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小 鎮(zhèn)
華陽王地盤上絞殺匪寇如秋風掃落葉般冷酷無情，多少商戶拍手叫好，多少人家背地暗自垂淚傷情。善惡與否，左不過是執(zhí)政之手左右形勢而已。
阮清他們的船隊穿山越嶺，駛?cè)牒拥郎哉牧枨?，密林山巒漸漸遠去，河道兩旁地勢開闊起來，仿若藍天白云頭頂劃過，伸手即可采擷。姑娘和小伙子們離開了血腥的地方，又放松起來。
三五人船尾垂釣，甲板上烤魚香味正濃。有個水手漢子唱起漁家調(diào)子來，其他水手跟著和。寬廣粗狂的漁家調(diào)子別有野趣。阮清和阮風臨風而立，心里歡暢起來。
行程已經(jīng)過了大半，還有一日就可到達目的地，此次汝陽城之行，打算推出老虎村出產(chǎn)的麻紙和稻草粗紙。
考慮到現(xiàn)今天下人所用的多是竹紙。竹紙分多個等級，最粗略的是市場上十文左右一張的糙紙。高檔些的玉竹紙，嫩竹制造，色澤潔白，瑩潤如玉，書寫易干，墨跡不褪，多用于書法用紙，族譜，寺廟抄經(jīng)用紙。
貴族和皇家專用的則是諸葛家的夏江竹紙，其潔白柔軟、浸潤保墨、纖維細膩、綿韌平整，被世人贊之曰“淡畫不灰、淡潑濃、濃潑淡、詩有煙霞氣，書兼龍虎姿“。
現(xiàn)今老虎村所出麻紙，如何在紙市場上爭一席之地？阮清和少年們討論很久，決定另做類制品。
麻紙?zhí)烊簧珴晒艠?、紙質(zhì)柔韌、耐磨、手感綿滑、極富彈性、不褶皺、不朽，適宜毛筆書寫、書畫裝裱。
阮清特意拜托孟浩然書寫了幾副字畫，請人裝裱留作鎮(zhèn)店之寶，并得了姜聞玉主動請纓畫了些田園風光的書畫。
除了少量用于書畫寫作，其他麻紙就做成花戔紙，花草紙，各色彩色紙，包裝紙，油紙，還有稻草做的瓦楞紙等等。用途廣泛，花樣繁多。與這個世界的原有的紙市場不沖突，想來也不會被打壓。
做市場是一半的原因，另一邊是老虎村的勢力已經(jīng)遍及東梁大地，除了各王封地。
想當初，董七花了多大的精力才打進華陽王封地。而阮清他們搭上董七順利的開出大片分店，建立田莊。這就是順風車的好處。
但這不是長久之計，華陽王封地上，也就是南津鎮(zhèn)的食為天鋪子是老虎村的第一店，其后陸續(xù)在老虎嶺外圍置辦了數(shù)個莊戶，保持原本質(zhì)樸山村的形象，始終不敢大張旗鼓的驚動官府勢力。
白石村馮秀才一家聽聞落霞山土匪被剿滅后也不愿再出山，與其亂世中無出存身，不如老死山中，尤其后來的災(zāi)害，更是讓一家人鐵了心落戶于老虎村。
老虎村自然樂見其成，但山外馮家的產(chǎn)業(yè)，老虎村出錢給買下來，派了人去接管，在那里建了暗樁，監(jiān)管老虎嶺外圍風吹草動。平時就是一家三人的普通人家，偶有村人出山路過歇腳。
選擇汝陽王封地的好處就是這里比鄰西蜀和羌魏，甚至還有遼國的牲口皮毛市場，有多元化的發(fā)展空間。老虎嶺的麻紙如果可以在這幾國交匯之處打開市場，將會獲利巨大。
日暮，落日融金，凌曲河畔一處碼頭，停泊著往來的商船。李大安帶了幾人在碼頭繳費后挑了僻靜邊處安置自己的幾條船?？?。
竇青龍帶人去碼頭邊上的麗云小鎮(zhèn)，在一家客棧定了三間上房和一間大通鋪。阮清阮云和幾個姑娘在李大安陪同下順著碼頭往鎮(zhèn)子最熱鬧的街市步行。
這個小鎮(zhèn)原本因往來客商水運繁忙，帶來商機極多?，F(xiàn)今水運凋零，小鎮(zhèn)的生意大不如前。
日暮之際，鎮(zhèn)上青磚小巷的商業(yè)區(qū)就點燃了燈火，街角有往來販賣糕餅、手工、地方小吃的攤點。大些的鋪子，會有人在招攬生意，看見來人就會操著方言招呼客人，“客官！要打牙祭嗮？”
開始他們還不習(xí)慣，多聽幾遍也就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阮清樂了，這調(diào)調(diào)和四川話有些像，除了個別尾音有些不同。半條街下來，就學(xué)了七七八八，再有人招呼就操著半吊子的方言給人搭話?！耙?！”
“這肉煮的黑耙，價格相宜喲，可巴適嘞！”
“要得！”
街道中間，一處十字路口，有籃球場地大些的地方，那里有人在唱地方劇，花花綠綠的戲服，咿咿呀呀的唱詞也聽不懂，圍觀了不少當?shù)厝撕屯鶃淼倪^客。阮清他們就沒多待。
左側(cè)有一條街，很多穿著明艷衣服，涂脂抹粉的女人在招攬客人，李大安帶著幾人快速的避過，似乎生怕少年男女們問他‘這里做的什么生意?’。
右側(cè)的街道店鋪還開著，明顯是檔次較高的酒樓店鋪，竇青龍沿街找來，帶了幾人到客棧安歇。
路過一處‘天涯客居’客棧，“阮清？”忽然有人驚叫了起來，客棧沖出一位少年，十五六歲。比阮云略高，麥色皮膚，濃眉朗目，嘴角彎彎，陽光爽朗，“我就說看著像阮清小弟，果然是你?。∧愕膫€子長高了不少??！”
眾人立時警惕起來，李大安閃身站在前面，雙手護衛(wèi)，少年差點一下子沖到他身上，被他一把提住衣領(lǐng)動彈不得?？蜅＠锟焖匍W出四五人來，手里操著家伙。
“都別動！我是宇宸?。∪钋逍〉懿挥浀昧藛?？不是三年前衡灣碼頭上說的，以后有機會再見面一起玩啊？”少年快速的制止了跟隨的人，急忙重阮清解釋，希望喚起她的記憶。
“哦！你是于誠？”實話說，這個名字很別扭，跟阮玉成兩字同音，阮清有一種被占便宜的感覺。
“是我！是我！”趁李大安放手之際，少年又習(xí)慣似的上前欲摟著她的肩膀，這次，竇青龍閃身攔住。
“咳！。。。”少年差點摟在了竇青龍的脖子上，心里別扭的不行。也委屈的看看躲后面的阮清，“小弟！幾年不見，怎么這樣生分了？”
‘我們本來也不熟吧！’阮清心里悱惻。時辰不早了，也懶得和他多言，“于誠大哥哪里話？我跟叔伯兄弟們還有事，不如改日再聚？”
那少年看看圍著阮清的多人戒備的眼神，再看看自己方的幾人也是半拔刀的戒備，實在不是久別重逢、互訴衷腸的好氣氛，無奈的點點頭。
兩隊人擦肩而過，各自散去。
阮清他們下榻的是福源客棧。姑娘們在左側(cè)上房，阮清和一個小子打扮的竇月梔在中間房，門口軟塌上睡著阮九青，李大安竇青龍阮云在右側(cè)。阮九青年級小，不愿離開阮清，他是的身手也好，自告奮勇的為阮清守門。
竇月梔眉目剛毅，骨節(jié)粗大似男生，比阮清大一歲，是一個鏢頭的女兒，父親走鏢時遭遇賊人失鏢身死，母親在賠凈家產(chǎn)后自殺。她流落乞討時遇到了祥哥收留。
在老虎村，她因自幼鍛煉筋骨，身手格外矯健有力，少言寡語，堅定不二，被李大娘看好，特意放到李玉桃、李玉杏幾個筋骨出色的姑娘一起調(diào)教。出行時被委以重任，要求和阮清寸步不離。
竇青龍趁夜深，悄悄摸出去，正想越過屋脊去打探消息，遠處幾個暗伏的身影讓他一頓，看來對方和他想一起去了，索性就坐在屋脊上擦拭自己的短刀，僵持了一會兒，那幾人無聊的離去。竇青龍也沒再下來，就在屋頂上待了一夜，雞鳴時，東方發(fā)白，他敲了眾人房門。一行人快速返回船上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