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你說了什么?!?p> 輕飄飄地話傳進彌辰的耳朵里,如同千鈞重,卻容不得他有任何的膽怯:“白寞崢說他盛宴時會來,但是傾蔦不會。除此之外就再無其他。”
帝澤挑眉,沒有多說什么。傾蔦和白寞崢的情況復雜,又鮮少有人知道。這兩人又向來低調(diào),從來不做那些引人注目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會明目壯膽地出現(xiàn)在盛宴上。只可惜難過了白梟,至今還不能知道這其中的緣由。帝澤沉吟了一瞬,揚顎示意彌辰起身,同時也收回了自己布下的天羅地網(wǎng)。
白寞崢作為上一任守護者,其實并沒有見過帝澤。自然帝澤也對白寞崢的認知停留在那幾封信件和幾段話語之上。盡管其中千絲萬縷的事情都已經(jīng)清晰明了,但對于他的為人甚至是傾蔦的底細,帝澤仍然不敢有絲毫大意。因為這不僅僅是一個妖族世家的問題,同樣也是有關(guān)妖族內(nèi)部系統(tǒng)和絕密的事情。
如此重要的事情,絕無可能再讓第三個人知道。也虧得白寞崢頭腦清楚,沒有將全部告訴彌辰。未來的事情如果想要發(fā)生,必先要鋪路試探,再一舉出擊,這樣才能有十足的把握,去完成一個既定的目標。對于他來說,這個目標是宏偉同時也無比艱難的。帝澤微微蹙著眉頭悠悠地想著,沒有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彌辰的身上。
彌辰單手扶著膝蓋緩緩起身,隨后在原地站穩(wěn)。泰山壓頂般的力量消失后,沒有了壓迫感,彌辰貪婪地吸食幾下剛才很難汲取的空氣,然后他抬頭看向帝澤,不由得心里感慨,更是尊重不減。他作為上代守護者,同其他幾個伙伴一起維持著妖族,卻并沒有機會見到妖王。即使傳聞聽的很多,也有籠統(tǒng)的概念,但到底也是模糊著的。他知道帝澤厲害,知道帝澤的本事,但不是親眼所見親身所感,這種認知就絕不會真實起來。
自從帝澤復活,曾經(jīng)那些傳聞和廣為流傳的猜測都有了真實的體驗,彌辰也親身體會到了他身為一族之王的果斷、隱忍、偉大、強悍……所有的褒義詞用來形容他都不為過,即使是相反的詞匯,也可以同時出現(xiàn)在他的身上。他是個矛盾的個體,卻也是個令人不禁尊敬的王者。他堅信帝澤可以講妖族治理的更加繁榮。
“沈言的事情如何了?”帝澤不說,彌辰自然也不插話,直到前者思前慮后地終于把精力從白寞崢的事情上拽回來,這才換了話題開口問道。
“回王上,大祭司從幽州城撤離之后,有跡象表明他想宣家那邊去了?!睆洺筋h首。
“宣家?”帝澤挑眉,繼而手掌外翻,掌心向上忽地幻化出一個墨色的煙球,在煙球的正中央映射著畫面,畫面中是宣家的奢華建筑,卻隱藏在眾多樹木之中,唯有房頂?shù)募馑┩噶藢訉訕淙~的圍擋,凌駕于樹林之上。
“沈言倒是打了個好算盤。”帝澤嗤之以鼻。
“王上,如果大祭司和宣家聯(lián)手,恐怕日后就不太好控制了。”彌辰看上去稍有擔心,抬手摸了摸下巴一副思考的模樣。也難怪彌辰擔憂,宣家是名門望族,其歷史大可以追溯到千年前,是真正的貴族世家。宣家的勢力龐大,眼目眾多,實力強勁,哪怕有外族人的加入,也必然是高階妖族以上的水準,在妖族動蕩衰弱的這幾百年里,宣家?guī)缀跏秋L雨不動安如山,哪怕是他們守護者的家族,相較之下也略遜一籌。
但是宣家卻一向低調(diào),很少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有些家族躋身貴族是為了飛黃騰達,有些家族則是為了自己的野心,但是宣家卻哪方也不偏,幾百年來都安安分分地活動在他們那一方天地,哪怕耳目遍布妖族,卻從來不惹是生非。比起其他蠢蠢欲動的家族來講,這樣的宣家才更是令人心驚膽戰(zhàn),甚至是有所顧忌。
帝澤自然是知道的,因為在他還未沉睡的時候,宣家就已經(jīng)是如今的這個地位,具體的家族歷史和各種具體的事情更是神秘的無人知曉。這樣一個家族存在于妖族界內(nèi),如果心向王族倒也好說,倘若真的有任何出格之舉,那么他們現(xiàn)在簡直就是在養(yǎng)虎為患。但是介入到宣家又何其困難,且不說宣家因為什么而地位猛增且千年不倒,單說想要涉足宣家內(nèi)部就已經(jīng)是難如拔掉千年古樹。再者宣家現(xiàn)在的家主宣楚宇,一直和彌辰相當不對付,連帶著其他幾個守護者家族也關(guān)系不和。
這樣一個實力強勁且神秘非常的貴族家族,如果真的被沈言聯(lián)手對抗,想必他們也要費盡一番心思。
帝澤沉吟了一聲,很快嘴角泛起一個極淺極淡的笑容:“無妨。沈言對付不了宣家?!?p> “王上?”彌辰迷惑地抬眼,再次看向那個少年俊朗模樣的王者。
“宣家,要比傳聞更駭人,”帝澤歪著腦袋,大拇指點在眉尾賣著關(guān)子,“宣楚宇還沒有那么傻。”
聽到宣楚宇的名字,彌辰的臉上不由得陰沉了許多。倒不是他心胸狹窄,實在是宣楚宇之前給他下的絆子太多了,多到十個手指都沒辦法數(shù)清楚。他壓根想不明白這樣一個大家族,何必在盛宴上每每與他爭鋒不肯退讓,而且經(jīng)常鬧得雞犬不寧,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彌辰,這件事情先不要告訴葉伶他們?!钡蹪梢廊煌嶂X袋說著。
“是,屬下記住了?!?p> “另外,繼續(xù)盯著沈言。一旦他回了這兒立刻上報——他這個大祭司的位置坐的也夠久了。”帝澤說完,抬手隨意地揮了揮。彌辰接令,便弓著身子退了出去。帝澤瞇著眸子看彌辰從自己眼前緩緩退出實現(xiàn),腦袋里忽然就有了些想法,足夠給他創(chuàng)造出最合適的方法來解決眼下的這些問題。
那邊帝澤還在想著事情,這邊白梟已經(jīng)追上了先離開的伙伴。心情不爽加著急于為塵發(fā)泄報仇,艾瑞斯從白梟的腦后回到了正中央,成為了她的不二選擇。之前帝澤也說過艾瑞斯可以隨便白梟處置,現(xiàn)在就是最好的時機。盡管身體上的傷因為心情杜悶而隱隱作痛,但還是
正愁沒地方發(fā)泄的白梟在想起艾瑞斯之后,整個人都像是有了新的動力一樣。彌葉和克里斯四目相對,紛紛表示不知道白梟和王上獨處的這段時間發(fā)生了什么,原本去的時候心情燦爛的不行,出來的時候臉色就變得極其陰沉。不知道原因,就沒辦法去安慰,只能默默地陪著她一路疾步。
因為今天要面見帝澤,所以他們都穿了守護者的純白色制服,在并不明亮的環(huán)境下倒顯得十分顯眼。沿途的妖族侍衛(wèi)見了紛紛行禮,卻被他們?nèi)缤瑝Ρ诒尘耙粯雍鲆暥^。
直到見到了大牢的標志,四個孩子才明白過來白梟的想法。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也同樣升出一種憤然的感覺。在之前的那場大戰(zhàn)中,艾瑞斯絕對是一個舉世無雙的攪屎棍子,不但不施以援手,甚至倒打一耙,直接后果就是他們力量透支幽州城險些淪陷。也虧得帝澤留著他到現(xiàn)在,給了他們報仇雪恨的機會。
踏入大牢,一股陰森的氣氛便撲面而來。地面潮濕發(fā)霉,躥鼻的難聞味道彌漫在整個空間里。暗界本就沒有太過亮眼的光線,在大牢里更是昏暗地幾乎看不見一絲光。白梟抬手點起一團燦然的火焰,在剎那間點亮了整個晦暗的大牢。他們跟著侍衛(wèi)的引導一路暢通無阻,卻也看到了四周牢籠里將死不死之妖,奄奄一息,腐爛的味道尤為嚴重。
不多時侍衛(wèi)停下來守在一旁,幾人同時停住腳步。白梟將手臂抬高,火焰的光芒照射進面前的大牢里,只見牢內(nèi)地面上全是干枯的樹葉,一半都被踩得稀碎只剩下葉梗還在地上參差地躺著。整個屋子里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而艾瑞斯正坐在那張桌子上,因為沒有了女妖的滋養(yǎng),他的面容變得極為蒼老干枯,兩個眼窩深深地凹陷進去,兩腮也耷拉下來,整個人看上去毫無生機。聽見動靜,艾瑞斯將他那兩只已經(jīng)有些渾濁的眼球轉(zhuǎn)向了牢門方向,死死地盯著面前的幾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