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十六一早,估摸著朝上還能吵到中午,我喝了照著新藥方熬制的湯藥,然后慢條斯文的吃了早飯。
初八早早給我準備好了朝服,木槿給我梳好了發(fā)髻帶好了制式宮帽,我嫌簪子一類的太沉,沒讓給戴。
等我被包成粽子,讓初八給我抱到車架里,等進了宮門了,才我穿好朝服,畫好了妝容,戴上了首飾。
下了車架,木槿用大披風包住了我,我抱著手爐,慢慢往美媽宮殿里走著。路遇命婦一兩只,帶著自家的待推銷的美貌姣女。
嬤嬤在宮殿門口外候著我,臉色陰沉:“不是讓你好好在家待著?!”掃了一眼木槿,木槿攙著我胳膊的手抖了一下。
“嬤嬤,今天朝上是不是吵起來了?”
嬤嬤住了腳步,回轉(zhuǎn)身看著我,“你不可摻和!”
“嬤嬤,我怎么能不摻和?”我苦笑了,“能讓朝臣吵成一團的無非利益,而我攥著皇家私務,雖是沒有多少人知曉,但我過不了自己那關。”
“你娘兩上輩子欠了他什么了!”嬤嬤哼哼。
美媽見我一身朝服,愣了一下,“缺很多錢的事情?”
“嗯。”
“和今天朝上的事情有關?”
“嗯?!?p> “把我的朝服拿出來。”美媽開口。
我就知道美媽會這樣做。
“公主您笑的跟花一樣的”初八開口。
————
正大殿眾朝臣正一一出門。
“恭迎皇后娘娘,恭迎公主殿下。”眾朝臣下跪。
“下朝了嗎?”美媽問跪的最近的人。我看了一眼,是禮部尚書。
“皇上留了戶部兵部還右御史大人問話?!?p> “請起?!?p> ————
帥爹看見美媽進了殿,驚起下座,我歪了歪腦袋,“還有我呢?!?p> 殿中除了戶部兵部,這不還有三弟,閔培元父子倆還有初一。
我和美媽行了禮,帥爹親手扶起了美媽,然后看著我重重的蹲下起身,朝冠太沉了,我好容易抬頭起身。
“你倆怎么來了?”帥爹拉著美媽的手,坐上了皇位。在場的都沒有開口說話。閔御史低頭,閉緊了嘴。閔培元驚訝的看著,看了我一眼,也沒有開口。
我使勁瞪了帥爹一眼。
帥爹咳嗽一聲,“賜座!在場的都賜座!”
眾人謝座,我也只好再次蹲身謝座。
“今日早朝,馮愛卿遞了一個折子,朕閱后甚喜。只是戶部再三強調(diào)了——”帥爹用了一個大家都懂的眼神,停頓了一下,“工部的人已經(jīng)確認了圖紙的可行性,現(xiàn)在去預算時間,工程量了,一些大致上問題也都解釋清楚了?!?p> “本宮愿節(jié)衣縮食以供陛下大事。”美媽看著帥爹的臉說。
“梓潼懂我!”父皇感動不已。二人旁若無人的秀上了恩愛。
“我兒也是聽到陛下為難,特意為你準備了銀票。”美媽從袖子里掏出一打銀票,“這是之前的拿給我的,我又湊了個整數(shù),你給記一下?!?p> 我低頭,當鵪鶉。美媽自己把家當上交了,這傻婆娘,唯一聰明的地方就是嫁了個還算有良心的老公,擦,我的命好苦啊,一個傻媽,一個奸爹……也不是,也許美媽就是大智若愚才能治得了我這樣的奸爹……
我刷的從袖子里抽出一道折子,眼瞅著帥爹的眼角抽抽了一下——眉毛上揚,眼珠翻了。
收回眼神,看到三弟的眼角也在抽抽,有就有點不能理解了。
三弟站起,上前按在了折子上:“皇姐私產(chǎn),再不能動用,還是我收拾些私產(chǎn)奉上。”
我甩手,“這不是我要上交的私產(chǎn)銀兩,這是我寫的請罪折子?!?p> 三弟接過折子看了一眼,眼神復雜的合上了折子,然后把折子遞給近侍。
父皇慢悠悠的打開——臉色未變,手也沒抖,合上后交給一邊的美媽。美媽迅速掃了一眼,笑了一聲,“阿寶,就是很疼皇上啊?!?p> 帥爹咳嗽一聲,眼神掃向戶部尚書:“謝愛卿,你看這事可行不可行?”
“若群臣上下一心,此事不愁不成。”謝圩顫顫巍巍站起來。
我跟這老狐貍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了,能得他這一句話,這就是說現(xiàn)下的章程算是比較穩(wěn)了,只是——果然:
謝圩在一鞠躬:“此事非一朝一夕之功,懇請陛下慎思負責人選?!?p> “人選現(xiàn)成的——”帥爹指著初一,“總調(diào)度,”然后轉(zhuǎn)了一下,指著閔培元,“統(tǒng)領工匠負責圖紙以及實地建造。”手指又轉(zhuǎn)了一圈,終于放下手指。
我松了口氣。
帥爹:“還得來個監(jiān)工啊?!?p> 我抬頭,果然,手指指向了我。
我自己指著自己:“我?”我就知道你不能讓我安生的調(diào)理身體。
美媽正偷偷扭帥爹,從帥爹顫抖的手指就可以看出。
“我沒空?!蔽宜α怂π渥?。
“你怎么沒空了???”帥爹笑,笑容有點扭曲僵硬,看來美媽還沒松手。
“基于這樣那樣的原因?!蔽曳藗€白眼。
“那就等喻侍衛(wèi)回來讓他去。啊——”父皇痛叫出聲。
“我真的沒空了?!蔽业皖^看手指。
“兒臣愿往?!钡钔庥腥烁吆?。
五弟穿著鎧甲進來,下跪請愿。
三弟剛剛跪下還沒開口——
兵部尚書張信一直當背景板,直時這是才開口,“太子殿下已參國事,恐無閑暇,承恩殿下確是最佳人選,只恐……”
“何愛卿已經(jīng)先一步奔赴天水,核對圖紙,并帶領一批匠人驗算出結果,屆時他將全程跟在那里,除此之外的工部事宜,將另有任命?!?p> “父皇英明?!?p> “圣上英明?!?p> 眾人下座行禮。
————
宮外車架前,三弟和五弟齊刷刷的跪在我面前:“你們膽子大了是吧,這都敢往身上攬!這么冷跪地上讓我心疼嗎?”
“皇姐只疼三哥……”五弟有些委屈。
“老五你個白眼狼!我少操心你了嗎!”
“不要激動?!背醢伺闹业暮蟊场?p> “皇姐息怒。”五弟抱住我的雙腿,大聲嚎叫,“我錯了……”
“你錯哪了?”
“我哪哪都錯了?!?p> 從小到大,這種場景不知道演出過多少回了,每回我都踹五弟好幾腳解氣。
“那你說你哪錯了?!蔽冶е譅t。
五弟傻了眼,“我——”
“皇姐,地上涼,讓五弟起來說話?!比荛_口求情。
“你什么時候起來的?”我怒目。
三弟從善如流,跪下“皇姐——馮大人等著你呢?!?p> 不遠處,馮初一和閔培元結伴,都淡定的看著這邊。
“一會給我寫個條子,給我解釋一下。”
三弟從袖子里掏出一個折子,雙手奉上:“皇姐,我們已經(jīng)長大了。”
我接過,手拿手爐不好打開,給初八給我打開看。
初八遞到我跟前,雙手舉著。
這是我上回遞的讓帥爹簽的借據(jù)——借款人那里簽的名字是——百里承慶。印的是太子的印,還有他的私印,還有我送他的朱砂印——契。
奸爹果然是奸爹。姜還是老的辣!
“你們果然已經(jīng)長大了?!蔽亦哉Z。
五弟抬頭看著我,“皇姐,明年我們就大婚了。”
我踢他一腳,轉(zhuǎn)身扶著初八上了車架。
“皇姐哭了……”五弟說。這嘴快眼尖的小子。那是鋪的磚兒吧
“你眼瞎了。”我坐車里,吼。
“恭送皇姐?!?p> “馮大人他們不管了嗎?”初八問我。
“那兩個人不是等我?!?p> “公主您妝花了?!蹦鹃壬锨敖o我補妝。
“嬤嬤什么時候回公主府?”
“這段時間回了,娘娘積食,嬤嬤留守,至少三天?!?p> “我們?nèi)フ覀€樂子,我想去聽會曲兒?!?p> 給我擦臉上妝的手停了,僵住了,我睜開眼,看著臉通紅的木槿說:“你跟車回府吧?!?p> 木槿深吸一口氣,臉更紅了:“奴婢跟公主一起。”然后手麻利兒的給我摘了朝冠,迅速的給我挽了個發(fā)型。
“初八,把你腳底下的箱子里那根沉香簪子,拿出來。”我說。
初八翻出箱子,扒拉出我藏在底下的簪子,遞給了木槿。
“去舞月樓?!背醢藳_車門外喊。
乙雀在門外應了聲,“前邊左轉(zhuǎn)?!?p> “花街我認識路了?!币辉聬灺曢_口。
“那你認識舞月樓嗎?”
一月睿智的沒再開口。
初八找出車里的常服,和木槿兩個默契十足的迅速的給我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