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這伙騎兵到了鄒水陣前立即停住,鄒水聽到一聲啼笑,睜開眼睛一瞧,就見小清笑顏如花的坐在馬上,高高在上的看著他,一臉得意的樣子。鄒水知道得救了,小清不僅帶來了騎兵,還帶來了換乘的馬匹,所以騎兵規(guī)模才顯得那么大,他命令部隊立即上馬,帶領(lǐng)眾人向北奔去。
這火正是小清放的,她見鄒水貿(mào)然追了上去,害怕中了埋伏,便緩緩跟隨,兩支部隊相距大約三四里。果然行不多時,便看到大隊匈奴人冒了出來,將鄒水團(tuán)團(tuán)圍住。小清大急,本欲上前搭救,可她生性謹(jǐn)慎,跟隨李牧又學(xué)了不少行軍打仗的韜略,遠(yuǎn)遠(yuǎn)望去,見鄒水還可勉力支撐,便冷靜下來。她觀察這支部隊不像是埋伏,她和鄒水出來得非常隱秘,這段時間又沒有與匈奴接戰(zhàn),匈奴應(yīng)該不知道有這樣一支孤軍,更不會去針對他們,這支匈奴部隊是呼呼啦啦冒出來的,陣型也比較散亂,更像是行軍至此正在休整,讓鄒水這個愣頭青給莫名其妙的撞上了。
小清略一放心,如果不是針對他們的,對方就準(zhǔn)備不足,鄒水還有救。她觀察這支敵軍,約莫有八九百人,趙軍全加起來也不過三百人,硬拼根本不是對手,怎么辦?冷靜歸冷靜,可時間畢竟有限,不一會兒鄒水便出了疲像,她心里也開始著急起來,一咬牙,想起自己與鄒水的情意,就準(zhǔn)備組織部隊沖鋒,雖然人數(shù)相差懸殊,這樣做無異于以卵擊石,可就算死也要和鄒水死在一起。想到這里,她便準(zhǔn)備下令進(jìn)攻,突然心念一動,想起自己與鄒水第一次指揮部隊作戰(zhàn)也是以三百人以少勝多大勝秦軍,那次用的是火攻,現(xiàn)在秋深草枯,也正是放火的好時機(jī)。于是小清命令部隊取出火石準(zhǔn)備點火,就在這時,前面一片枯草劃過臉頰,她大驚,連忙制止部眾。時至深秋,刮得是北風(fēng),小清現(xiàn)在在南邊,放火不起作用不說,還會燒著自己。小清命令部隊向西北行軍,繞過了戰(zhàn)場,這一耽擱,鄒水的情勢更緊急了。小清一到位,便命令放火,果然火勢一開,敵軍潰散,千鈞一發(fā)之刻救了鄒水。
趙軍一口氣奔出十幾里,突然小清勒住了馬,嚇得后面的部下也紛紛停下,一陣慌亂好歹沒有撞到她,鄒水不解的問:“逃命呢,怎么停下了?”
小清說:“不對,這里怎么突然會出現(xiàn)一支匈奴部隊?”
鄒水說:“這是匈奴老巢,遇到不是很正常?”
小清說:“現(xiàn)在大戰(zhàn)在即,匈奴人集結(jié)在一起,怎么會突然另外出現(xiàn)一支成建制的匈奴部隊?”
鄒水眼冒精光的問:“你是說?”
小清說:“正是,很有可能匈奴的主力就在附近?!?p> 鄒水說:“那李將軍豈不就在附近?”
小清說:“不見得,如果李將軍已率主力到此,那么匈奴人不敢這樣分兵?!?p> 鄒水說:“就算匈奴主力就在附近,咱們這點人能起什么作用?”
小清笑吟吟的說:“咱們是起不了作用,這不還有這么多枯草嘛?!?p> 鄒水:“不行,萬一誤燒了李將軍怎么辦?不怕一萬,還怕萬一呢”
小清一嘟嘴說:“李將軍就算探到了匈奴主力,也不會硬碰硬,他那些人馬也不夠匈奴人圍的,放心吧,他就算在附近也是躲著,一定沒事兒?!?p> 鄒水見小清如此興致勃勃,不忍心壞了她的興頭,便答應(yīng)下來,這時他們身處草地的東北部,依著小清的意思又往東走了二十里,這時天已微微暗了下來,鄒水本想等到晚上再放火,可是小清說這時匈奴已知曉了自己,不能再等,拖得久了沒準(zhǔn)匈奴人就會跟上來。
鄒水下令點燃火把,將身上沒有傷勢或只是受了輕傷的騎兵分別向東或向西派出,每隔十余丈放一把火,放火后分散向北撤退,在大草原的西北角匯合。白天戰(zhàn)斗中,鄒水部下二百人還剩一百一十余人,其中尚有近九十人能戰(zhàn),再加上小清手下一百人,近二百人撒出去,不一會兒功夫,草原上燒出了一條五六里長的火線,夜間北風(fēng)更勁,火勢蔓延更快,不一會兒便發(fā)展成一場漫天大火。小清和鄒水收攏了部隊,看了看映紅了夜空的火光,覺得不宜久留,兵鋒一指,向西撤退,準(zhǔn)備繞道回雁門郡。
一路上小清不說話,鄒水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敢貿(mào)然開口。小清突然嘆了口氣,鄒水心中又是一緊,就聽小清說:“算起來,咱們這是第二次用火攻了吧?!?p> 鄒水說:“是,上次是打秦軍?!?p> 小清說:“每次用火攻都能取得大勝,上次打秦軍是這樣,這次打匈奴也是如此,白天也就罷了,敵人就在那里,也是為了救你,可晚上都不知道敵人在哪里,還是去放火,真不知道這是不是在造孽?我剛才沒見燒到人,倒看到不少無辜的動物被燒死,它們招誰惹誰了?”
鄒水一陣無語,小清這多愁善感的毛病已經(jīng)發(fā)作過好多次了,一年來還是沒有改變,憂郁的情緒說來就來,明明是一場勝仗,還在匈奴的地盤燒了一場大火,可還沒等高興,一瓢冷水就潑了下來。做都做了,有什么好后悔的?難不成站在原地伸著脖子讓人殺?可道理沒錯,要這么勸估計沒效果,還容易火上澆油,想到這兒鄒水便逗她開心說:“清妹,你知道嗎?從小我娘也不讓我玩火,說小孩兒玩火容易尿衣裳?!?p> 小清聽了撲哧一笑說:“誰知不玩則已,一玩驚人?!?p> 鄒水長舒一口氣,聽她說得有趣便問:“你這說得好有深意,是什么意思?”
小清說:“小時候聽我娘說過,幾十年前,齊國是齊威王做大王,他剛當(dāng)大王時沉淪不堪,據(jù)說好幾年都沒有理過朝政,齊國局勢岌岌可危,可他偏偏還不讓人勸諫他,說誰勸諫他就殺死誰,之后還真殺了好幾個勸諫的大臣,大家都不敢說話了??煽傆袘n國憂民勝于憂患自身的大臣,有一天,又一個叫淳于髡的大臣出來勸諫,他對齊威王說:‘國家里有只大鳥,停駐在大王的庭院里,三年不飛又不鳴,大王知道這鳥是為什么嗎?’齊威王說:‘這只鳥不飛則罷,一飛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于是開始整頓朝綱,任用賢良,罷黜小人,一時之間齊國政治清明,諸侯中沒有不服的?!?p> 鄒水笑了笑說:“原來你把我和齊威王比啊?!?p> 小清一刮臉說:“羞也不羞?人家齊威王是治國平天下,你是玩火尿衣裳,有的比嘛?!?p> 鄒水說:“他治國平天下未必有我玩火尿衣裳痛快。”
小清臉色一板說:“水哥慎言,那可是我的曾外祖?!?p> 鄒水一吐舌頭說:“是,可我是你的情郎,比較起來還是我更親。”
小清臉一紅,眉頭一皺說:“你又在胡說了?!?p> 鄒水說:“沒有胡說,這趟我一回去便要娶你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