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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屋

第五章(抑郁癥,紅色毛衣)

友人屋 尺骨半鬼 8864 2019-10-24 16:58:29

  “一份尖椒炒肉飯,覺哥要吃什么?”春曉將菜單遞給春覺。

  “一份沙拉就好?!贝河X沒有看菜單,直接遞給了服務生。

  “吃這么少嗎?沒胃口?”

  “嗯。”春覺點了點,這時吵鬧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發(fā)生什么了?”春覺聽到了女人的尖叫聲,急忙跑了過去,結果看到一個男人正在打一個女人。

  “住手!”春覺一把拉住了男人,卻被男人一把推開。

  “少管事!我是警察,執(zhí)行公務!”男人掏出了警官證,周圍本想阻止男人的其他人便也退了下來。

  春覺看了眼男人的警官證,沖上前一把將男人制服在地。

  “你干什么?我是警察,松開!”

  “警察也不能隨便打人?!贝河X一邊按住男人,一邊朝旁邊的店員說:“請打電話報警?!?p>  店員則露出一臉對方就是警察啊的表情。

  “沒有規(guī)定警察不能抓警察?!贝河X察覺到了店員的為難。于是恍然大悟的店員急忙撥通了電話。

  “呀!覺哥出名了!”一周后,春曉看著采訪了春覺的記者寫的一篇又一篇報道,雖然大同小異,但夸獎的話卻讓春曉忍不住一篇一篇讀下去。

  “我看看,不畏強權的人民英雄,嘖嘖,這些記者真會造勢?!贝好咭荒槻恍嫉目粗厦娴膱蟮馈?p>  “你只是嫉妒而已,蠢貨!”

  “喂,覺,既然都接受采訪了,你就該宣傳一下友人屋?。”热邕@是友人屋的宗旨之類的話,多好的機會?!贝好哓Q著指頭說著。

  “確實,是我欠考慮了?!贝河X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別聽他的,覺哥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這幾天在學校我都得意了好久?!?p>  “我會想辦法的?!贝河X說完喝了牛奶回到房間去了。

  “你個蠢貨,明明自己什么都沒做,說起宣傳你有想過嗎?你要去哪?”

  “躲開你這個嘮叨的家伙。”春眠咧開嘴壞笑了一下,在春曉的抱枕砸到他之前,逃出門去。

  “一杯西瓜汁。”春眠從口袋里掏出錢來,然后一張一張數(shù)著?!鞍。灰鶋K。”

  “昨天不是要嗎?”女孩一邊取出杯子和西瓜,一邊問道。

  “所以今天不要了?!?p>  女孩無奈地皺了皺了眉頭,不過嘴角的微笑始終沒有消失。

  “給,你的西瓜汁?!迸⑦f給春眠后點了點頭,“你還真喜歡西瓜啊?!?p>  “嗯......”春眠接過便喝了起來,漫步從飲料店走出來。

  “你什么時候喜歡水果了?”

  春眠被躲在一旁的春曉嚇了一跳?!澳闶裁磿r候,你跟蹤我?”

  “我哪有那么閑,只是上學途中碰到你而已。不過你居然喝果汁真是不可思議,以前不是怎么逼你都不吃水果嗎?”

  “果汁不一樣?!?p>  “我看是賣果汁的人不一樣吧?!贝簳孕χ噶酥傅陜鹊姆丈?。

  春眠一聲不吭,一口一口的吸著西瓜汁。

  “喂,你倒是說點什么?!钡攘私环昼姡簳越K于尷尬地受不了了。

  “我在想怎么說才能騙過你,結果沒想出來。后來就是時間太長了,感覺說話有點尷尬?!贝好邠狭藫项^?!澳阍撊ド险n了?!?p>  春曉看了眼表,幽幽地看了春眠一眼,轉身去了學校。

  晚飯時春曉一直套話春眠,春眠則始終不慌不忙地回答。

  “那么你打算多久約她出來?”

  “暫時還沒這個打算?!?p>  “單身了二十多年,怎么突然有想法了?”

  “嗯......”春眠今晚第一次停頓了下來?!斑@么說確實有點奇怪。”

  “那女孩很特別吧?!?p>  “應該是吧,但特別在哪呢?”春眠反而問起春曉來。

  “覺哥覺得呢?誒?”春曉一問才發(fā)現(xiàn)春覺已經(jīng)不見了。

  “覺哥?在廁所嗎?”

  “不在?!贝好哒靡簿晚槺慊卮鹆舜簳?。

  “奇怪,怎么突然不見了,飯也沒吃完。”春曉看著桌子上碗筷,便起身走進了春覺的房間。

  “覺哥?”春曉看春覺已經(jīng)躺在床上,便沒打開燈?!澳悴皇娣??要睡了?”

  “昨晚沒睡好,準備睡了。”

  “好,那你睡吧?!贝簳园验T關上后,春覺又開始撓自己的脖子。

  其實春覺昨晚完全沒有睡覺。不知為什么他總感覺沒法平靜地躺在床上,總是感到渾身不舒服,總有地方會很癢。一開始春覺覺得是蚊子的原因,但他找遍屋子也沒發(fā)現(xiàn)一只蚊子。

  一旦開始撓癢后,就停不下來了。而睡意卻越來越重,慢慢春季就感覺頭變的越來越沉,可睡意始終沒能帶他逃到夢里。

  于是到了早晨時,春覺只能拖著疲憊的身體去上班。而現(xiàn)在,他終于結束了漫長,漫長的一天躺在了床上。

  “為什么會失眠呢?”春覺開始思考自己失眠的原因,卻毫無頭緒。自己并沒感到巨大的壓力,最近也沒有讓自己感到痛苦的事情發(fā)生,為什么會突然失眠呢?是健康問題嗎?

  春覺想在書架上找本書來尋找答案,卻全然沒有起身的想法。不過他終究站起身來。

  春覺讀過許多與心理疾病有關的書,然而沒有一本書講過怎樣能切實治療心理疾病。

  “就連失眠也沒有解決方案嗎?”春眠看著桌子上的硝基安定,回憶著上次吃時的情景。

  但春覺馬上停下了回憶,他知道自己花了很久才淡忘了。于是他吃下藥后,重新躺到了床上。

  “吃早飯了,覺哥?!贝簳源蜷_房門,發(fā)現(xiàn)春覺早已出門了。

  “春眠,醒醒?!贝簳赃吅斑厸_進春眠的房間。

  “干什么?才早晨啊。”春眠剛睡下不到一小時,所以半瞇著眼問著。

  “覺哥可能又失眠了,今天沒吃早飯就走了。”春曉一臉嚴肅地說。

  “是嗎?“春眠揉了揉眼睛,然后起身到衛(wèi)生間洗了洗臉。“昨晚他也沒吃飯是吧?”

  “嗯,說是犯困,估計從前天晚上開始就失眠了。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不會的。”

  “那是不是最近的英雄采訪給了他壓力?”

  “應該不會?!贝好呋瘟嘶文X袋,眼睛里布滿了血絲?!安徽撛鯓?,得想想辦法了。我記得他屋子里有心理治療的書。”

  “那些覺哥自己都看完了?!?p>  “心理治療重在交流,自己看再多怎么能治好自己呢?”春眠說著便拿了一本出來,但沒翻幾頁便睡著了。

  “真是的,唉?!贝簳詫⒋好叻诺乖谏嘲l(fā)上,然后給他蓋上了被子。

  “什么事?”春眠從夢中驚醒過來,一旁的春曉正舉著座墊要打他的頭。

  “哦,你醒了?”

  “臭小子。”春眠說著坐起身來,發(fā)現(xiàn)沙發(fā)上坐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來顧客了?!贝簳孕÷曁嵝训溃X得春眠還沒有清醒過來。

  “歡迎來到友人屋,有什么麻煩需要幫忙嗎?什么都可以幫你解決?!贝好呗冻鰻N爛的笑容,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讓春曉有些意外。

  “什么都能幫忙嗎?”

  “沒錯,不過不是免費的。”

  “能單獨談嗎?”男人伸過他細長的腦袋小聲嘀咕道,春眠能聞到他發(fā)酸的頭發(fā)味。

  “沒問題,春曉?!贝好邠]了揮手。

  “那么,現(xiàn)在能說了嗎?”春曉回房間后,春眠也坐正面對著男人,這時他才察覺男人老態(tài)了許多,沒刮干凈的胡渣和堆成一團的頭發(fā),身上臟兮兮的衛(wèi)衣不知道在哪里蹭到了白漆。

  “是這樣的,其實我有很嚴重的抑郁癥?!?p>  “抑郁癥?真是.....有看過醫(yī)生嗎?”

  男人搖了搖頭,向春眠伸了伸手,“有煙嗎?”

  春眠從茶幾的抽屜里取出煙和火機,從以前的經(jīng)驗發(fā)現(xiàn),來友人屋的顧客抽煙的人還不在少數(shù)。

  男人熟料的點燃香煙,卻第一口就被自己嗆到,咳到眼睛直流?!捌鋵嵨乙呀?jīng)抑郁了兩年了?!?p>  “這么嚴重?有用什么藥嗎?”

  男人搖了搖頭,“我的病藥不好,不過只有晚上失眠,偶爾胃口不好。能過得去?!蹦腥苏f著又吸了一口煙,吐出的煙霧和油光的頭發(fā)卷到了一起。

  “我有個朋友,他給我搞到了些大麻,以前我睡覺都指望它。但最近不行了,不論睡覺也好,吃飯也好,完全都不行。干什么都沒意思,什么都讓我反胃。”男人狠狠了抽了幾口煙,“惡心!”然后說了出來。

  “那你來對地方了,其實我本人對抑郁癥頗有研究,那些心理醫(yī)生的辦法都過時了,我學過德國最新的心理療養(yǎng)法,保證能治好你?!?p>  “不,晚了,我的病治好也沒用了?!蹦腥颂痤^望著天花板,雙眼恍惚的發(fā)呆著?!斑@世界上已經(jīng)沒東西能吸引我了,什么都無聊透頂,什么都讓我惡心?!蹦腥擞贮c起了第二根煙,仿佛煙就是他的氧氣瓶。

  “那么你想讓我?guī)湍闶裁茨兀俊?p>  “我是看到你傳單上的廣告才來的,像朋友一樣幫你解決麻煩。真的能做到嗎?”

  “沒錯,不過我一開始就說了,不是免費的?!?p>  “我有不到一千塊。”

  “那要我?guī)湍闶裁茨???p>  “自殺?!蹦腥苏f著又抬頭望著天花板。

  “自...殺?”春眠愣了一下,然后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自殺不是自己完成的嗎?

  “你知道太宰治嗎?”

  “那是誰?”

  “海明威聽說過吧?”

  “沒有?!?p>  “老舍呢?老舍總知道吧?”

  “抱歉,你說的都是名牌嗎,因為有些我好像聽過,是什么廣告嗎?咖啡?”

  男人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春眠,仿佛看著一個山頂洞人。接著眼神便充斥著一絲輕蔑與傲慢。

  “他們都是偉大的作家,其實我也一直在寫作。越是寫作我就感到與這些哲人們感同身受,你有看過哲學書嗎?也沒有?總之,我最近才終于體會到作家們的心境?!蹦腥藢熛缭跓熁腋桌铮秒p手撫摸著自己的臉,像有悲痛無法抒發(fā)一般半張著嘴。

  “我感到被囚禁了,被這無聊又日復一日的每一天給囚禁了,他們一定也是和我一樣,從生下來就渴望著自由,所以他們選擇了自殺?!?p>  “所以你決定自殺?!?p>  男人閉上眼鄭重地點了點。

  “那么為什么不自己自殺呢?”

  “你聽說過莫泊桑嗎?”

  “也是作家?”

  “我最喜歡的作家。他自殺失敗了,被送到了精神病院去,永遠的囚禁了起來?!?p>  “也許是為他好?!?p>  “不!他渴望自由你明白嗎?自由,在這人世他痛苦不堪,結果唯一自由的機會卻因為一點意外失敗了?!蹦腥巳滩蛔×鞒隽藴I水,悲傷的不能自己。

  “所以你需要我?guī)椭闱袑嵉淖詺⒊晒?。?p>  男人一邊擦眼淚一邊點頭,“而且我希望能幫我找一個死法。”

  “自殺的方法很多嗎?”

  男人點了點頭,“我不想和他們一樣,我想要自己自殺的方式?!?p>  “你能幫我嗎?”

  “當然了。”春眠還是一臉微笑。

  男人和春眠商定了第二天在他家見面后便離開了。

  “你不會真的要幫他自殺嗎?”

  “你居然偷聽,這樣很沒禮貌。”

  “因為我覺得他有些不對勁。”

  “哪里?”

  “還哪里?他可是要你幫他自殺,還有你知不知道幫助他人自殺構成故意殺人?你要坐牢的!”

  “我們會想辦法解決這回事的,別擔心了,你不用寫作業(yè)嗎?晚飯吃什么?”

  “你認真點!那個家伙說他有抑郁癥?怎么可能!渴望自由所以自殺?胡說八道,他不過是個消極避世,不敢和其他人相處,害怕受傷的膽小鬼,害怕面對現(xiàn)實生活,所以自己躲在陰影里,現(xiàn)在躲不下去了,給自己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自殺逃跑?他這樣的人從沒想過責任和別人,只是個自私自利的弱者?!?p>  “你看過《追隨》嗎?”

  “什么?”

  “里面有這樣一句話,“二十多歲,沒有工作的人總是把自己當成作家?!蔽矣X得這句話很有趣。”

  “所以你也贊成我?那你為什么要答應幫他?!?p>  “你說的都沒錯,但這也是他的生活,他自私自利,不負責任,但他沒有傷害別人不是嗎?他懦弱無能,逃不下去便自殺,不行嗎?”春眠看著春曉的眼睛問道?!八粺o是處,他都沒有自殺的權利嗎?”

  “他不該說自己有抑郁癥......”

  “曉?!?p>  “抑郁癥才不是他那個樣子!覺哥多痛苦都在撐著,從沒放棄過,一個人在夜里翻來覆去,一滴眼淚都沒流下來?!贝簳栽秸f越激動,“才不是那種人,不是他那種人?!?p>  “我知道?!?p>  “他那種不負責任的人,怎么可能得抑郁癥。”

  “噓。”

  春覺開門走了進來。

  “覺哥,怎么樣了?想吃什么,我馬上做飯去。”

  “胃口不好,能做粥嗎?粥的話我應該喝的下去?!贝河X笑了笑,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沙發(fā)上。

  “好,你休息下,我做好了叫你?!?p>  “嗯。”

  “吃薯片嗎?”春眠已經(jīng)打開了電視等待球賽開始。

  “飯后吧。”

  “是嗎?”春眠將薯片放在嘴邊遲疑了一下,然后塞進了嘴里。

  飯后春覺連忙回到房間去,吃了藥睡去了。

  “吃了不少,看來應該好些了?!?p>  “嗯?!贝好咄约和肜锏闹?,思索著明天的工作。

  “有人嗎?友人屋。”春眠按照昨天男人留的地址找過來,結果敲了三遍門都沒人開。

  “有沒.....有人!”春眠知道對方肯定不是出門了,便提高了音量喊門,不過又害怕周圍鄰居會出來打自己。

  “對不起。”男人開門后第一句話便是道歉。

  “沒關系,在就好。”春眠抱起地上的包袱走進了屋內。沒有想象中家里蹲那般臟亂的狀況,房間很小卻很整潔,但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十分的單調。墻角堆滿了書,一塵不染的樣子說明主人并不是棄之不顧。

  “很不錯,比我那干凈多了?!?p>  “畢竟地方小?!北豢洫劻撕竽腥撕孟襁€有些不好意思。

  “你很喜歡灰色嘛,墻壁、窗簾、床單都是灰色的?!?p>  “嗯,灰色讓我安心一些?!?p>  “那么,寒暄就到這了,開始自殺計劃吧?!?p>  “啊,好?!蹦腥怂坪跤行@訝,就像沒想到會這么順利的進行。

  “你昨天說了后我調查了一下,哎呀,自殺的作家還真是不少,還有詩人,那個叫什么來著,對!粽子,他好像就喂魚了,真有意思。”

  “屈原,他跳江了。”

  “一樣,然后發(fā)現(xiàn)自殺的花樣確實挺多的,你知不知道你可以吸煤氣吸死自己,哈哈,太有創(chuàng)意了?!?p>  “是嗎?我倒覺得......”

  “不過他們畢竟時代早了,近幾年也有些作家自殺,不過就沒什么創(chuàng)意了,不是吃藥就是跳樓跳河。作家不是都很有靈感嗎?怎么自殺這么重要的事卻不發(fā)揮想象力呢?”

  “自殺的人,很難想到這些吧.....”

  “你想到了嘛,很了不起。總之我覺得在信息時代,自殺也應該與時俱進,你知不知道還有人為了性快感窒息死亡的?哎呀,網(wǎng)絡就是方便?!贝好哒f著將包袱里的東西拿了出來,紅色的披風一下就吸引了男人的目光。

  “你知不知道自殺是違法的?”

  “嗯?!?p>  “哦?這都知道,不愧是作家。所以我的計劃便是這樣:你打扮成超人的樣子,然后救下跳樓的我。”

  “你要跳樓?”男人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別打斷我,然后你成功阻止了我,接著用口袋里的槍準備打死我?!?p>  “槍?”

  “別擔心,是假槍,打不死我的,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死。然后原本準備營救我的警察會和你對峙,這時你一意孤行開槍,他們就會開槍打死你?!?p>  “被槍打死......”

  “是不是很有趣?原本救人的英雄卻因為意圖殺人而被擊斃,你的自殺都可以上頭條了。而且,沒人知道我會是幫助你自殺。你即完成了自殺,我也不會因為協(xié)助自殺坐牢,重要的是你都不用擔心不會死,警察的槍法非常精準?!?p>  “......可是為什么要穿超人的衣服?”

  “不穿超人的衣服,別人怎么知道你是救人的英雄呢?”

  “.....會不會太復雜了?!蹦腥税櫰鹆嗣碱^。連自殺都嫌太過麻煩。

  “一切都符合你的要求,即沒人這么做過,也能保證你自殺成功?!?p>  “可這不是自殺啊!”

  “你可以留下遺書,表明用槍脅迫人質是為了被打死不就行了?!?p>  “可是......”

  “如果你采納的話,明天來找我。如果不來我就當你放棄了?!贝好哒f著拿起了包袱?!耙路艚o你了,記得試試。”

  “我還有其他顧客,失陪了?!?p>  “還有自殺的人嗎?”男人開玩笑道。他并不像昨天一樣激動,反而有些失落。

  “不,更重要的事。”春眠收起了招牌的假笑,走的時候帶上了門。

  第二天一早男人便來到了友人屋,他沒再穿著之前那件臟兮兮的灰色衛(wèi)衣,換了一件深紅色的毛衣,修剪過胡須和頭發(fā)后在紅色的映襯下年輕不少。

  “儀式感嗎?”春眠看著男人那副準備好的樣子,想到接下來兩人要做的事,撲哧地笑了出來。

  “有問題嗎?”男人突然緊張起來,似乎他也格外注意自己的這件紅色毛衣。

  “你怎么沒穿我給你的衣服?”

  “......”

  “算了,只要救我的時候表現(xiàn)的出色一些,應該不成問題。”

  “你還沒告訴我該怎么......怎么做?”

  “嗯......去了就知道了?!庇谑谴好邘е腥藖淼搅耸袃鹊囊凰^望臺,這里正在舉辦一個美國畫家的畫展。

  “很不錯的畫對嗎?雖然我猜這些人和我一樣不懂畫?!贝好攮h(huán)顧著周圍的游客,有一群小學生剛剛經(jīng)過,春眠猜是學校強制的活動。

  “人是不是太多了些?”

  “會嗎?不正好?電影里的壞人做大事前都是這樣混在人群中,雖然我們干的不是什么壞事?!?p>  “不是壞事......”男人的紅色毛衣十分醒目,來往的游客都會向他瞟上一眼。

  “要不,還是算了吧?!蹦腥溯p聲問春眠,一陣歡快的笑聲將之蓋了過來。雖然是畫展,但有孩子的地方很少能安靜下來。

  “跟我來,我知道怎么爬到上面去。”男人跟在春眠身后,看著他從觀望臺窗外的扶梯一路攀爬上了觀望臺頂。

  “快上來!”

  男人低頭看向下面,明明炎炎夏日,他卻覺得冷風刺骨。

  “這太高了。”

  “如果你不小心掉下去就更有趣了,還沒開始自殺就意外身亡的作家,也不錯不是嗎?”

  “我做不到。”男人搖了搖頭。

  “自由可不是渴望就能有的,連這都爬不上來,死了你也不會自由?!?p>  男人咬住牙從扶梯一點一點的爬向頂部,他的手因為汗水而越來越滑。

  “現(xiàn)在呢?!焙貌蝗菀着郎享敳亢?,風景卻不像男人設想的一樣美麗,反而冷風讓他心跳不斷加速。

  “現(xiàn)在我跳下去,你救我。”

  “什么?”

  說完春眠雙腿伸直,圓形的觀望臺頂立刻讓春眠滑了下去,男人慌忙中伸手抓住了春眠的一只手。

  “天啊,天啊。”男人的半個身子拼命貼在光滑的外壁上,他能感覺到自己在被春眠一點一點地往下帶動。

  “現(xiàn)在拉我上去就行了?!?p>  做不到!男人很想喊出來,但他緊張地不敢動一下嘴皮,他拼命拽著春眠的手,甚至忘記了為什么。

  太陽像是毫不在乎一般躲到了烏云下,然后唯一的觀眾也消失了。男人的半邊臉壓縮的變了形,手上的力氣也一點一點消失。

  我要是多運動運動就好了。男人想到電影里的主角們總是一咬牙用力便救上了受難者,自己卻完全做不到。

  呼,男人反射性的抖了一下才察覺到自己的右手已經(jīng)空了。

  “對不起,對不起。”男人甚至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松開了手,是自己放棄了嗎?

  ”不是說了要救我嗎?這樣還怎么自殺。”男人順著春眠的聲音看向臺頂下,春眠躺在觀望臺的陽臺上,一臉不滿。

  哦,原來下面是有陽臺的。男人仔細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陽臺就在兩人爬上的扶梯旁邊,自己太緊張完全沒注意到。

  “你真失敗啊?!贝好叽舐暫爸?。

  是啊,連自殺這種事都做不好。不,如果想自殺的話,為什么自己剛才沒先跳下去呢?為什么自己要救人呢?自己為什么要那么拼命呢.....

  “喂!”

  “在!”

  “來扶我一把。”

  “???”

  “我好像把背摔壞了?!?p>  之后男人用了十分鐘才終于找到扶梯并爬了下來。

  “輕點,輕點。哎呀!”男人將春眠扶著躺到了床上。

  “我給你倒杯水?!?p>  “不用了?!贝好呓又阕鹕韥?,生龍活虎地打開了電視?!澳阋沧瑒e擋住電視。”

  “你沒事了?”

  “那沒多高,早不疼了?!?p>  “是嗎?”男人看著春眠的模樣,不覺得他像故作堅強的那種人。

  “這個自殺計劃......你讓我救你......是為了阻止我嗎?”

  “你這件毛衣是別人送的嗎?”

  “誒?不......對。”

  “為什么要穿這件衣服?”

  “儀式感吧?!蹦腥瞬恢罏槭裁聪氲搅诉@個詞,好像是今天聽到過。

  “想顯眼一點,被別人記住嗎?”

  “誒?”

  “你剛才問我是不是想阻止你才想的這個自殺計劃。當然不是?!贝好咿D過臉來看著男人。

  “每個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干涉也不在乎。你要自殺,我?guī)椭闶俏业墓ぷ?。我?guī)湍阆氲搅朔桨福闶×?,僅此而已?!贝好咝α艘幌?,不過很快收了起來?!澳阆胍约旱淖詺⒎椒ǎ梢?。但是你想以此來引起別人的關注?說不準。這世界沒無聊到每一個自殺者都會被關注,而即使人們關注了,也不代表他們在乎。事實就是到現(xiàn)在我也沒問過你的名字。還有”春眠站起身來。

  “你說這世界無聊透頂,可你今天不是拼死抓著我的手嗎?”

  男人聽完看了眼自己的手,到現(xiàn)在還時不時顫抖的手。

  “如果你還想自殺的話,至少成功一次,還有......”春眠指了指自己的腰,“你得先賠了醫(yī)藥費再死?!?p>  男人看著春眠的雙眼,那雙眼睛如捕捉獵物的獅子一般讓他動彈不得,同時也讓他看到了強烈的生的渴望。

  男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接著又好奇地打量著春眠,他想知道怎樣的人才會有那樣渴望生存的眼神。

  “下個月,最遲期限,我會去找你要醫(yī)藥費的?!贝好吆湍腥死死^。男人有點驚訝這種孩子氣的行為,不過做完后確實感到有什么油然而生。

  “還沒回來。”春曉和春眠坐在餐桌前焦急地等待著春覺。

  “會不會昏倒在哪了?”

  “他應該有分寸?!?p>  “我回來了?!贝河X精神的進門來,臉上掛著放松的微笑。

  “今天怎么樣?”

  “網(wǎng)站做好了?!?p>  “網(wǎng)站?”

  “嗯?!贝河X邊說邊從包里拿出筆記本給兩人演示?!拔?guī)陀讶宋葑隽艘粋€網(wǎng)站,為了突出特色我設計了一個傾訴功能,顧客可以直接將他們各式各樣的麻煩告訴我們,完全保密,這樣他們無論有什么奇怪的麻煩都可以來找友人屋解決,接到的工作應該會多很多?!?p>  “等下,你意思你最近都在做這個網(wǎng)站?”

  “是,眠哥那天不是說要宣傳友人屋嗎?所以我便著手在做?!?p>  “所以......你是因為做這個網(wǎng)站才抑郁的?”

  “抑郁?沒有,這兩天我腸胃不適,所以晚上也沒睡好?!?p>  “真是,害我們瞎操心,吃飯了吃飯了?!贝好叩炔患皠悠鹆丝曜印?p>  “說到底還是怪你,你自己也不想想辦法來宣傳?!?p>  “我也在想,只是沒做而已?!?p>  “覺哥,我給你盛飯。”

  “好,我去洗手。”春覺放下包走進了廁所,放滿水后將臉潛下去,一瞬間他產(chǎn)生了自溺的想法,然后伸出了頭,將口袋的藥吃了下去。

  “今晚吃什么?竹筍,太好了?!贝河X坐到椅子上,一臉興奮的開始用餐。但餓了一天的腸胃卻拒絕食物的進入,于是沒動幾下便又惡心難忍。

  “啊~昨晚沒睡好,已經(jīng)犯困了,曉,你幫我留一份飯吧,我睡醒明早吃?!?p>  “好,你去睡吧。”

  春覺換好睡衣,平躺在床上,藥效應該開始發(fā)揮作用了,但他卻只感到眼皮疲憊的蓋上,大腦卻還是一樣興奮。

  明明煩惱的事情都解決了,為什么自己還是睡不著呢?春覺完全沒有頭緒,而那種突然產(chǎn)生的低落感每次都讓他想用頭撞在墻上。

  躺了不知多久后,春覺爬起身來想尋杯水喝。

  “睡不著?”春覺被兩人嚇了一跳。

  “你們沒睡?怎么不開燈坐著?!?p>  “這個蠢貨說要嚇你一跳。看能不能把你嚇暈過去?!?p>  “我沒事?!贝河X努力的笑了笑。

  “我們知道。”春眠和春曉過來抱住了春覺,春眠慢慢的一下一下拍著春覺的背,就像小時候母親哄睡他們時一樣。

  “我,我有點累?!?p>  “嗯?!?p>  “最近不知道怎么就壓力大。”

  “嗯?!?p>  “我一直讓自己放松,卻不知道怎么就這樣了。我也不想......”

  “嗯。”

  春覺又感覺低落感襲來,不知怎么就哭了出來,哭聲也越來越大。

  “我不想讓你們擔心?!?p>  “嗯。”

  擦干眼淚后,春覺躺回了床上,沒過一會就睡了過去。

  “有人說,嬰兒想睡覺的時候就會大哭?!贝好咝÷暤恼f道。

  “可能成年人也偶爾需要大哭一場吧?!贝簳暂p輕的幫春覺關上了門。

  蒙蒙睜開眼睛后,春覺感覺細胞重新活性了起來。

  “早?!?p>  “嗯?!?p>  “早?!?p>  “誒?”看著早起的春眠,兄弟兩人不禁異口同聲的驚訝道。

  “怎么了?”

  “你居然也早起了?!?p>  “今天有事。”

  三人一起用完了早餐,一塊出了門,春曉覺得這種感覺至少有幾個月沒感受過了。

  “久違的一起出門,你們要喝什么嗎?西瓜汁?”春眠問著一旁的兩人。

  “你只是想去看美女吧?”

  “哪有!”

  “我去買吧?!?p>  “等...”沒等春眠回復,春覺已經(jīng)走進了店里,留下兩人在門外等候。

  “哦,原來那女孩喜歡覺哥。”

  “什么?怎么會?”

  “你看啊,她在給覺哥電話號碼。”

  “什么?真的,該死!”

  “看來光每天買西瓜汁可沒什么用,還得像個勤奮靠譜的成年人才行?!?p>  春曉看著失落的春眠和滿臉微笑買西瓜汁的春覺,不禁笑出了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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