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壽臺下的歡呼聲,一樓紛紛涌上來不少人圍觀,今日雖然沒有什么大官在場,但都是目睹一眼簡大師風采的。
戚南暮見玄冥也很想去看,便主動邀請一起去招呼,人太多,只能敬而遠之。
唯獨這兩個小鬼不同,眼睛都在發(fā)亮,忽然,臺上人傾世容顏露出一抹淺笑,醉了天地迷了雙眼,所有人都恍惚在這瞬間。
“她怎么出手了?”
“你是不是?”
“咦,人呢!”
這么快就散了。
玄冥起身雖然心里好奇,但還是看出此女子與那日的女子有所不同是眉眼角的細微之處。
戚南暮心想著這個玄冥,莫不是著魔了?
錯,真正的著魔的只怕是跟在身邊的那個六七歲的童子。
嘆,這個玄冥終究還是頭也不回的追了出去。
戚南暮留下了無趣,于是起身,風度翩翩的走了。
“晁大勇你個龜孫子,要不是你絆我一跤,我早就握上手了……”那人疼的齜牙咧嘴的,心生不滿。
“我哪里絆你一腳了,明明是你擠過來的?!?p> “擠什么擠???”
風和激流,在四周涌動。
“大仙,大仙!”
“大仙,我敬你……”
“啊……誰踩到我的腳趾頭,賠我,賠我!”
“讓一下,我先來的?!?p> “明明是我最先來的,”
“……”
怎么一下子涌出來這么多人,被迫緊密貼合的狀態(tài),太鬧騰了。
“子騫,子騫,機會來了!”焦小嬌呼喊著,他的關(guān)注點根本不是聽戲,也不是打斗,而是一直在登臺口張望,窺探時機。
眼下滿堂喝彩的人多,時不待我啊,必須主動出擊,只爭朝夕。
“喂,小嬌,不要去,回來啊?!?p> 盛子騫那小身板根本拉不住沖動時的一頭蠻牛,只好尾隨其后。
也不知怎就這么沖動?
味甘終易壞,歲晚還知,君子之交淡如水。
“師……傅……師……”焦小嬌看著面前這人,撲通一聲跪下去,兩眼汪汪,激動無比,之前的一剎那等是熱身,終于逮住機會了。
趁著換場,逮到了簡大仙臨時撤場,他便托著盛子騫來到后臺,與他一合計,管它三七二一還是二八,便就直接上演這么一出。
“師傅!”
“誰是你師傅,休得猖狂。”那男子更完衣服出來,嚇得一愣。
這場景不是不曾見,但只是頭一次見這么小的年紀。
當然了,成功的師徒關(guān)系需要效果與熱情的。
眼下后面的其他名伶都在等他換下一場做準備呢!
前臺樂手正準備著,根本不知后臺發(fā)生了什么事,簡畫心正換一身行頭,坐在鏡子面前畫個濃妝,卻忽然看到身邊一道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后有人壓低聲音喝罵道:“走開,走開,趕緊走開,別影響這些老伶?zhèn)冃菹ⅰ!?p> 還沒等那人出手攔著,簡畫心身后的幾個人大驚,隨即他自己就擺手止住了他們的呼喝。
“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一個孩童一臉地認真作揖。
若心固善,然此豈束修之禮!
長相白凈的簡畫心明顯被嚇來一跳,雖然看不出臉色,忙一把拉著下跪的焦小嬌,竟然不知所措。
“兒戲,兒戲,使不得,怎能如此下作……”細啞的聲音里帶著些哽咽,準是之前練功太過用力了,他得保護好嗓子。
不過這是誰家小孩,怎么不懂事?
盛子騫見了也是訝然。
好你個焦小嬌,真有你的。
此時連簡畫心那種細皮嫩肉的老臉都沒地方擱了。
“師傅,師傅!”
行跪拜,雙手獻茶之禮。
機靈的焦小嬌還真是一一做全了。
“走開,走開,這個地方不是你來的地方……”簡畫心再三推脫,他現(xiàn)在每天很忙,那有空收徒。
“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師傅,剛才受了徒兒一拜了,求得上臺是我夢想,恩師淵博誰人不欣賞,祈盼學識裝頭腦,精湛技藝圖自強,更不能反悔了?!?p> “是啊,你是厲害!可是你家人怎么辦?”
“祈求大師報春還,徒已雙手供上,傳道授業(yè)解惑,桃李芳菲藝精湛,爹娘自然支持。”
盛子騫,小聲拉扯道:“小嬌,你開什么玩笑?你爹哪里會同意了?你不要……”
后臺本來重視規(guī)矩,剛一晚生下臺犯規(guī),時常聽到老伶?zhèn)冏炖镎f著“罪過罪過”的。
傳統(tǒng)戲,大都是表現(xiàn)帝王將相、才子佳人,市井庶民的生活。依據(jù)歷史、服裝頭飾產(chǎn)生了角色扮相的程式,述寫著戲曲人的敬畏與不易,特別是規(guī)矩禁忌頗多,由不得嬉鬧。
簡畫心穿戴齊楚楚,閉幕端坐,等這出戲平平安安地唱下來。
伴奏開始了,催場人一來,在舞臺上是不準當場瞪看樂工的,簡畫心轉(zhuǎn)身嘆了一息:“你走吧!”然后粉墨登場,迎聲而唱了。
自古都有一條規(guī)矩:臺上無大小,臺下立規(guī)矩。
原本也是一樁美事,偏偏落得如此落魄了。
“好!好好!師傅好樣的。”這個焦小嬌高興得有些忘形,使勁的拍掌道。
什么是謎一樣自信的混混!
簡直就是單方面的癡心妄想。
這個焦小嬌腦子到底裝的什么?
其實一開始簡大師就是拒絕的,這都不懂,還死不要臉啊。
盛子騫向焦小嬌投過去鄙夷的,無奈的目光,臉色一紅,咬牙低聲道:“坐下來焦小牛,我真的是服了你?!?p> 看著他輕啟朱唇唱著“咿咿呀呀”一會兒轉(zhuǎn)著圈,一會兒做出各種各樣的動作,連停下來的姿勢都是那樣的精美。
還有他的眼神,真是傳神哪!
盛子騫故意擋著他的視線,可是焦小嬌不甘心,即便被盛子騫生生拽回壽臺前按在座位上,他卻依然把目光盯著簡大師身上。
“小嬌。出門之前你娘親曾交代了要我看好你,你……”
“喂喂喂……”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個同伴向來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盛子騫也是沒有膽子違背他的意愿,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就此失去一個好友。
看他投入,之前小嬌與那兩位公子的對話盛子騫也聽見了,看來不達到目的誓不罷休了。
舉步如和風拂柳,啟齒似燕語呢喃。
一汪清眸如水,一抹黛眉如煙,眉間鎖一絲淺淺哀怨。
那份沉吟,那是哀婉,恰似春風碧于天的湖面上,有落花點點。不少在場公子,一邊搖頭一邊感嘆?!霸瓉礞弊湘碳t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浮一襲水袖,唱一出牡丹亭。
那聲音的悠揚,越調(diào)的婉轉(zhuǎn),入耳妙不可言,好似細雨淋漓,又似杏花撲面。
“好!”
現(xiàn)場一片喝彩。
是留下了還是回家,進退兩難。
歐陽斯文
說實話,這個玄冥有點花心,要不要告訴你們一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