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開始沉重起來，身體就好似墜入冰窟，眼前逐漸朦朧好似蒙上了一層薄紗，時不時開始犯困，但狗蛋依然咬牙堅持。終于，當狗蛋匍匐著將右手搭在了唐俠吾的左腳上，一陣白光襲來將他拖入了如夢般的場景。
“爺爺，我回來了?！逼邭q的唐俠吾背著書包走進了門，看上去有些悶悶不樂。
“俠吾放學回來啦?！睜敔斢妹聿林鴿皲蹁醯氖?，從廚房里走了出來，“喲，怎么不開心了，是不是又在學校里跟同學打架了？”
唐俠吾低下頭，用極輕的聲音回應：“嗯?！?p> 爺爺一聽，搬來一把凳子，“啪”地重重放在身前，接著給自己到了碗涼白開，一飲而盡。
“我不是說過，男子漢大丈夫要心胸寬闊嘛，怎么又跟人打了？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p> 獲得辯解機會的唐俠吾，馬上開口：“我在體育課上扶了摔倒的黃露露一把，然丁涵驤他們幾個就說我總是跟女孩子一起玩，是個娘娘腔。我氣不過……就動手了?！?p> 唐俠吾說道后面聲音就越來越小了，他記起了爺爺一直以來對自己循循善誘的教導
“爺爺，我知道錯了?！碧苽b吾誠懇地承認錯誤。
“錯在哪了？”爺爺的質問雖然嚴厲，但臉上的怒意已經消散了。
“我不應該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就被輕易激怒，既然我做的事情是對的，就不應該在意別人胡說八道。說我壞話的小人，只要不去理睬他就行了。”
爺爺聽著唐俠吾的話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慈愛：“很好，咱們先去吃飯吧，今天爺爺給你燒了紅燒雞翅?！?p> 唐俠吾走了兩步，突然停了下來，似是終于下定了決心：“爺爺，我想跟您學詠春拳?！?p> “不行，你太沖動了，讓你學詠春，指不定那天你就仗著功夫把同學給打了?！睜敔斚攵紱]想就拒絕了唐俠吾。
“我向您發(fā)誓，我學會詠春后絕不會用來欺負同學！”唐俠吾三指朝天。
“先吃飯吧，菜要冷了?！睜敔斦f著去給唐俠吾盛飯了。
“您不答應，我就不吃飯?！碧苽b吾架起胳膊，嘟著嘴說道。
“好吧好吧，敗給你了，不過你要答應我?guī)讉€條件?！睜敔敹酥鴥赏腼垙膹N房里走出來。
“只要您肯教我，十個條件我都答應。”唐俠吾喜笑顏開，立即坐到了餐桌旁。
爺爺一邊忙著往唐俠吾的碗中夾菜，一邊悠悠說起了他的條件：“我的第一個條件是，你要取得這學期期中考試的班級前五?！?p> “這個簡單，我一定會加油的?！碧苽b吾扒了一口飯，對于成績他擁有相當的自信，想都沒想就爽快地答應了。
“第二個條件是，等你達成第一個條件后，學拳就必須拜我為師，向我敬拜師茶。從此以后，只要是練拳學拳上的事，你我就以師生相稱，我對你提出的訓練要求你必須無條件遵從并完成?！?p> 唐俠吾這回卻沒有立刻答應，仔細想了一分鐘后，點了點頭。
“第三個條件，也是最后一個條件……”爺爺故意停頓了一下。
這在唐俠吾看來接下來一定會是相當難以達成的一個條件，這讓他不由鄭重起來，甚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豎起耳朵，生怕聽漏了什么。
“咳咳，你暑假陪爺爺出去旅游吧?！睜敔斦f出這話老臉都有些泛紅，平常這么臉紅的時候還都是他喝了三兩白酒的時候。
“旅游？”唐俠吾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地重復了一遍。
爺爺連話都沒說，只是點了點頭。
“完全沒問題！”唐俠吾提前歡呼了起來，繞著客廳跑了一圈，然后再坐回餐桌繼續(xù)問道，“爺爺，你想去哪里旅游??？”
爺爺的思緒似乎一下子被帶到了屬于他那個時代的過去，一聲帶著滄桑的回答回蕩在唐俠吾的耳邊：“黃河，壺口瀑布?！?p> ……
“馬步扎穩(wěn)！”爺爺在院子中嚴聲喝道，“還有姿勢要時刻保持含胸收腹，這樣才能將手臂伸的更長，所謂一寸長一寸強！”
“爺爺，我好困啊，每天5點就起來練拳，我真的受不了了，今天是周六，能讓我再去睡會兒嗎？”唐俠吾按照爺爺的話調整著動作，但嘴上還在抱怨著。
“你之前答應過的，練拳時都要聽爺爺的！如果你這就受不了了，那你就別連了。好了別廢話，繼續(xù)練！習武之人就是要講求一個精氣神！”
“唔……知道了，爺爺?！?p> ……
病房里，爺爺躺在一張干凈的病床上。瘦削枯索的身形躺在上面，顯得病床有些大得可怕。
“爺爺！”站在病床旁的唐俠吾有些哽咽地喊道。
爺爺虛弱得連個抬手的動作都做不出來，只能轉動著雙眼向他最疼愛的孫子投去慈愛。
“俠吾，別，別哭。爺爺食言了，不，不能帶你去，去看，壺，壺口，瀑布了?！?p> 唐俠吾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哭成了一個淚人。一個只有八歲的孩子，從小被爺爺帶大的孩子，此刻的愿望只有希望他的爺爺能盡快康復起來。但在病魔面前，這個愿望看起來是如此的渺小。
“俠吾，我教你的，你沒，忘了吧。記，記住，一定要，堅，堅持，練下去。習武，最忌諱，荒廢了?！?p> 唐俠吾握住了爺爺的手，嚎啕大哭：“我會記住的，爺爺你也要盡快好起來，一定要好起來??！”
“要做個，正直，穩(wěn)重，的人……”
陸宇哲和來平川正要靠經唐俠吾時，突然地面?zhèn)鱽硪魂囌饎?，唐俠吾造就的那條虛幻河流兩邊竟然開始隱約出現了朦朧而厚實的土層，將河流兩邊格擋了起來，立于兩旁的人也再也看不到“河流”里的具體情況。
所謂河流，可不是又水流動。既然有河，那么必定有岸！
情況惡化得比想象中的還要快，戚箜篌當機立斷：“在場所有人，暫時不要管這里了，先去鎮(zhèn)上疏散這附近的居民！”
“可惡！可惡！”陸宇哲不甘心地打了已經實質化的其中一邊土層，然而縱使他的“怪力”如何強悍，這次竟然也無法撼動土層。
……
晉陜兩省邊境上的壺口，十二歲的唐俠吾立于岸邊，他終于見到到了爺爺口中的壺口瀑布了。
雖然剛到豐水期，但黃河在這里驟然變窄變陡的一段，頓然束攏，向著龍槽隆隆沖去，滾滾河水發(fā)出悶雷驚蟄的響聲。朝著河谷望去，洶涌的河流大浪在這里破碎徹底，化作白雪、白霧蕩漾彌漫。
看著奔流不息的河流，聽著震耳欲聾的咆哮，唐俠吾從初見時的悲傷，漸漸化為平靜。這就是大河，氣勢浩蕩如千軍萬馬，遇到陡岸則柔中有剛，不屈不服?？v使粉身碎骨，也要重新匯聚，勇往直前地奔流，在奔流。
“爺爺，這就是您希望傳達給我的嗎？”唐俠吾睜開雙眼，自此“大河”覺醒。
“原來這就是他覺醒的緣由與經過啊?！卑坠馍⑷?，狗蛋不知何時，竟然已經站了起來，右手正搭在唐俠吾的肩上。從右手傳來的沖擊感，可以很輕松得出唐俠吾目前就是當前這條“大河”的源頭。
沖擊感也不斷隨著時間的流逝繼續(xù)增強，狗蛋感覺自己僅是抓住對方的肩膀穩(wěn)定自己的身形都越來越費勁了。
“你還是不夠穩(wěn)重啊，行吧，這次我就代替你的爺爺來打醒你！”狗蛋也不墨跡，眼神突然發(fā)狠起來，“唐俠吾，你用‘大河東逝’來對付我，那么我也要好好回敬你一下，吃我一記——骨折之手！”
狗蛋毫無顧忌地使出全部力氣，將打著石膏的左手掄到了唐俠吾失控扭曲的臉上。石膏破碎成一塊塊細小的碎塊，跟隨著最后的水浪漂流逝去，帶走的還有唐俠吾最后的那份不成熟。
“大河東逝”此招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