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年長,就由我來起個頭吧!”華云飛自信的說道。
還不待何煜文回應(yīng),他便率先開始唱了。
“春秋亭外風雨暴,何處悲聲破寂寥,隔簾只見一花轎,想必是新婚渡鵲橋。”
“吉日良辰當歡笑,為什么鮫珠化淚拋。此時卻又明白了,世上何嘗盡富豪,也有饑寒悲懷抱,也有失意痛哭嚎啕。”
“轎內(nèi)的人兒彈別調(diào),必有隱情在心潮”
最后的悲腔,仿佛在訴說他就是故事中的人兒。
《鎖麟囊》的故事內(nèi)容是:登州富戶薛氏門中之女薛湘靈許配周庭訓,嫁前按當?shù)亓曀?,薛老夫人贈女鎖麟囊,內(nèi)裝珠寶甚多。結(jié)婚當日,花轎在中途遇雨,至春秋亭暫避;又來一花轎,轎中為貧女趙守貞,因感世態(tài)炎涼而啼哭。
問清緣由后,薛湘靈仗義以鎖麟囊相贈,雨止各去。六年后登州大水,薛、周兩家逃難,湘靈失散,獨漂流至萊州,偶遇娘家老奴胡婆,胡婆攜湘靈至當?shù)丶澥勘R勝籌所設(shè)粥棚,恰巧盧員外正在為其幼子天麟雇保姆,湘靈應(yīng)募。
一日,湘靈伴天麟游戲于園中,觸景傷情,百感交集,頓悟貧富無常。天麟拋球入一小樓,要湘靈上樓為其拾取,在樓上,湘靈找球時猛然見到六年前自己贈出的鎖麟囊,不覺感泣。
原來,盧夫人即趙守貞,見狀盤詰,才知面前的這位“薛媽”便是六年前慷慨贈囊的薛小姐,遂敬之如上賓,薛湘靈一家團圓并與盧夫人結(jié)為金蘭之好。
如果僅僅是這樣,那么何煜文也不會覺得意外,可他飾演的是薛湘靈,一個女子,一個花衫。
花衫是本世紀20年代以后,綜合青衣、花旦、刀馬旦的藝術(shù)特點,發(fā)展而成的新的旦角類型。在花衫形成之前,一個演員一般不能兼演青衣和花旦兩個行當。
王家的一位老藝術(shù)家為了豐富旦角的表演藝術(shù),充實藝術(shù)表現(xiàn)能力,他把青衣沉靜端莊的風格、花旦活潑靈巧的表演、刀馬旦的武打工架等融為一爐,創(chuàng)作出一種唱、念、做、打并重的旦角行當,人們把它命名為花衫,意思就是說花旦和青衣的結(jié)合。
華云飛真的很了不起,他在女子唱腔的方面,做的比何煜文還要出色,甚至他的聲音充滿了一種叫做陰柔的東西。
并不是說他娘,而是他有這方面的潛質(zhì)。
重點還真的不是這個,是這家伙最擅長的是武生,可現(xiàn)在表演花衫也是如此出色。要不是他心術(shù)不正,可能何崇樓的招牌由他來扛,未嘗不可。
只是,何煜文還是那句話,心術(shù)不正的人不配表演京劇,這對京劇本身來說就是一種恥辱。
至于他為什么唱這一段,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他在告訴自己,我們之前可能前半生的確是有差距。你是何崇樓的少班主,我不過是一個梨園行里跑堂的。
許多年后,我們的位置對等。雖然我和你爺爺也就是我的師傅有過不愉快,可目的都是一樣的。
既然老一輩的人走了,我們就應(yīng)該摒棄前嫌,重新打造屬于我們這一代人的京劇。
這便是華云飛唱這一段的用意,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以為華云飛在耍寶,可何煜文覺得華云飛沒這么膚淺。
他看著華云飛對自己得意的笑,他就想用鞋拔子往他臉上來一下。
而華云飛不信一個十一年沒有表演京劇的人會比自己這十一年一直在努力的人要表演的好。
就算是天才,也需要用汗水去澆灌,才能使得這項技能開花結(jié)果。
何煜文與華云飛對視了一眼,便不再看他。
張嘴便唱道:“這一封書信來得巧,助我黃忠成功勞。站立在營門三軍叫,大小兒郎聽根苗。
頭通鼓、戰(zhàn)飯造
二通鼓、緊戰(zhàn)袍
三通鼓、刀出鞘
四通鼓、把兵交
上前個個俱有賞,退后難免吃一刀,三軍與爺歸營號?!?p> 當何煜文手勢一起,華云飛立刻懂了,這家伙是要和自己宣戰(zhàn)了。
華云飛唱的是老生黃忠這一段,意思很明顯,我雖然多年不唱京劇,可你在我眼中,你的京劇就如同曹軍將領(lǐng)夏侯淵一般,只有被我趕著吃灰,最后滅亡的地步。
何煜文表演的自然是傳統(tǒng)京劇《定軍山》,他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顯了。我不會和你合作,你也不配表演京劇,我會讓你這種心術(shù)不正的人在京劇界消失。
“好好好,何煜文,我今天算是領(lǐng)教了你這拗脾氣,我只希望過了一段時間后,你別來求我。”
華云飛第一次生氣顯得尤為憤怒,倒是讓何煜文覺得有些有趣。
你說岳不群生氣是一種什么樣子,那么華云飛差不多也是同樣的樣子,反正都是偽君子。
何煜文不咸不淡的回應(yīng)道:“想我求你,你可能會等到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也不會等到我求你的那一天。何況,我為什么要求你,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華云飛聽完,突然平靜下來了,嗤笑的說道:“你應(yīng)該是想要將何崇樓發(fā)揚光大吧!不過你放心,有我在的一天,我肯定死死的按著你。讓你,讓何崇樓這個戲園子都翻不了身?!?p> “額,然后呢?”何煜文面無表情的問道。
華云飛回答道:“沒有什么然后,我會把何崇樓對面的那間茶樓租下來,然后和你打擂臺。我們就看一看,最后誰會死得很難看?!?p> 何煜文畢竟是說脫口秀的,在斗嘴方面肯定不能夠落了下風,攤手無奈的說道:“我還以為你要買下來,原來是租??!”
華云飛感覺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自己雖然賺了不少錢,可在西城大柵欄買一家茶樓,那也是做不到的。
突然,他瞇著眼睛說道:“斗嘴你確實很厲害,不過咱們走著瞧,看看誰能夠笑到最后?!?p> 何煜文看著迅速離開的華云飛,眉頭微微皺起。
他雖然不怕華云飛,可這家伙就像條瘋狗一樣,達不到自己的目的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早年怎么就沒有看出這個家伙是個反骨仔,活脫脫的第二個岳不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