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章 世事洞明皆學(xué)問

　　這一日張顯正在家中待客，忽報有個僧人叫楊淩的求見。

　　自己是富在深山有遠(yuǎn)親不假，但是有出家了叫楊淩的這門親戚嗎？張顯左思右想，還真想不起來。

　　不過晉省崇佛，人家堂堂正正求見，還是見一見吧。

　　張顯讓下人安排楊淩二人去偏廳。

　　張家偏廳。

　　楊淩洋洋自得，正在給徐年大講特講張家大院經(jīng)他指點的整改成果，唬得徐年有些懷疑人生，悄悄問道：“掌院，你這一通亂改，費了人家許多銀子，真有用嗎？”

　　楊淩瞪了徐年一眼道：“怎么沒用？有句話叫財去人安樂，禮佛也好，風(fēng)水也罷，這些人都是求個心安，你不讓他花錢，那才是害他。我問你，你給許多人念了各種經(jīng)文了吧？你能確定你念的那玩意兒有用？”

　　徐年一撇嘴道：“我就是知道我自己念的沒啥用，才覺得你這個瞎說的風(fēng)水也沒啥用。”

　　楊淩背了手踱了幾步，洋洋自得道：“本掌院學(xué)究天人，一肚子學(xué)問哪是你能管窺蠡測的?！闭f到這，楊淩不由得懷念起后世看點娘小說的日子。里面那些作者真能胡說八道啊，讓自己平白漲了不少學(xué)識，虧得張顯有識人之能，不然自己這樣的專家不是被埋沒了？

　　想曹操曹操到，張顯邁著方步，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楊淩忙上前合十道：“張施主，故人來訪，多有打擾。”

　　“你是......”

　　張顯仔細(xì)打量眼前這個青年：身材略微瘦削，面容清秀，一雙眼睛可太靈活了，這是——忽的他想了起來，忙還禮道：“您是小師傅，大德高僧啊，快，快上茶，上好茶?！闭f著向楊淩、徐年引了一下手，“兩位請上坐?！?p>　　一年時間里，楊淩長高了快一個頭，已經(jīng)是成年人高矮了。更何況楊淩一身細(xì)布僧衣，面色紅潤，和一年前那倒霉模樣天壤之別。如果不是那雙靈動過分的眼神，張顯還真認(rèn)不出來。

　　楊淩坐定后，又介紹徐年道：“這是咱大通寺盛田師傅。”張顯見法號盛田的僧人少年老成，穩(wěn)重大方，不由得暗自點頭，果然年紀(jì)輕輕，都是高僧風(fēng)范。

　　張顯問道：“不知小師傅傷可全好了？一直不知道小師傅上下怎么稱呼?！?p>　　楊淩道：“多謝關(guān)心，我年紀(jì)小，還沒有法號，俗家名字是楊淩?！?p>　　徐年伶俐，知道這個時候該輪到自己出場捧人，立刻補(bǔ)充道：“楊淩掌院現(xiàn)在執(zhí)掌大通寺800僧人的武院。”

　　這樣年輕就是大通寺一院之主？張顯肅然起敬。大通寺一院之主，地位比普通寺廟住持高多了。普通寺廟幾家有800僧人的？

　　楊淩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這一次來，是有一件事需要張施主幫忙?！?p>　　“張某一向誠心禮佛，能幫到楊掌院的忙榮幸之至。”張顯聽說楊淩身份后，心里正有些后悔。

　　記得那個時候抬著楊淩的那個人就語焉不詳，曾說楊淩管著多少人來著，自己也沒當(dāng)回事。

　　自己如果知道楊淩竟然是這樣尊貴身份，怎么也不會就小氣的拿出五兩銀子。對佛表誠心不能靠嘴炮，必須要落實在行動上，看來這個楊淩是要給自己機(jī)會啊。

　　楊淩道：“大通寺武院有安定地方之責(zé)，最近朝廷責(zé)成武院勤練僧兵，怎奈武院沒有武器，就想購買一些。我年紀(jì)小，也不認(rèn)識哪個，忽然想起張施主的公子是大同軍器監(jiān)主官，就冒昧前來，看能不能行個方便?！?p>　　張顯道：“軍中的事情我不懂，恰好我侄兒張棟在我兒手下做事，正過來給我拜年，楊掌院你等一等，我去喚他過來說話?！?p>　　說著略招了手，帶走了跟來的丫鬟。

　　楊淩知道這是法不傳六耳的意思。

　　倒賣軍器不能明火執(zhí)仗，讓下人聽見。就算這些丫鬟再親密，也要防著一手。

　　過了一會兒，一個一團(tuán)和氣的年輕人走了進(jìn)來，向楊淩拱手道：“我是張棟，叔父說您有事情找我？”

　　楊淩站起回禮。見這人全不像軍人，倒像一個商人。

　　等張棟落座后楊淩才說道：“想您叔父已經(jīng)說了，我們大通寺武院想買800支長槍，還煩多多費心?！?p>　　張棟道：“我叔父再三叮嚀我要做好這件事。其實購買武器您應(yīng)該找中間人，直接找我們軍器監(jiān)的人是壞了規(guī)矩，生意就做不得。只是叔父說您有大本事，對張家又有恩，我只好勉為其難，看看能不能幫上忙。您把要求和我說一說，我看看怎么做才好?！?p>　　楊淩道：“我們只想要八百支軍中制式長槍，質(zhì)量要好，價格還請多多關(guān)照?！?p>　　張棟道：“長槍是最不值錢的軍器，只是質(zhì)量要好，價格就貴些。也是湊巧，咱們軍器監(jiān)正有一批好槍，正常出貨價格要一兩銀子。照叔父面子，就作價六百兩，可以送貨上門?！?p>　　徐年一聽有些急。楊淩這次掃蕩銅鑼寨，不過得了七百余兩銀子，羅天厚和梁莊打造兵器花了一百多兩，剩下的都給他們也不夠。

　　徐年看楊淩面色如常，再也坐不住，就插話道：“這些槍有些貴啊，能不能優(yōu)惠些？”

　　張棟誠懇道：“一分錢一分貨，我也是信佛的人，不敢誆騙二位。如果再要便宜，只能貨上找齊了?！?p>　　楊淩道：“好，就是六百兩。是見貨付款嗎？”

　　張棟道：“您先付二百里銀子，貨到后再付余款。今天沒帶錢不要緊，什么時候把錢送到我叔父府上，什么時候生意成交。不過你們來的時間正好，年后這波軍器還沒發(fā)放，過些日子，這樣多的好槍可未必有了?！?p>　　楊淩道：“我武院也雜事多，現(xiàn)在就想把銀子交給您叔父，把這生意定下?！?p>　　張棟道：“也好，如此我就去找叔父。以后再有什么需求，可到大同軍器監(jiān)找我張棟即可。”

　　說完和楊淩拱手告退。

　　徐年有些擔(dān)心道：“二百兩銀子說給就給出去了？這可什么都沒見到呢，心里沒底啊。”

　　楊淩拍了一下徐年道：“世事洞明皆學(xué)問，人情練達(dá)即文章。都說你聰明，這么臨事就笨了？你想想，人家張棟不是給你底了？”

　　“??？什么時候給的底？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