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分分秒秒流失,大典時間很快就要臨近。
白梟幾乎是瞬間就察覺了大廳里氛圍變得截然不同。剛來的時候這些各懷鬼胎的大臣們還在各自觀察周邊的環(huán)境,顯得愜意又悠然,但現(xiàn)在氣氛驟降,大家無不是一副嚴(yán)肅的模樣,眼底都透著濃濃的認(rèn)真,再看身邊這四個人,全都一掃平日的嬉笑面容,嚴(yán)肅的可怕。白梟回過視線,自己也不由得挺了挺胸膛讓自己看起來站的更精神規(guī)矩一些。
城堡頂端的醇厚鐘聲響起,一切準(zhǔn)備就緒。
所有妖族都站的筆直,墻壁上的燭火照耀著他們繁雜衣飾上的寶石熠熠生輝,閃著耀眼的光芒——只等著妖王降臨。
然而卻久久不見人影。
他們想象過妖王出場的方式,比如從大門緩緩走過,比如從天上從天而降,再比如直接隔空傳音,直接拿妖力鎮(zhèn)壓住他們??墒撬麄儚膩頉]想過妖王不出現(xiàn)會怎么辦。大廳里的妖族各有心事,卻誰也沒有開口,就靜靜地站在那里,整個大廳一片寂靜。
因為這次大典彌老三人沒有來,五位守護者是地位最高的妖族。以致于這些半老不死的大臣們紛紛將自己又是探究又是焦急又是略帶憤怒的眼神投向了站在高位的五個人。當(dāng)一道道目光聚集在五個人的身上,他們一致感覺到了壓力。
誰能知道妖王沒出現(xiàn)???這誰能應(yīng)付得了???
白梟被盯得難受,忍耐了片刻剛想開口回懟,就見大門處悠悠然飄來一縷墨黑色的煙氣,那么熟悉,那么親切的煙氣,生生堵住了白梟即將脫出口的話語。她的視線被鎖得死死的,緊緊地盯著這一縷大搖大擺繞過整個大廳的煙氣。
眼下這種情況,再白癡也該知道這是屬于誰的妖氣了。
竟然是他……白梟驚得說不出話。
眾妖族噤聲,緊緊看著這縷黑煙像是在旅游一樣逛遍了整個大廳,這才緩緩落入最高處的王座,最終團成一個煙球。緊接著,一個墨色長發(fā)及地的高大身影在轉(zhuǎn)瞬間出現(xiàn)在了眾妖族的眼前。他身穿黑底白色花紋的長袍,穿法隨意,甚至一個衣角靜靜地躺在地上。他雖然背對著眾人,但是所有人都可以感到他周身散發(fā)的幾乎要窒息的威力。
所有人都在震驚妖王的妖力之強,威壓之狠厲,但卻唯獨白梟。
事實上,她感受不到一絲絲的痛苦。她之所以現(xiàn)在也同樣如同腳底生根一樣僵硬地釘在了原地,是因為她對這個背影簡直不能再熟悉。
這樣的身段,這樣由內(nèi)而外渾然天成的氣場,即使她背對著他,也能感覺得到,除了許久不見的帝澤還能是誰?
這一刻,這一幅場景罷黜了時間,白梟再也看不到其他的場景,眼里只有說不清的情緒。她曾經(jīng)幻想過無數(shù)次帝澤說的那句“很快就會見面”究竟是何時,也想了很多的場景和情況,她也知道妖王和帝澤的關(guān)系匪淺,卻從不曾想過帝澤就是妖王。
一時間她的心里堵著說不出的話和情緒。
怎么會是他,怎么能是他。
好像所有要說出口的思念和萌發(fā)出的愛意都在一瞬間冰凍起來,所有的自卑都化作了退縮的動力,發(fā)了瘋一樣鼓舞著白梟一步步退入深淵。妖王偉大而不可及,是她根本無法觸碰到的高度,如何再如過去一樣,那般肆無忌憚,那般自由自在。
“你愿意退縮嗎?你心甘情愿嗎?”
“退縮吧,看看你們倆的差距,根本就是不可能的?!?p> 兩股聲音在白梟的腦袋里不斷地閃過,生生拉住了白梟在一瞬間退卻的步伐。它們爭執(zhí),它們抗?fàn)?,竟在這期間得不出準(zhǔn)確的答案。
但很顯然其他妖族并沒有她這方面的想法,他們此刻心中只有憧憬和尊敬。而就是這股氛圍,將走神許久的白梟拉回了現(xiàn)實。她穩(wěn)了穩(wěn)身形,不動聲色地深呼一口氣,強壓下了心中的種種想法。
卻也是在這個時候,原本已經(jīng)踏入深淵的半只腳生生被她拉了回來。
帝澤懶洋洋地轉(zhuǎn)身,隨后坐在了高高的王座之上。他悠然地翹起腿,視線緩慢地繞著大廳轉(zhuǎn)了一圈,打量了每一個身下的大臣,包括五個守護者。白梟此時微微斂眸,沒有看到帝澤視線掃過她時那一瞬間的情緒波動,摻雜著種種復(fù)雜情緒。
帝澤卻不做過多停留,微微調(diào)整了坐姿讓自己更加舒服些,他抬起左臂撐著額頭,靜靜地看了很久才開口道:“吾這次醒來,倒是多了不少新面孔?!?p> 此話一出,一些在這幾百年里處心積慮好不容易坐上這個位置的妖族不由得心里一緊。寥寥數(shù)語,愣是波動了多半妖族的心。恢復(fù)了思緒的白梟正冷冷地看著下面一眾明顯心虛的妖族,嘴角抑制不住地冷笑出聲。
“怎么?吾現(xiàn)在說的話也不頂用了么?!钡蹪梢膊恢?,托著腦袋悠悠地等著。
“尊敬的王上,我乃亞里斯家族長子,我在此誠心恭祝您的蘇醒?!?p> 長久的寂靜,終于被這一聲不自量力略帶著驕傲的聲音打破。年輕的妖族站了出來,他一頭金黃的亂發(fā),整張臉棱角分明,穿著也極其奢華精致,卻又帶著不羈感張揚在眾人的視線之中。他態(tài)度張揚,雖說著謙恭的話語,卻一點也沒有謙恭的心。除了五個守護者外,所有的妖族都齊齊看向了這個打頭陣的少年,心下也是一片惋惜。
“亞里斯?那是什么家族?”帝澤微微皺了眉頭,抬起眼皮兒看著不遠(yuǎn)處突兀站在那里跪地行禮的少年,“在我沉睡的這幾百年里冒出來的?”
“正是?!庇薮赖纳倌暌廊粵]有發(fā)現(xiàn)氣氛的改變,被點了名字甚至微微挺胸抬頭,想讓自己的面容徹底印在所有妖族的腦海里。事實上他也確實如愿了,緊接著帝澤動了動手指,立刻就有黑煙從他的指尖流出狠狠纏繞在少年的脖頸處,繼而收緊將其勒死。一系列動作不過發(fā)生在轉(zhuǎn)瞬之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一切都來的太過突然,即使是淇冶他們也忍不住心驚膽戰(zhàn)。
“那么,還有誰愿意站出來?”帝澤活動著手指,黑色的煙氣縈繞在他的指尖,看起來心情格外愉悅,“吾不介意再幫幫他們認(rèn)清自己?!?p> 沒人說話,帝澤也不意外。視線慢慢地轉(zhuǎn)向自己左手邊并排站立的五個孩子,淡淡地開口:“守護者?”
“參見王上?!睅兹艘粋€激靈,幾乎是同時單膝跪地,底下了平日高傲的頭顱,虔誠地向帝澤行禮。白梟心里一緊。
所有人的視線再一次集中在了這五個守護者的身上。他們心里的那一桿本就不平衡的稱再一次發(fā)生了偏轉(zhuǎn)。守護者向來都是世襲制,只有當(dāng)原先的世家發(fā)生了什么巨大的變故或者在也沒法成為家族之時,守護者的人選才會進行更改。
換言之,一旦家族毀滅,自然守護者就當(dāng)不下去了。
而那些野心勃勃的新興家族,幾乎都在盤算著如何給予這幾個大家族隱秘的重?fù)簟?p> 所以白梟幾個人身邊潛在的危險數(shù)不勝數(shù)。
帝澤視線悠悠地劃過其他人,沒有開口說話,就任幾個孩子這么跪在地上,讓地板上冰涼刺骨的感受順著膝蓋傳遍身體每個角落。
幾個半大的孩子哪里受過這樣的懲罰,克里斯和彌葉已經(jīng)跪的有些齜牙咧嘴,彌樺和淇冶較他倆更加隱忍,只是咬了咬后槽牙,沒有別的動作。只有白梟一個人靜靜地跪在那里,目光出神,既沒有因為疼痛而挪動身子,也沒有因為恥辱而低下腦袋。
她知道,帝澤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