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入侵者
不知不覺間,便是五年了。外面的世界依舊是一片素白,風雪依舊無法停息。氣候溫和的小九州已是如此,就不用說北海玄明州,與南極風雪洲了。中天昆侖應該也不好受。在這種天地大災變面前,哪怕是頂峰狀態(tài)下的仙門,也夠喝一壺的,何況如今,那些法力通天的大能消失了就算了,世間所有重器,也不復存在。
漓渚王朝的的天機樓,估計也已經(jīng)變成廢墟了吧。沒有曾經(jīng)的頂尖力量的支撐,天機樓早就已經(jīng)成了危樓了。
勺山渡的鳳巢勺云歸,好像受災變的影響不大吧,可惜太遠了。
陳跡看著逐漸恢復的秘境,心想這場災變其實還是有些好處的,可以幫著這些被人們搜刮踐踏的秘境,加快恢復的速度。
因為壁壘外的狂暴風雪的影響與沖擊,使得秘境渾濁而紊亂的靈氣,在本能反應下,都向壁壘那邊匯聚,從而使得無序的靈氣在強大的沖力下,快速地進入一種有序的狀態(tài)下運行。等風雪的沖擊結(jié)束后,這些靈氣紊亂的熵就該消耗得差不多了。
陳跡的藥園也開始迸發(fā)出蓬勃的生機,那些破損的仙草靈芝,也逐漸地緩過來,開始茁壯生長。照這個趨勢下去,在陳跡離開前,應該可以收割一波。之后的話,就看誰能有那好運氣了——當然,也是看那些劫后余生的仙草們的運氣,是再次被踐踏,還是能夠遇上懂得珍惜的主人了。
陳跡依舊沒有開始修煉真氣。
體魄已經(jīng)打磨到了極致,很難再更進一步了。這五年來,陳跡想明白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沒必要按照著傳世的修煉方法去修煉,因為無論武道還是天道,其實都已經(jīng)不適合自己了。世間修行之法,本就有很多,只不過是沒有傳世之法流傳得廣。當然,也是其他方法,沒能像傳世之法一樣,幾乎毫無限制,人人可練,不過是成就的高低有別而已。
也有與傳世之法相似,門檻低的修行法,比如那寶弓洲的御靈法,假于外物修煉,也是流傳相當廣泛的。只是御靈法的弊病很明顯,那就是起點低,但是高點很難達到。但也不妨礙大弋以一把神弓,箭指天庭,問道天帝。
或者風雪洲的觀想法,大洋洲的眾多養(yǎng)氣法??上в洃浝镏挥忻枋?,沒有詳細的修煉方式,不然就可以試一試,能不能從中另辟蹊徑了。
破落江秘境一直沒有其他人進來,這倒是讓陳跡有些意外。雖說破落江秘境所在比較偏遠,但也不至于說沒有人知道位置,何況陳跡其實一早就設置好了路標,用以指引逃難的人來到破落江秘境。陳跡不知道的是,秘境入口,老早就被大雪覆蓋,他設置的那些路標,也一樣深埋雪中。這一切,也是陳跡始料未及的——破落江曾經(jīng)的隱蔽陣法,把入口處打造成了一個峽谷盆地的地形,持續(xù)不停的風雪,因此在峽谷中堆積,如今就是陳跡想要出去,其實都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了。也因此,當秘境終于被人闖入的時候,也險些將秘境入口處,薄弱的空間壁壘,徹底打碎。
一行五人,四男一女,闖入破落江秘境的時候,陳跡正在藥圃澆水育苗。如果是正常的時節(jié),此時應該是盛夏了。只是外界的異常氣候,還是對秘境內(nèi)部產(chǎn)生了影響,導致破落江秘境,幾乎已經(jīng)沒有夏天了。雖說秘境中本就四季不分明,但整體下降的氣溫,讓秘境原本的氣候變化,導致很多秧苗,很難長大,也導致陳跡一年四季,其實一直在育苗。要不是一開始就儲備了足夠的糧食,諾達一個破落江,竟差點養(yǎng)不活一個人。
闖入的一行人,似乎對破落江很了解,看來先前踐踏破落江的,有他們一份。
陳跡沒有躲藏,一來時不懼幾人——幾人都是尚未圓滿的金丹修士,大概也是得益于天地異變的修煉環(huán)境,境界很不穩(wěn)定。在自己的主場,這樣幾個破落金丹,陳跡要清理,很輕松。只是只要對方守規(guī)矩,陳跡也沒必要開殺戒。不躲藏的緣故,也是為了讓對方守規(guī)矩,不然好不容易整理好的破落江秘境,不知道又要被糟蹋成什么樣了。
“在下云鼎門路正,因外界風雪惡劣,斗膽叨擾,敢請前輩原諒!”為首的一人,留著小胡子,年紀看著五十來歲,或許是陳跡太過悠哉了,讓對方誤以為是什么高人,所以說話很客氣,但是動作卻很不客氣。
“入口是不是被雪埋了?”陳跡問。幾人進來的時候那么大的動靜,陳跡也猜到外面是怎么個情形,以及為什么周圍明明那么多人口,怎么一個逃難的也沒有進來。
陳跡答非所問,讓路正有些意外。講道理自己這么客氣說話了,陳跡怎么也該回個禮先。
“是被雪埋了,費了好大勁才進來的......”說話的是無人中的女孩,面目倒也清秀,就是身上的血腥味,讓陳跡不太喜歡。女孩話沒說完,就被邊上幾人瞪回去,便也沒繼續(xù)下去。
“剛殺完人?”陳跡滿不在乎的問道。
“是殺了幾個不長眼的小毛賊!”路正回答,語氣稍微強硬了一些。
“嗯,挺好,眼睛是個好東西,不長眼的,確實該殺!”陳跡慢悠悠地起身,手中的折扇輕輕地合了起來。
“地方很大,諸位自便!”陳跡說完,轉(zhuǎn)身進屋了。
“打擾了!”路正拱手行禮,隨后帶人離開了小木樓。
“我看那小子就是在裝鎮(zhèn)定,嚇唬人!”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年輕人開口,眼睛一直盯著陳跡的小木樓,十分不善。
“小心駛得萬年船,初來乍到,規(guī)矩點!”路正訓斥道。
“其實他說的對,地方很大,沒必要非要你死我活的!”女孩開口說道,語氣有些弱弱的,顯然在隊伍里沒什么話語權。
“小妹,說了多少次了,我們這些江湖散修,千萬不能心善,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一個看起來年長一些的青年,看著女孩一副愧疚不已的模樣,知道她又是在心疼先前殺的那些村民了。
“那些螻蟻是自己不長眼,打劫打到我們頭上了,他們命該如此!”路正一錘定音地說,也是不想兒女們吵起來。
“那也不用趕盡殺絕,教訓一下就好了!”女孩子心里嘀咕,卻不敢說出口,只是覺得雙手,雖然洗干凈了,卻依舊還是很臟。
“想找個地方安頓一下,之后再找機會去那邊探探!那座小木樓后面,好像是施展了什么禁制,藏了什么東西,估計是之前的掃蕩落下的!”一個眉目頗具英氣的青年開口說道。
“二哥,這破爛地方,還能有什么東西留下來的,早讓人給刮干凈了,我看,是那小子自己的家當,還更可能一些!”先前那個年輕人開口,眼神狂熱,手指不自覺地,胡亂動彈。
女孩見狀,好像有些難過——其他人其實都還算節(jié)制,只有這個最小的哥哥,好像是天生的殺人狂,每次殺人的時候,手段很殘忍,女孩甚至有時候會夢到,他把自己的心臟掏出來,蹲在一旁大快朵頤的畫面。
“秋山,不許輕舉妄動!”路正喝道。
“三弟不要著急,等二哥去探查清楚之后,如果那小子真的敢糊弄我們,自然會交給你處置的!”眉目英氣的青年按了按弟弟的肩膀,既是安慰,也是警告。
“一家子都相處得這么費勁!”陳跡看著幾人,不由感概,以前跟家人關系不好的時候,也就是吵吵架、賭氣不聯(lián)系而已,像這家人這樣,別說心不在一處,甚至說一個不小心,就自相殘殺起來了。
陳跡又看向那女孩,搖頭說道:“說你心善,也是個笑話,殺人的時候,怎么不見你留手,說到底,還只是壞的不徹底而已!”
“唉~”陳跡抬頭,看著已經(jīng)灰霾了五年的天空,“云鼎門,也真的是敢吹!當年鼎鼎大名而又霸道無比的一品宗門,如今卻成了野雉走狗的‘無事牌’,不知算不算天理循環(huán)!”
如果不是那身新鮮的血腥氣,或許陳跡根本不會對幾人動殺心,畢竟殺五個金丹,對他自己而言,也是傷筋動骨,不知要耗費多少家底。而幾人闖入的時候那么大動靜,估計還會引來不少好事者。而入口目前的狀態(tài),但凡能夠進來的,估計都不好對付。
“還真的是,一群掃把星?。 标愛E折扇拍手,隨后身形漸漸消逝,仿佛徹底地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那小子的氣息好像消失了!”眉目英氣的青年突然開口。
“夏云,你確定?”路正開口問道,十分警惕。
“看來那小子確實是在虛張聲勢,現(xiàn)在估計是跑路了!”年紀稍長的青年開口說道。
“媽的!”路秋山一臉不滿地踢開腳邊的石頭。
“他沒走,在埋伏我們呢!”路正開口,“他只是在使障眼法,看樣子,是個家底頗厚的武夫!”
聽到家底頗厚四個字的時候,幾人都是眼睛一亮。
“沒錯,只有純粹武夫,才能夠一瞬間把身上的氣息完全抹掉,因為那根本就不是他的氣息!”路夏云開口,眼神十分確定。
“那他為什么不一開始就隱藏起來偷襲我們呢?”女孩弱弱地問道。
“不清楚我們的底細唄!”路秋山笑著回答,“可惜他遇上我們,要是其他修士,估計就著了他的道了,對吧,大哥!”
看著路秋山那一臉欠揍的表情,年長的青年只是哼了一聲,沒說什么——純粹武夫遇到了他,確實是倒了大霉,他的那件本命法寶,正是純粹武夫的克星。哪怕是已經(jīng)出關巡城,接近破陣的武夫遇到了他,哪怕他只是半吊子的金丹,也夠讓對方有來無回了。
“春安,等下你打頭陣,他不是希望我們?nèi)プ酝读_網(wǎng)嗎,我們就去自投羅網(wǎng)!”路正對大兒子說道。
“這么快過去,他不會起疑心嗎?”路春安問。
“當然會,可是他也不敢不出來!”路正說,“也不一定要下死手,只要肯交出一半身家,以后也是可以好好相處的嘛!”
“確實,能夠多一個純粹武夫在手,以后行走江湖,會輕松不少,尤其是一個會裝作練氣士的純粹武夫,我們可都是被他給騙了過去的!”路夏云開口說道。
“切~”路秋山不屑地瞟了一眼小木樓。
“這小子,除了矮小了點,樣貌不出眾,也還算端正,冬青也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了!”路正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似有深意地看了看女兒。夏冬青則是下意識地低下頭,也不知是不是羞赧。
“切~他算什么東西,還敢打小妹的主意?”路秋山提高了語調(diào),“老爹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路正瞪了一眼路秋山,十分地不快——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腦子跟搗了漿糊一樣。
“爹沒讓小妹真的嫁給那個侏儒,只是讓小妹稍微犧牲一下色相,釣著他而已!”路夏云趕緊圓場。
“好了,廢話少說,一起過去看看,春安!”路正命令一下,幾人便開始很默契地形成一個陣型,路春安打頭,路正緊跟著,路冬青和路夏云則在兩側(cè),路秋山殿后。除了路秋山的位置,其他人的位置都會根據(jù)情況改變,也是這一家子的“獨門陣法”了。
小木樓這邊,陳跡其實一直都待在原處,只是好似進入了另一個空間一般。折扇在手,輕輕搖晃著,時不時看一眼邊上的熔爐,里面正燃著熊熊烈火,看得陳跡,很是心疼——好不容易積攢的一點家底,就這么燒了,連渣滓都剩不下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