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龍印并不燙手,片刻后就在雪山寒風中變得冰冰涼。
阿義在任平生攻陷連云堡之后充分發(fā)揮了他作為一個狙擊弓手的職業(yè)本能,無聲無息地綴上了一小股吐蕃潰兵,并且前后射殺了三十多人。
這其中就包括了一名懷揣金印的錦裘男子。
任平生不認得西域文字,直到第二天請飛燕郡主看過之后才知道這是一枚王印,阿義射殺的應該是西域識匿國的國王五跌失迦延。
那么兩次出現(xiàn)的熱流可能就是所謂的龍氣了,第一次估計正好是阿義擊殺那位小國國主之時。
這種蠻邦小國根基淺薄,龍氣也比較微弱,雖然不能引動身魂出現(xiàn)質變,但終歸有所補益,任平生很開心地勉勵了阿義一番。
打發(fā)走阿義,他又忍不住看了飛燕郡主一眼——這女人當時恰好拍了自己一下,莫非還能感應到自己的身體狀況?
飛燕郡主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并沒有對此作出說明。
這就當真有些可怖了,任平生毛骨悚然,忙開始鏟雪鑿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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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刀先鋒將花費了大力氣,出了好幾身大汗,終于在三天后完成了第一步任務,成功地登上了峰頂。
無限風光在險峰,上山容易下山難。
下山之路是一段長達二十幾里的陡峭冰道。
這事倒也難不住網(wǎng)絡知識豐富的任平生。
他令手下兩千多人將帶來的繩索集中起來,順著山勢一段段往下釘下木樁布設出兩道防護繩網(wǎng),又著人將防護網(wǎng)之間的冰路盡量平整了一番,接著就在雪地上繪了個草圖,讓高林帶一半人手去趕制雪橇。
這些工作總共又花去了四天時間,等他弄妥了一切,高仙芝的中軍大隊剛好上到了峰頂。
高仙芝的行軍規(guī)劃雖然做得激進,但這人身為大唐名將,自然不是莽夫。
他聽了任平生的下山之法后并沒有馬上同意,而是叫來軍中士卒先在小段坡道上試了半天,驗證了可行性之外還生生練出了一批熟練的雪橇駕駛員。
任平生讓高林造的雪橇都帶了簡易剎車,這種過萬人的大規(guī)?;┗顒涌刹皇潜荣愓l快,自然還是得以穩(wěn)妥為主。
高仙芝見他安排得妥妥當當,非常開心,給他記了個大功,然后就叫了批心腹親衛(wèi)過來吩咐了一番,讓這些人先去打探吐蕃援軍的動向。
他下的是密令,遠遠避開了眾將,但也架不住任平生有靈覺相助,在一旁聽了個明明白白。
聽完了之后他在一邊翻白眼,連飛燕郡主都扯了扯嘴角,低聲嘟囔了一句:“長得好看的男人果然都是大騙子,連自己人都騙!”
先下山的仍然是陌刀隊,高仙芝帶進雪山的唐軍總數(shù)實際上只有不到一萬五千人。
唐朝的軍制,萬人隊當中一般會配置兩千名輜重兵,這次是精簡了行伍的疾行軍,輜重兵都留給邊令誠守連云堡了,帶出來的都是正經的精悍戰(zhàn)士。
冰道之上一時間呼嘯連連,過千架簡易雪橇依序而行,轟轟烈烈的萬人滑雪運動會開場。
任平生迎著寒風站在最前頭,一時志得意滿:后世史學家怕是怎么也猜不到高仙芝此次翻越雪山的奧秘了,甚是遺憾哇!
這一次高山滑雪行動很成功,雖然也偶爾有些翻了車的,但因為雪橇上配制了拖在后面的簡易剎車,速度和行距都受到了控制,因此并沒出現(xiàn)減員的現(xiàn)象,一萬多名唐軍完好無損地在山下完成了集結。
其時已近日暮,高仙芝下令大軍就地休整,補充體力,卻不安排扎營。
山間夜寒,這個安排頗有些不合兵法之道,田珍和中軍幾名偏將忙跑過來找高仙芝商議。
高仙芝為人還是很和氣的,耐心地解釋道:“我之前已令人哨探吐蕃援軍動向,待有了回報之后再定扎營之處,也好針對敵軍作些布置?!?p> 這個思路很正確,結營扎寨當然要依時依地而定。
此時唐軍在雪山之下,若被敵人困住,跑都沒地方跑——那冰道滑下來是很爽,要爬上去可就千難萬難了。
暫緩扎營的決定沒毛病,也很符合高仙芝的風格,眾人聽后也無異議,正準備散去安置手下時,卻有一人從遠處狂奔而來。
那人一邊跑還一邊高喊:“將軍,阿努越人來迎降了!”
這人嗓門兒大,一時全軍皆知,高仙芝神色冷峻,等那人跑過來才喝問道:“烏爾律!我令你去探吐蕃動向,結果如何?你又怎知阿努越人來降?”
那名叫做烏爾律的斥候高鼻深目,似乎也是西域胡人血統(tǒng),見高仙芝面色似有些不善,忙單膝跪下稟告道:
“我等已探明吐蕃軍動向及周邊地理:此地往前為阿努越王國——此是小國,只有一座王城,便在小勃律國左近!”
“吐蕃軍十二萬人全數(shù)屯扎在另一面的大勃律國邊境,與這邊隔了一條大河——我等沿河探查,發(fā)現(xiàn)河上只有一處橋梁可通大軍,且已被大水沖毀!”
這人是天生的大嗓門,任平生耳朵都被他震得嗡嗡響,唐軍之中自然多數(shù)士卒都聽得清楚,一時大喘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這算是個好消息,此刻的唐軍是真正的疲師遠征,吐蕃人過不來的話就可以暫時休整一番,恢復元氣,眾人自然都大大地松了口氣。
高仙芝面色緩和不少:“既然如此,你等為何不早來報知?那阿努越來迎降又是怎么回事?”
烏爾律雖是胡人,漢語卻說得流利清晰,當下便將事情述說了一遍,說是剛好碰上了阿努越的使者。
他述說完畢,遠處果然有十數(shù)名唐軍擁著四五個身著厚裘的胡人趕了過來。
這幾個胡人衣著奇異,連口鼻都用布帛掩住,只露出了眉眼——這幾人眉濃眼陷,確是胡人血統(tǒng)無疑。
為首一人手持一根長竿,上面還垂著一串毛球,似乎是胡人的節(jié)杖,那人垂首行了個怪禮,說的倒是還算清楚:
“大將軍,吾國原為天朝屬國,受吐蕃逼迫才轉向他家朝貢,吾國國主如今愿意重歸天朝藩屬,特令我等持使節(jié)來迎大唐天兵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