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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十六過午，入宮齋戒。
喻君慎來接的，看著我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差點(diǎn)沒繃住，神情開始有點(diǎn)恍惚，后來嘴角止不住上揚(yáng)。
“阿寶，今天甚是端莊?！庇骶鹘K于開口。
我高昂著頭，沒搭理他伸出的手，扶著初八上了車架，木槿隨后。
冬天的衣袍有些繁瑣沉重，我讓木槿收集了些雞鴨絨毛備著，目前還沒攢夠一件披風(fēng)，初八說交給她去辦了，說等我回來，她肯定攢夠了給我做一套棉衣的量。
“給我做出來?！蔽覊褐ぷ诱f，“我出來后要穿?！?p> “是?！背醢藨?yīng)了。
車架啟程，初八掖好簾子，跳下了車。木槿幫我理好下擺。
“帶了幾套衣裳？”
“二十多套?！蹦鹃壤碇业囊滦湔f。
“希望夠用?！蔽覈@氣。
“您先別繃得太緊，您肩膀有點(diǎn)僵。”
“我沒繃得太緊，你少見我參加大場(chǎng)合了？我那是落枕了……”我晃著腦袋，“要了命了，還要帶著這么多首飾頭面，很沉的?。 ?p> 木槿趕緊上手給我揉著肩膀和脖子。
木槿的輕重拿捏的很好，要不是時(shí)機(jī)不對(duì)，我都想趴著睡一覺。
“好點(diǎn)了嗎？”
“好多了，行了，你歇歇吧，快入宮門了。”
——————
“到宮門了，”喻君慎開口，“接下來?yè)Q內(nèi)侍了，我稍后去探你?！?p> “你忙你的去。”我端莊的坐在車架里，沒敢動(dòng)。
喻君慎撩了一角車窗簾，看我端坐的樣子失笑了。我斜眼給了他一個(gè)白眼。木槿低聲咳嗽，“慎行！”
喻君慎行了大禮，送車架入宮門。
領(lǐng)頭的內(nèi)侍牽著車架，剩下的接手府里跟著的車，慢慢盤查著，等了很久才又開始啟程。
不多久，二妹也來了，帶的行禮只多不少……
——————我被安排在據(jù)說多年前我父皇住過的宮殿——那些年他就住在這里膽戰(zhàn)心驚地籌劃著如何保命，如何躲過一劫。
我摸著柱子上刻著的刀痕，一字一句認(rèn)著。我能摸到的最高的是這句：天享十八年，素兒兩歲遲言，及進(jìn)京方開口，甚喜。
天享十七年，素兒先會(huì)跑，甚是擔(dān)心，恐吾妻不能一人捉。
天享十六年，妻有孕，甚是驚恐，吾不在身邊，甚是心急。
天享十年，給大哥送行，被罰至此。
天享三年，十一哥做為質(zhì)子去疆，心里不痛快，自愿在此一夜。
天享三年，踩臟了父皇寵妃的裙角，被罰至此一夜。
天享三年，與十一哥玩鬧拆了夫子的椅子，被罰至此一夜。
天享三年，與十一哥玩鬧燒了一間書房，被罰至此三天。
天享三年，與十一哥玩鬧拌倒了一臣子，被罰到此一夜。
天享三年，與十二哥打架輸了，被罰至此五夜，為十一哥作伴。
天享三年，與十二哥打架贏了，罰至此一夜。
.......
木槿指揮著侍從打掃著，其實(shí)這里還算干凈，只有一個(gè)木床，別的裝飾品什么都沒有……侍從們把從府里拉來的箱子抬了進(jìn)來，木槿指揮著，等臉盆梳妝臺(tái)放置完畢，屋內(nèi)差不多沒有下腳的地方了……
“這院落里前后有無數(shù)這樣的房間，光這一排就有六間，我們?cè)诙?，東數(shù)第四間，公主不要記錯(cuò)?！笔虖拇驍辔业某了?，我摸著最下邊的一行字－－父皇再不能說我的字不能看了，他小時(shí)候刻的也不怎么樣嘛。
侍從退下，木槿攔住，問了一些日常問題－－幾點(diǎn)去拿飯，幾點(diǎn)收麻桶，幾點(diǎn)可以出門，幾點(diǎn)閉院……等一切問完，我肚子有點(diǎn)餓了。
“廚子給我備了點(diǎn)心了吧？”
木槿謹(jǐn)慎地看著侍從離了院，才關(guān)了屋門，“備了備了，備了很多，都是可久放的。用了油布紙包了起來，藏在了這些箱子里?！蹦鹃戎钢笣M屋的箱子，“還有您這幾天的草藥……”
呃……草藥這個(gè)可以不用說了……
“這些大箱子里都放了什么，這么多。”
“好幾箱炭?！蹦鹃日f，“這里好像沒有地龍，我原打聽了，所以讓人多備了炭，還有好幾個(gè)暖爐，這屋封閉不好，多放幾個(gè)暖爐也是不怕炭毒的。”
“打水的地方離這里遠(yuǎn)嗎?”
“就在這院里，西南角落里，有個(gè)小巧的轆轤，井口很小，僅水桶上下，看上去，水桶也不是很大?！?p> “備水，等我的妹妹們一來，還有些得了恩典的能參加大祭的大官家的小姐們來了，就有得擠了，備了水桶沒？”
“水桶倒是備了，但是看樣子不夠大，我去找只大點(diǎn)的，您是斷不能缺了熱水的?！蹦鹃日f著，掏出了荷包，推開門走了。
我估計(jì)得有二十多人，這祭壇邊上的宮院里，有小房間二三十間，都是供參加大典的人員齋戒的，雖然到我父皇這里，親戚差不多被我爺爺殺得差不多了，但是我還有幾位嬸嬸在的，嬸嬸們的兒子也大都活著的——最晚明天應(yīng)該差不多都能來到了。
算算，真是一堆的人哪，我這兩天最好別招惹是非，不能給美媽找事兒，不然宮嬤嬤非得扒了我一層皮不可……
木槿回來得很快，一手提著一個(gè)木桶。我失笑了，“你這是何苦，不累嗎？一只夠用就可以了?！?p> 木槿瞪了我一眼，“早晚梳洗不說了，您一天要煮三次湯藥的，水少了不行！”
“給您帶了《禮記》，您坐一邊看會(huì)書，我打滿水后給您熬湯藥?！?p> “除了《禮記》還帶了什么書？”
“《慶國(guó)要紀(jì)》?！?p> “and？呃……還有？”
“《南疆要紀(jì)》和《西疆要紀(jì)》您挑一本?！蹦鹃忍嶂恢煌俺隽宋蓍T，“還有關(guān)于西疆和南郊禮記的書，書名不記得了，在一起呢，您自己找找。”
正要抱怨，窗戶被敲響，喻君慎的聲音響起，“阿寶，可有什么短缺忘帶的？”
隔著窗戶，我開口，“先去幫木槿打水?！?p> ……“阿寶怎么不開窗透透氣?！?p> “沒地龍，冷，灌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