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有過去,我們一樣懷念著過去的那一半。只是,人要活下去,要再尋找幸福,這并不是否定了過去的愛情......“
---三毛
夜色已濃,窗外的燈光暗淡昏黃,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流淌在地板上。
陶姜側(cè)臥床上,微蜷的腰肢,陷入柔軟的床褥里,被緊緊包裹著。
眼皮沉重,她闔上雙眸,試圖睡去,又舍不得驅(qū)趕腦袋里的人影。
她在試圖讓他靠近,一雙有力地手臂環(huán)住自己。
一張五官俊美的臉,朝著自己微笑。舒展的眉頭,漸漸凝結(jié)在一起,模樣也越來越模糊。
陶姜的心頭一緊,想要去追,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遠處的人影已分不清到底是誰。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憶起錢宇昊。
自己太享受被葉柏章圍繞,這種有所依靠的幸福,甜蜜而苦澀,即使在夢里,也愿沉溺其中。
第二日下午,葉柏章如約而至,接上陶姜和錢多多去大世界影城。電影是下午2:30的VIP專場。
昏暗的燈光里,緋紅色的布藝沙發(fā),寬厚而柔軟,稀落地在場地里散開。
一開始興奮雀躍的錢多多,抱著爆米花,坐著兩人中間,眼珠跟著屏幕轉(zhuǎn)動,不到半個小時,頭依偎在沙發(fā)后背上,3D眼鏡耷拉在鼻子下邊。
陶姜輕輕抽出她手里的爆米花桶,抱著她在沙發(fā)一端躺下。小丫頭的腿像媽媽一樣修長,占去了沙發(fā)大半個位子。
陶姜抬眼,穿過屏幕閃過的亮光,無奈地望著葉柏章。
第一次電影院里的約會,因為帶著女兒一起,心頭總有些忐忑不安。
她又無法刻意去躲避,亙在兩人之間的現(xiàn)實。
她是帶著孩子的單親媽媽。
屏幕上的光,打在她白皙的耳邊,掩飾不住的窘迫,全部落入了葉柏章的視線里。
他輕輕起身,脫下深色的外套,一件薄薄的西服,俯身搭在錢多多蜷曲的身子上。
看了眼熟睡的錢多多,葉柏章拉著陶姜坐下,在自己旁邊,兩個人緊挨著,把熟睡的錢多多擋在沙發(fā)里邊。
陶姜心里一陣暖熱。
重新戴上眼鏡,視線里已經(jīng)開始模糊一片。
她手指蜷著輕輕揉捏鼻頭,試圖緩解從眉頭直沖下來的酸澀,喉嚨里也越發(fā)干燥不暢。
自己何其幸運,竟得這個男人如此青睞!
曾經(jīng)以為,這輩子,除了錢宇昊,自己不可能再去愿意真心愛一個人。
即使他走后,也很難接受另外一個人完全走進心里。
有的人,一旦靠近,自己的防線就不自覺地筑起。
防線之后,可守可攻,哪怕獨自孤單,感覺上是安全的。
而面對眼前的人,自己又總有種沖動,就這樣讓他越過自己的防線,進來。
隔著3D眼鏡,她和葉柏章對視在一起,深情凝望。
電影結(jié)束,錢多多仍然呼呼大睡,粉嘟嘟的小嘴,在吧唧著咽口水。
座位上的人開始散去,錢多多在陶姜的搖晃中睜開眼睛,半閉著又鉆進媽媽懷里,攔著胳膊撒嬌不肯起來。
最后三個人直到逛回家,大部分的時間是這樣的:葉柏章或抱著、或背著這個小丫頭,陶姜在一旁,不住地喊”下來下來“。
葉柏章用半個下午,和錢多多混成了好朋友。
因為有了陸荷夏和錢多多的支持,葉柏章的這頓晚飯,吃得理直氣壯。
黃梅天的雨,淅淅瀝瀝,說下就下。拍打在窗戶的雨滴,順著玻璃淌下來,與模糊的夜色一起,渾濁成一片。
陸荷夏拉著錢多多去洗澡,轉(zhuǎn)身對沙發(fā)上看電視的兩人說,“多多今晚睡這邊,你們有事去忙?!?p> 錢多多撅著小嘴,陸荷夏哄她可以去看動畫片,小丫頭一蹦一跳隨著奶奶去了。
留下沙發(fā)上的陶姜一陣窘迫,葉柏章歪頭故意盯著她笑,身子也不再坐得筆挺,朝著陶姜的方向,在沙發(fā)上倒了過去。
陶姜推開門,劉昌海正在書桌前翻一本泛黃的舊書,聽到動靜,抬頭望著門口。
”爸爸,那個......我送葉柏章回去?!?p> 陶姜說完,劉昌海盯著她看,看得她臉上一熱,像小孩子做錯事,被大人一眼看破了一樣。
劉昌海扶了下鏡框,“哦?!币桓辈魂P(guān)己事的樣子,又低下頭繼續(xù)翻書。
陶姜輕輕帶上房門,又望了眼衛(wèi)生間,聽見里邊兩人說笑著。
一個筆挺的身影,已經(jīng)立在陶姜身后,推著她的肩膀,往門口走去。
陶姜出了門欲往外走,走出樓道口,就看到葉柏章的白色路虎停在那里。細雨沖洗過后,路燈下白得更亮眼。
葉柏章一把拉回陶姜,低沉道,”你真的要送我回去啊?“眼睛卻盯在陶姜臉上,充滿了期待。
”你不回去還想住這里不成?“陶姜反問。說完自己就后悔了,頭扭向一邊,不再看他。
”住這里?!叭~柏章笑著點頭,雙手又在她肩膀上用力摁了一下,直摁到陶姜轉(zhuǎn)臉過來又看著他。
”明天方便我送你去上班?!叭~柏章一本正經(jīng)地說。
他早想好了,今晚有N多種理由,可以要陶姜留自己。她的車子還在莫市維修,工作室離她家的距離也不近。下雨天打車又不方便,送她去上班,這是留下來最好的理由。
再次跟著陶姜走進四樓的兩居室時,葉柏章看得比上次更仔細。淡藍色的房門,乳白色的墻紙,干凈清爽,沒有多余的擺設(shè),客廳里,淺灰色的雙人沙發(fā),一坐上去,半個身子陷了進去。
”你這沙發(fā),太軟了吧?要不要換一個?”葉柏章有點不適應(yīng)。
陶姜瞪了他一眼,沒響。剛一來就叫著換沙發(fā),一會兒本性就暴露了。轉(zhuǎn)身去房間里為他找洗澡的衣服。
葉柏章在沙發(fā)上又試著彈了幾下,這么軟,以后自己經(jīng)常來坐,怎么適應(yīng)得了。
他站起來,又在客廳周圍環(huán)顧。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人的家里,像這樣簡潔空蕩,又整齊有序。
陶姜從房間里出來,拿出件衣服,戲謔地望著他,“只有這件大的了,你湊和一下?!?p> 葉柏章接過,是件白色T恤,胸前一張血紅性感大嘴唇,像朵怒放地花兒一樣,注視著他。
陶姜看他拿著T恤在胸前抖開,裝模作樣地站在穿衣鏡前打量,紅嘴唇和那張男人俊美的臉搭起來,莫名的喜感。
兩個人都笑了。
葉柏章放下T恤,伸過食指在陶姜額頭上,輕輕一點,寵溺著笑,”傻瓜,我有衣服。“
原來廣州出差的行李,從莫干山回來后,他一直放在車子后備箱里,”你先洗澡,我去樓下車子里拿行李?!?p> 悶熱的雨夜,居然也這么美好。
兩個人都不愿意早早入睡,浪費這美妙的時光?;ハ嘁蕾嗽谏嘲l(fā)里,傾訴著對未來的憧憬。
”帶你去見我爸媽,可以嗎?“葉柏章挪了身子,手臂半陷在沙發(fā)里,撐著陶姜靠近自己,有點發(fā)麻。
陶姜沉默不語,半響兒,直起頭,盯著他的眉毛,說,”再等等吧,我還沒做好準備?!?p> 溫熱的指腹,從他棱角分明的眉峰上劃過,留下一股觸電般的感覺。
兩人都不再說話。
淅瀝的雨聲,漸漸急促,撲打在玻璃上啪啪作響。
一夜睡得香甜,直到鬧鐘響起,陶姜如從夢幻中醒來。起身拉開窗簾,雨夜過后,天已放晴。一道微光透過窗臺,給整個房間都披上了金色的光芒。
葉柏章掙扎著睜開眼睛,打量了四周,抱著柔軟的被子,在床上滾了一圈。
送完陶姜上班,葉柏章扶著微微發(fā)酸的腰,又傲嬌地對著微信喊,”阿姜,你那個沙發(fā)真的是太軟了,我實在受不了,要不我給你換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