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水開口說道“皇上,風(fēng)險是可以掌控的。五十萬天水軍突襲之下,定可以覆滅黑旗軍,直搗黃龍”
“突襲的路線一共十條,這次突襲也可以稱為十面埋伏。十條路線都是很隱蔽,快速的,末將經(jīng)營了三十年”
“有信心一舉拿下赤焰,末將離開之后,東南的防務(wù)可以交給韓山將軍。到時整個南方都在韓將軍的治理下連成一片”
“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多有不便之處,末將可以用性命擔(dān)保,這個計劃,不會走漏半點風(fēng)聲。天水軍,沒有貪生怕死、賣主求榮的小人”
楚一點了點頭道“老將軍,朕信得過你,也信得過天水軍。十面埋伏,既然老將軍有信心,朕就做個順?biāo)饲椤?p> “記住了,你說的,一舉拿下赤焰,朕不管你如何做。一旦交戰(zhàn),十日之內(nèi)必須拿下赤焰,拿不下就退回來”
“十天,是朕能給你的最多時間。一旦戰(zhàn)爭開啟,酒衣面對的不止是赤焰還有青璃的軍卒”
“如果你們隱蔽行軍到了赤焰,不必急于滅掉黑旗,要有足夠的把握快速擊潰。必須快,絕對的快”
“這一點,朕今日看到了一些。說吧,老將軍都需要什么,什么時候出征?”
趙天水容光煥發(fā)地說道“首先是銀兩,優(yōu)先發(fā)放到所有士卒手里。具體的數(shù)額您來決定,末將覺得此次出征”
“可能,可能正應(yīng)了那首詩,古來征戰(zhàn)幾人還。這個數(shù)額不能低,但凡戰(zhàn)死他鄉(xiāng)的,撫恤工作,相關(guān)府衙應(yīng)該極速處理”
“其次是糧草,人的糧,馬的草。這次作戰(zhàn)與以往不同,速攻之戰(zhàn),我們要輕裝疾行,糧草貴在精,而不在多”
“然后是戰(zhàn)功和規(guī)矩,末將想規(guī)矩更嚴一些,戰(zhàn)功再大一點,以此激勵軍心。再然后便是軍妓的問題”
“這次行軍,軍妓定然不能同行。若是攻下赤焰,是否可以無視一個晚上。若退回來,是否也可以無視一個晚上”
“當(dāng)然,若有不守規(guī)矩的,從嚴處理,末將絕不會偏袒任何人。這些是主要的幾個方面,末將把這些林林總總的需要準備的東西,行軍計劃之類的”
“都寫好了,本來是等著年底述職的時候和您說,您來了正巧。本來想著隆冬的時候出征,您來了,就可以提前了”
“說實話,當(dāng)年的十萬大山一戰(zhàn),天水軍上下都憋著一口氣。幾十年過去了,很多人都老了”
“有生之年可以重臨戰(zhàn)場,死而無憾,我們也能一雪前恥??吹竭@些老兵老將眼中的神色”
“末將愧對于他們呀,十萬大山十萬墳,多少英靈,至今飄蕩在山巔之上。末將這次,要把他們帶回家”
“完成他們沒有完成的事情,天水軍與赤焰,不僅僅是國仇,更是家恨。您放心,末將一定會打下來的”
楚一開口說道“好,既然老將軍有信心,做好了計劃。朕就不多說了,朕會按照你的意思辦”
“朕要你們凱旋歸來。有三點,一是十天,二是凱旋,三是完不成立刻撤退。天水軍不能斷了”
“你們可以越過十萬大山打一次,就能打第二次,第三次。以后有的是機會。若是五十萬人都拼死在了赤焰”
“朕無顏面對先祖,也無顏面對這五十萬士卒的家人。要是你們一個都回不來,朕的江山,不會安穩(wěn)了”
“少了你們的東南,國力大為衰弱,朕談判的價碼都少了。你們對外是一種震懾,對內(nèi)也是”
“可能你長期在軍中,并不清楚如今的酒衣有多少人有著渾水摸魚的心思。一抓住機會,他們就會犯上作亂的”
“他們可不會管百姓的死活,他們看重的是朕這個位置。一旦皇朝混亂起來,人命是最不值錢的”
“人就是最廉價的,生孩子是多么簡單的事情是吧。人,從來都不會缺的,所以他們不擔(dān)心亂世,不害怕亂世”
“可這世道一旦亂了,很多東西就會被毀掉,就會消失。人不是麥子,說換一茬就換一茬,那是鮮活的人命啊”
“老將軍統(tǒng)帥五十萬人出征,朕希望,每一個士卒,都不會無辜的死。朕希望你們完完整整的回來”
“朕知道不可能,盡可能多的回來吧。他們跟著你出去,你要多帶些回來。行了,就說這么多吧,你準備的我回去之后看”
“還有,谷村一旦靠岸,會有清塵衛(wèi)的人接他走。以后他還能不能出來,不好說。老將軍可以去碼頭見一面”
“朕的預(yù)感,這個谷村,出不來了。還有那個周子軒,你和周長風(fēng)說吧,謝謝他。朕不好開口”
“朕開口可能會適得其反,多謝他深明大義。等你們得勝歸來,朕親自去周府拜訪他老人家”
趙天水笑著站起了身,“皇上言重了,誰還沒有年輕的時候呢。您親自登門,是老周的福氣”
“微臣這就去拿信封,您深夜回蘇州,路上可能不太平,要不末將讓幾位將軍隨行吧”
楚一搖了搖頭,“不用不用,有他們幾個,足夠了。是啊,不太平,這太平盛世,可不那么容易打造”
“皇上說的極是”趙天水說完之后施了一禮離開了營帳,再回來時拿了一摞厚厚的信封,封存著三十年來日日夜夜的嘔心瀝血
楚一看著厚厚的一摞信封,不禁笑了。北有慕容白,南有趙天水,四員虎將鎮(zhèn)守四方,又都有著豪情壯志
何愁酒衣不盛,楚一抱著厚厚的信封出了營帳,扶著白玉上了馬,策馬而行,雷鳴等人緊隨其后
“白姑娘心情不錯”楚一大聲說道
“嗯,見到哥哥了,他胖了。趙將軍對他很好,他沒事,我就放心了。他說再過幾年,他再努力努力,說不定也可以做一名偏將了”
白玉睜著大眼睛神氣的說道
“要做就做大將軍嗎,你哥哥志向太小了,做什么偏將啊。好男兒就要奔著大將軍那個位置去”
楚一大笑著說道
“他很笨的,做不成大將軍。能做偏將就很不錯了,他那三腳貓的武功,榆木腦袋,肯定不行”白玉搖晃著腦袋說道
“你就這么詆毀你哥哥呀,小心我掉頭回去告狀”楚一大聲說道
能做到趙天水的侍衛(wèi)長這個位置上,武藝怎么可能會差呢,保護趙天水的重任,可出不得一絲紕漏
哥哥在妹妹面前永遠是一個孩子吧,一個白石,一個白玉。心中默念這兩個名字的楚一不覺又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母親很喜歡白石,喜歡的沒有理由。她的房間里,隨處可見各種各樣的白石。母親不止喜歡白石
也喜歡白色的其他東西,她好像只喜歡白色。他沒見過母親的宮殿有其他的顏色,白色,全是白色
楚星絕曾經(jīng)嘲笑母親的宮殿,說像是一座冷宮,像是鬧鬼了一樣,被他狠狠地揍了一頓
不過楚星絕的這句話,埋在了他的心里。自那之后,他再也沒有夜里去過母親的宮殿,夜晚的白色,只有白,很嚇人
隨著他慢慢長大,經(jīng)歷的事情越來越多,他有一點理解母親了。母親喜歡的、追求的不是白色,而是白
這個世上有白,有黑,還有灰。白的人少,黑的人也少,灰的人最多。有人灰的發(fā)白,有人灰的發(fā)黑
帝王家沒有白,沒有黑,只有灰。就算是母親,一生都在追求白,可她依舊沒有做到純白
而自己,已經(jīng)灰的發(fā)黑。自從母親死后,自從那場殘酷異常的皇位更迭之后,他的心,嚴絲合縫,照不進一縷陽光,徹底的黑了
他甚至用了好久好久的時間在書房里去查歷代以來的皇位更替,最后他發(fā)現(xiàn),沒有哪一次,比他這次,更慘烈
那種尋常人永遠無法知曉的險象環(huán)生,或許每一個幸存下來的皇帝都會覺得自己是最慘的吧
耳邊呼嘯的風(fēng)聲傳來了白玉的聲音
“楚公子,楚公子,想什么這么入神。你不是這樣的人啦,怎么可能會告我的狀呢”
楚一眨了眨眼睛,皺了皺眉頭,將思緒拉了回來。先前聊什么來著,哦對,告這個小丫頭的黑狀
“那可不好說的哦,沒聽說過嗎,帝王家的心思最難猜了”楚一笑著說道
“楚公子不會的,您可是小王爺,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的。要真這樣,以后我都不敢開玩笑了”白玉笑呵呵的說道
“你說得對,我是小王爺,怎么會做這種事情呢。如果我騙了你,你會怎么樣”楚一開口說道
身體微微前傾,耳朵豎了起來,他在期待白玉的答復(fù)
“不好受呀,被騙的滋味不好受的。您是王爺,我是丫鬟。我還能怎么樣呢,只能啞巴吃黃連了”
白玉依舊笑著說道
“你騙我的話,我會原諒你的。你可是答應(yīng)了我一日看遍長安花的,你騙我我也不會怪你的”
楚一突然笑了起來“就因為這個,就不怪我了。你怎么像是小孩子一樣,給了一塊糖就忘了疼呢”
“欺騙就是欺騙啊,難道好處和未來可以改變欺騙的本質(zhì)嗎?你心里一定是怪我的,可你一輩子都不會承認”
“你們都怕我,我知道的。你的棋直來直去的,我希望你也一樣,有什么說什么,我不會怪你的”
白玉突然轉(zhuǎn)過了頭,“你可真自戀,我真的不會怪你的,想那么多,真累。做個女兒家多好,天真爛漫的”
楚一突然恍了神,“什么,我自戀嗎?你比我還自戀,哪有姑娘說自己天真可愛的,切”
白玉連忙轉(zhuǎn)過了頭,“這叫天真無邪”
楚一笑著說道“好好好,你說天真就天真,你知不知道,天真的另一個意思是傻子”
白玉有些不開心的說道“我知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楚一笑得更開心了,“我本以為姑娘只喜歡閨閣愛情的,天下,有能者居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嘛,有時間真要去道家轉(zhuǎn)轉(zhuǎn),聽聽道”
白玉笑著說道“道,聽不懂呀。你可能也聽不懂,或許我們得帶一個解道的人解釋給我們聽”
楚一開口說道“別人解釋的道,那還是道嗎?道就像你看的愛情故事,你自己看,是一個故事。別人說給你聽,是另一個故事。你還說你哥哥笨,你這小腦袋,也不怎么靈光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