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云裳？云裳怎么了？”袁向北詫異。
歐陽方澗四下里看一看，到底什么也沒說。再問下去，他便死不開口。直到最后他養(yǎng)好了身體走了，袁向北也沒能問出個所以然來。
兩年以后他回來，歐陽方澗早就離了敬醫(yī)山莊，義診去了。
袁向北內心實在困惑，只好找到三凈老人，老人家方和盤托出沈云裳出家的消息。
原來三凈老人早有意思要把云裳許配給歐陽方澗，他們夫妻二人將來可以互相扶持著實現他老人家周游各國進行義診的愿望，若是嫁給了別人，恐怕不能允許一個婦人拋頭露面。
可是云裳不肯嫁，她自己選了別的出路，她說，如果出家為比丘尼，那么就可以學那些赤腳僧人，借云游化緣的機會進行義診，也能實現師傅的愿望。
三凈老人見她心意已決，于是不再阻攔。
可是歐陽方澗卻不知從什么渠道里知道了沈云裳去找袁向北的事，猜到了云裳出家的意思，阻礙云裳不得，就去漠北找了袁向北打了那一架。
三個人中，袁向北知道的消息最晚，等到他知道了，一個已經早在紅塵之外，一個平白打了他一場，也遠走他鄉(xiāng)了。
從敬醫(yī)山莊出來的時候袁向北有些恍惚，仿佛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于是他做了一件大膽的事，他偷偷地跑去了沈云裳出家的那一處大浮沱寺。
若是被別人發(fā)現了他這個大梁上將軍夜闖尼姑庵，那一定是上吉城最大的新聞?？墒侨舨蛔屗H眼見了沈云裳出家為尼的事實，他實難相信，那個對著他叫哥哥的小女孩竟自做了這樣讓人驚異萬分的決定。
他去的時候她們正在做晚課，于是他靜立在外面的柏樹前，一面想著若是一會兒她出來了，他要如何。躲著不見她，還是干脆見她一面？他不知道，甚至沒有想明白自己為什么來。
晚課結束的時候比丘尼們魚貫而出，他認真地一個一個地看過去，并沒有沈云裳。他懷疑自己看錯了，因為心慌意亂。他茫然地站在柏樹底下，不知該怎么辦。
正躊躇間，一個比丘尼在身后輕喚他，他轉過頭去，是不認得的人。她也不問他是如何進來的，也不問他找誰，卻要他跟她走。他沉不住氣，問這里是否有一個叫沈云裳的姑娘，才剛出家不久的。
她說沒有，但有一位凈容師傅，許是他要找的人。
袁向北的心突突地跳，凈容，凈容，這世上再無沈云裳，只有凈容師傅了么？
那比丘尼帶他到了一處小小的偏殿，夕陽的余光照著大殿的門廳，光可鑒人的地上有三個灰色圓盤樣的蒲團，中間的蒲團上跪著一個比丘尼。
她背對著自己，自己看不到她的臉。
她穿著蒼色的法衣，并沒有戴帽子，發(fā)頂有青黑色的發(fā)茬，那身體筆直挺拔，在夕陽下不減曼妙。
那身形袁向北并不覺的熟悉，可也不覺得陌生，他就那樣在殿門外面愣怔著，卻不再向前走。隨行的那個比丘尼也并不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