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迷途之心（5）
鮮血浸透了枯栩的衣衫，一抹猩紅逐漸在他胸口處綻開來。
“你帶著傷？”煙落霞瞪大了眼睛。拳頭當(dāng)然不可能造成這樣的大出血，只能是未愈的傷口崩開了。
枯栩捂著傷口，不一會就連手掌都被染紅了。
那個位置......是心臟！
“小黑花！”沐陽靈嚇得臉都白了。
“認(rèn)輸吧！現(xiàn)在救治還來得及，”煙落霞全然沒有了之前的嬉皮笑臉，“受這么重的傷你根本就不應(yīng)該來參賽！”
“是啊枯栩兄弟！性命最要緊，認(rèn)輸吧！”黃杰也喊了起來。
“枯栩，認(rèn)輸嗎？”裁判也著急的問道。
“認(rèn)輸？怎么可能呢？”枯栩低著頭艱難的站了起來，聲音沙啞，也不知道他是在回答裁判還是在自言自語。
“能不能不要像個孩子一樣！”煙落霞突然生起氣來，柳眉倒豎，“知道你很不甘心，但是以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根本就贏不了，我們都長大了，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不要像個孩子一樣永遠(yuǎn)不懂得接受現(xiàn)實(shí)！你現(xiàn)在必須去治療，不然小命就沒了！”
“不愿見到的現(xiàn)實(shí)為什么要輕易接受呢？”枯栩突然笑了笑，抬起頭看著煙落霞的眼睛，“你就這么想成為一個大人嗎？好像所有人的成長都是從展翼的孩子長成了麻木的大人，這種麻木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作成熟。如果長大的代價(jià)就是要忘記反抗的話，那么我寧愿永遠(yuǎn)做個小屁孩！”
仿佛一柄巨錘砸在煙落霞心頭，那個聲音回蕩在腦海中，一遍遍一遍遍的質(zhì)問著自己，簡直是夏天里聒噪的蛐蛐！“你就這么想成為一個大人嗎？”“你就這么想成為一個大人嗎？”
“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煙落霞又想起了那個女人的聲音，她已經(jīng)忘了是多少年前了，小小的她靜靜地站在一個大木柜前，靜靜地看著躺在木柜中的男人。爸爸要睡到什么時候才會醒來？小小的她問；爸爸很累很累了，這一覺要睡很久很久。那個女人緊緊的摟著小小的她；那會是多久呢？小小的她又問；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那個女人回答。
后來那個大木柜就被蓋上了，又埋進(jìn)了土里。被埋在土下怎么會睡的舒服呢？那時小小的她不知道。而后來，她長大了，她真的知道了！原來那個大木柜叫棺材，而爸爸再也不會醒來......
“爸爸是被人害死的么？”“怎么會呢？”“騙人！”“媽媽沒有騙你，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p> “媽媽，我們?yōu)槭裁匆峒?？為什么要把爸爸一個人留在土里？”“乖，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p> “媽媽，為什么我要管王叔叔叫爸爸？我的爸爸已經(jīng)死了?！薄奥爧寢尩脑?，你永遠(yuǎn)只有一個爸爸，王叔叔不是你爸爸，但是在外面你必須叫他爸爸?！薄盀槭裁矗俊薄暗饶汩L大了就知道了?！?p> 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好像只要長大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所以小小的她開始學(xué)著大人的樣子描著眉毛，抹著口紅......因?yàn)閶寢屨f，她得快快長大......
媽媽，等我長大了，變強(qiáng)了，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枯栩站了起來，染血的手指握緊了殘破的刀?！皫煾刚f過，永遠(yuǎn)不要小看一個不懂得放棄的對手！”
一刀斬出！殘破的刀咆哮起來！地面崩塌，仿佛吞天的巨浪掃過，一切都將蕩然無存！
“轟”
突然的轟動聚焦了所有的目光，甚至有些擂臺停下了戰(zhàn)斗，雙雙側(cè)目。
“那是！”天臺上，所有人同時從椅子上彈起來。
“是、是那招嗎？”歸君老人的聲音都在顫抖。
“不、不可能吧！”“只是有些相似吧？”大家議論紛紛。
“是的，就是‘橫無際涯’！”鄔盟主捋著胡子看了半天，一開口，便鴉雀無聲，“只一刀，勢若怒潮，頃刻間肅清寰宇，八方寂滅！這不是‘橫無際涯’是什么？”
煙塵散盡，一道突兀的深壑映入眼簾，滿地碎石。除了少年腳下的一角，整個擂臺乃至地面在一刀之下化為無數(shù)碎石！
煙落霞被掩埋在碎石中，渾身鮮血，四肢痛得幾乎麻木了，不過她知道，都是些皮外傷，是被碎石所傷。那一斬分明落在距她數(shù)米之外的地方，卻如同巨鯨落海一般掀起萬丈巨浪，瞬間吞噬了一切。
望著那道深壑，她不敢想象這一斬若是落在自己身上會是怎樣的下場。
“顯然他的功力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否則只怕這整個地下世界都會被‘橫無際涯’夷為平地吧？”歸君還有些心驚肉跳，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盟主已經(jīng)不在旁邊了。
裁判狼狽的從碎石堆中鉆了出來，左看看右看看了半天才緩過神來，“勝者，枯栩！”擂臺毀了，煙落霞終歸是落了地。
枯栩手中的刀已經(jīng)徹底支離破碎了，光禿禿的只剩一個刀柄。聽到裁判的宣告后，他吐出一口鮮血，一頭栽倒下去，滾入成堆的碎石中。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到了向自己跑來的衣著華麗的老人，“你姓什么？”“你姓什么？”盟主好像在焦急地喊著......
......
無容使將刀從灰熊的脊背中抽出來，那個龐然大物轟然倒地。
“今天的晚餐又有著落了！”木子開心的笑著，他已經(jīng)受夠了各個補(bǔ)給點(diǎn)那些硬硬的肉干了。
進(jìn)入雪山已經(jīng)好幾天了，他們越來越深入，可是到處除了雪還是雪，根本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不過無容使倒也沒有心浮氣躁，一如既往的沉著冷靜，遵守著每晚放出一顆藍(lán)色信號彈報(bào)平安的承諾。
起初木子還很害怕那些突然竄出來的猛獸，他在心中一直幻想著各種山一般高大的奇異兇猛的巨獸會突然跳出來一口把自己吞掉，這樣他就和那些失蹤的人一樣，突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不會留下打斗痕跡，不會留下血跡，也來不及發(fā)出信號，最后他會變成巨獸的糞便在某個角落被排出來，之后徹底被這個世界所遺忘！
不過并沒有出現(xiàn)過什么山一般的巨獸，有的只不過是一些兇殘的野獸。而現(xiàn)實(shí)也是與幻想完全相反的，在無容使的刀下，那些蹦出來的野獸最后都變成了自己的糞便......以至于現(xiàn)在他甚至開始擔(dān)心遇不到突然蹦出來的野獸了，因?yàn)槿绻霾坏剿鼈兡蔷椭荒芸腥飧闪耍‖F(xiàn)在每一次看到張開血盆大口的野獸撲過來，木子都會長舒一口氣：還好還好，晚餐又有著落了！
雪一天比一天大了，倒地的大熊不一會兒就凍得僵硬了。木子趕緊取出小刀，敲下一塊一塊的肉塊，晚上只要在火上烤一烤，再放上香料，就是一頓美味的大餐了！
無容使拿出地圖在一塊大石上展開，又確定了一遍前往下一個補(bǔ)給點(diǎn)的路線，頭頂?shù)难┧蓳踝×舜蟛糠值娘L(fēng)雪。在抵達(dá)一個補(bǔ)給點(diǎn)后，他總是會先確定天黑前一定能趕到下一個補(bǔ)給點(diǎn)才會動身，絕對不走夜路。盡管現(xiàn)在并沒有什么可以稱得上威脅的事情發(fā)生，但是他依然十分的謹(jǐn)慎，在做出每一個決定前都一定會想好后路。
“尊座，晚餐都切下來了！”木子開心地拍拍鼓鼓的袋子，雙腳跑起來踩在厚厚的雪地上嘎吱嘎吱的。
“走吧。”無容使收起地圖。
“尊座！”木子叫住他，可是又沒有說下去，似乎是有些猶豫。
“怎么了？”
“怎么感覺尊座有、有心事？”
“我也說不清楚，就是感覺心中有些不安。”無容使望向遠(yuǎn)方，飛舞的大雪令人睜不開眼睛。
木子聽這么一說，也開始有些悚然了。其實(shí)進(jìn)山后失蹤的人數(shù)比例是比較低的，雖然木子一直在暗暗告誡自己，要像尊座一樣無畏、做個能擔(dān)當(dāng)?shù)摹奥斆魅恕?，不能貪生怕死?？墒撬K歸無法徹底掩埋那個來自心底深處的懦弱念頭：概率再低，萬一被自己碰上了呢？
“走吧，該來的總會來的，沒有人逃得過?！睙o容使撣撣肩上的積雪，大步步入肆虐的風(fēng)雪中。
木子僅僅愣了一下，無容使的身影就被風(fēng)雪掩蓋了，驚得他趕緊快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