被深埋痛苦的心,正在悄悄地麻木。
他也相信,凌風一定做過掙扎,一定也不甘于命運。
只不過,他的努力都在被他的理智所壓制,所否認,他選擇屈服,而這來源僅僅是白衣少年的那一句話。
韓渡真的很憤怒。
“都是那個可惡的白衣少年,給他人的人生妄下定論,等我有機會見到他,我倒要好好問問,他這么做到底是何居心?!?p> “門主萬萬不可義氣用事,或許那個白衣少年真的是天上的神仙也說不定呢。褻瀆神靈,那可是重罪的?!?p> 聽著韓渡的話,凌風驚訝。
可是,韓渡卻不去理會凌風臉上的錯愕,而是繼續(xù)說起,“如果,白衣少年是神靈,那更要心懷慈悲,還下這惡毒的詛咒,那神與魔還有區(qū)分嗎?”
凌風聽著這話,看著韓渡,臉上已是徹底僵化。
韓渡很狂,一直不相信白衣少年,這些都不容凌風去否認。
可是,不說遠的,就在不久之前,演武場那一場危機,如若不是白衣少年的出手,他的那一劫,萬萬是過不去的。
白衣少年在他的心中,就是神一樣的存在,就算是韓渡,他也一直認為,也是在其恩惠之下。
而此刻,他卻敢說出這樣大不敬的話。
更何況,這話還是替他而說。
又叫他如何不能驚恐。
或許,這就是天命之尊應有的霸氣吧。
他忙站起跪下,“門主之恩,凌風沒齒難忘?!?p> “無須來這些禮節(jié),你等這幾天事情辦完,好歹也下山一趟,驗證驗證如玉的話?!表n渡怒氣未消,嚴肅說起。
凌風忙是領命,惶恐入座。
此事也就這樣過去,韓渡回了回神,又將眼神看住了菱紗。
對于,魂務閣人選,以及魁流長老這些事,他是盡在掌握之中,而他除了質(zhì)疑凌風性命之話,還有一點就是他很好奇凌紗的另一個身份。
慈行者。
更關心,這天下的慈行者為何只剩下她一人。
對天羅大陸,他需要掌握更多的不為人知的信息,為他的后步做好打算。
慈溪者,遍布于整個天羅大陸。
據(jù)凌紗從三魂渡上的了解,在十多年前,天羅大陸的慈行者有數(shù)千之眾,其規(guī)模甚至遠遠超過了魂門。
而之后,這些人就突然銷聲匿跡,天羅大陸就剩下兩人。
那就是凌紗他們兩姐妹。
準確地說,就已經(jīng)剩下凌紗了。
因為,凌風并沒有擁有三魂渡的本事。
“銷聲匿跡?凌紗你不知其中內(nèi)情嗎?”韓渡楞了楞,忙問道。
凌紗搖頭。
“會不會都隱匿起來了?!表n渡再問。
“應該是死了,全死了。”凌紗說。
“數(shù)千之眾,死了......全死了........”
看過一眼韓渡,凌紗靜靜地說起她的往事。
在他們很小的時候,他們一直生活在偏僻的鄉(xiāng)下,她的童年幾乎都是跟著他哥哥渡過的。
正因為她哥哥比他大六歲,在當時就已略懂人事,直到十年前,他們家中年邁父母相繼沒有緣由的突發(fā)身亡,他哥哥才拿出了遺書,才說出了真相。
原來,一直養(yǎng)育著他們的,并不是他們的親身父母,那只是他們的養(yǎng)父,一個遠房親戚。遺書中說得很明白,如果他父親沒回來,他們必須隱匿慈行者后裔的身份,就這樣活下去。
在此時,凌紗才知道,其實他們一直在避難。
而災難,還是不約而至。
其后,他們找到了三魂渡,凌紗開啟了修行,也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完全了解了慈行者,開啟了尋找慈行者。
慈行者在每個郡城都留有舵堂,可是,當他們一一尋去之時,找到的全都是殘垣斷壁,破敗不堪的廟堂。
“在那個時候,我們就知道,他父親死了,慈行者也全部沒了。”凌紗說。
“既然這樣,你們不去追查緣由嗎?這可是數(shù)萬的人命啊......”韓渡動容,大聲問起。
“遺書說了,當此事發(fā)生之時,不要去追究,而且追究也無濟于事的?!绷杓喡槟镜卣f。
“怎么可以這樣?這是懦弱、愚昧、腐朽不堪........”韓渡怒到無言以對。
凌紗沉默,凌風也在沉默。
短短的時間,他也沉默了,請退了他們。
為何會這樣?
這絕對不可能是簡簡單單的一件事情。
想著墨武、想著凌紗兄妹、再是如玉、還有剛剛到來的朱涵,再是以前的趙成田良、長續(xù)子望、最后那個神秘女子、神秘白衣少年、還有青虹,乃至那只故去的黑貓、故去的慈行者。
林林總總、是不是還有被掩藏的?
它們之間存在著不可窺見的聯(lián)系?
這種聯(lián)系,就連天尊之印的窺穿都失去了作用。
韓渡在想,腦海中突然冒起一個可怕的假想。
這是一個很模糊的輪廓,就如當初他走火入魔一樣,似乎看得一點,卻又全然不可窺透。
他頭痛欲裂,卻不得努力繼續(xù)去思索。
深埋的本質(zhì),是什么?
答案,又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