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甄鴻藝帶著岳父下樓去轉轉。章媛看著自己父親變了高興，情緒也跟著變好。
我和黃劍在陽臺泡茶，點了煙拉好推拉門。章媛和岳母沒有靠近，我臉上帶笑，表明和黃劍再聊高興的事。
“怎么會搞成幾天這樣？”黃劍問。
我故作輕松，嘆個氣：
“沒辦法，我操心了也沒有用。”
“拖著，擴散了怎么辦？”黃劍臉沉下來。
“我正急呢?！?p> “不肯檢查不肯手術，是擔憂什么?！?p> “對手術不信任是一方面?！?p> “還是因為以前家里人那個事嗎？”
“就是了。做了手術三個月吧，人就走了。我岳父覺得，年輕人尚且如此，他這把年紀更是扛不住，大手術啊?！?p> “我也遇到不少類似這樣的病人，即便做了手術，后半生算是廢了，寧愿保守治療。就像我爸這樣的，想干啥都不行，唯一好在腫瘤切了，不用擔心擴散惡化。”
“我岳父這種，連檢查都不肯做?！?p> “有什么辦法呢，，我爸當年也是各種勸，連哄帶騙的，現在他還一直拿這事說我。會不會你舅子勸了會好一點。”
“沒用的，全家人都試過了。檢查結果出癌的話，心里刺激太大，很難接受。”
“所以他就死活不肯，就算怎么樣了也不想背著個癌癥病人的標簽。看這種狀況，惡性的概率很大啊?！?p> “所以，我很難受。自己又是治這種病的，想給他推薦做放化療，他自己偷偷跑到醫(yī)院去看化療的病人，被嚇到了，怎么勸都不干了?！?p> “問題嚴重了嘛。嫂子怎么想的?！秉S劍問。
“她也不信我學的這套治療方法，更相信你飯前跟我岳父聊的那一套?！?p> “相信中醫(yī)，這好辦啊。”
“老人家藥吃多了，改善不明顯了，失望。所以剛剛不得不讓你幫忙做做工作?！?p> “哎呀，治心病也很重要?！?p> 章媛推門探出頭，我們的談話瞬間終止。
“聊什么秘密？還關著門怕我聽見?！闭骆碌?。
“這不，正商量怎么給黃劍找對象嗎？你介紹幾個人給他認識認識呀？”我笑道。
“讓我當媒婆啊，怕能力不足啊。我們店里的年輕女老師，都有男朋友。”
章媛收拾好，迅速出門去店里。岳父和甄鴻藝回來，直接進了臥室休息。母親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一邊給甄鴻藝剝橘子。
我把門推緊，繼續(xù)和黃劍聊著。我覺得我問的問題有點奇怪，沒怎么想就說出口。
“黃劍你說，吃這點草藥能治得了嗎這食管癌?！?p> “看個人吧，醫(yī)學這種東西，打百分百保證每個人都能治得好，不合理呀，中醫(yī)也一樣。一副藥，十個人吃有不同效果?！?p> “我是心里空空的，沒有著落?！?p> “你心態(tài)放好，要是他不是你岳父，你肯定不會有這個心里負擔?！?p> “事實是我已經是他女婿了，他的健康問題關乎我媳婦的情緒，也關乎我的情緒。都成一家人了?！?p> “這可能是我們這些學醫(yī)從醫(yī)的人的煩惱吧。你說不管不問，說不過去，管了還要看對方是否覺得值領這份情。我至今依然忐忑于我爸的手術，我沒有說要切掉肛門，他從此恨我一輩子了。當他醒來后第二天知道自己的肛門沒有時，對我是不理不睬。我當時也想，能不能就弄中藥給他吃吃會不會好，我糾結過?！?p> “事情過去了，至少手術順利，現在預后也很好?，F在都沒事了吧？”
“還是有情緒的，我給他寄中藥，他會抱怨都做手術了吃中藥不是多余的嗎？當時他不肯治療想找中藥被我反對?，F在他這個樣子，全家人里，就我來擔責吧，是我主張讓他手術的。我姐我媽有時候還會說，要是不作手術，光吃中藥，可能現在他不會活得這么尷尬。”
岳父起來，到了吃藥的時間。我起身起廚房找了碗，把藥罐里的藥液倒出。
黃劍過來我岳父身旁坐下，特別囑咐我岳父：“伯伯，不管生什么病，心態(tài)好才能治得好，心態(tài)放松病好得快。你神經越繃緊，身體各部分放不開，機能失靈，這樣不好。還有呢，吃中藥也是要嚴格按照醫(yī)囑，身體受得了，恰好作用于病灶炎癥……”
黃劍起身告別，我母親送到門口，我看著他的背影，是一種無奈感吧，安慰得了別人，安慰不了自家人。我何嘗不是呢，藥味刺鼻，岳父嘗了一口，建議我用注射器打進去。
睡前，章媛洗漱好躺到床上，告訴我一件事：
“我爸說，吃了藥感覺身體軟軟的，沒力。會不會這藥有問題?！?p> “拿藥的時候，人家要提醒這些反應嗎？”
“好像沒說吧，只告訴按照要求煎煮服用。”
為了表示關心，我父親想過來一趟看望我岳父。章媛沒有表示任何想法，我卻暗中擔憂岳父的心里壓力，他強勢習慣了，突然變成被大家關心的一方，心里落差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