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顏上前握住太后的手，太后慈愛的拍了拍，讓身邊的嬤嬤把相同尺寸的宮裝拿了出來，宮女端著衣服，排成一列，供戚顏挑選。
戚顏驚呆了，這么多衣服，每個尺寸都有這么多，太后是準備了多久啊。
太后看著戚顏眼中的驚訝，明白戚顏的驚奇，解釋道，“當(dāng)日收到你阿兄的信，哀家便讓人加急準備這些，你選一件當(dāng)做及笄禮當(dāng)日的服飾?！?p> 太后身旁的莫嬤嬤補充道，“長公主，太后知道您想請她老人家給您束發(fā)，連陛下來看望時都不曾那么高興過，接著就讓人四處打聽您的尺寸，可您多年不在京都實在找不到，便吩咐這多做了許多，長公主可明白太后這愛護之心?！?p> 戚顏見狀回到一開始站得位子上，跪下行禮，回道，“臣謝太后賞賜，只是這賞賜太過貴重，戚顏擔(dān)當(dāng)不起?！?p> 太后讓莫嬤嬤扶起戚顏，說道，“傻孩子，什么臣不臣的，那是對外人的說法，你是哀家的孫女，哀家是你的皇祖母，這么客氣做什么?！?p> 戚顏拒絕了莫嬤嬤的好意，鄭重回復(fù)道，“臣如今是戚家家主戚容嫡女，名字上了族譜宗祠，不敢逾矩半分，我朝重視孝道，臣不敢傷了阿爹的心。”
壽安宮中氣氛瞬間沉悶，眾人都不敢多說一句話，原本祥和的氛圍也消失不見。
永安帝被太后宮中的人叫來時就聽見了這一句，心中一沉，面上不顯，站在壽安宮外靜靜地聽著，不讓任何人通報。
太后知道不能操之過急，便也沒在執(zhí)意，只是對著顏清鴻姐弟二人說道，“這是你們兩人的長姐，日后不要有半分的怠慢?！?p> “是?！?p> 又給戚顏指認，“她叫顏清鴻是你的妹妹如今十五歲，還未及笄，”說道顏清鴻太后有些擔(dān)憂，怕戚顏不高興，趕緊又說道，“這是你弟弟，顏錦安，今年十歲。”
顏清鴻見狀拉過一旁的弟弟顏錦安，對戚顏行了一禮道，“清鴻見過阿姐?！?p> 顏錦安不情不愿的也說道，“皇姐安好?！?p> 戚顏回禮，“兩位殿下多禮了?！逼蓊佅肫饎倓偺笳f道顏清鴻時的停頓，心中并無波瀾，自己早知道了不是么，難過過了，就不會再有波動。
壽安宮的氣氛也開始緩和，殿外的永安帝也轉(zhuǎn)身回去了，太后注意到殿外永安帝的衣角，她這個兒子孝順，但是向來的多思的，日后不要后悔的好，她這個做母親的只能盡力彌補。
太后接著拉過戚顏，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說道，“及笄禮各項事宜可都妥帖，若有需要可派人尋莫嬤嬤，她是我身邊的老人了，做事很有分寸。”說著又拿出一塊兒腰牌，“你日后可憑它，自由出入皇宮，無人敢攔?！?p> 戚顏再次起身要謝過被太后拉住，“哀家說過不管如何哀家都是你的皇祖母，你若惦記你阿爹，便叫哀家祖母吧，也不算賺了戚家的便宜。”
戚顏沒想到太后能讓步到這份上，底下眾人尤其是孟貴妃手中的帕子都快捏碎。
戚顏看著太后斑白的頭發(fā)，眼前人慈愛的目光，心中動搖，緩緩開口道，“祖..祖母?！?p> 太后立刻喜笑顏開，眼中都帶了些淚光，戚錦當(dāng)年對她有恩，可到最后她這個太后并沒有任何辦法救她和阻止她的親生兒子將當(dāng)時唯一的孫女過繼，她對戚顏始終有一份顏清鴻和顏錦安沒有的親切和慈愛。
“哎，哎！祖母在呢，你娘親很好，你很向她，哀家沒有女兒，曾幾何時哀家是把她當(dāng)成自己的親生女兒疼愛的，可物是人非，你及笄禮當(dāng)日哀家會再送你一份大禮，哀家代替你的母親替你束發(fā)，看你成人，這份禮你可不能拒絕?！?p> 戚顏點頭，祖孫兩個雖是第一次見，可倒是瞬間親切起來。
孟貴妃從聽到太后要帶母親之責(zé)，給戚顏束發(fā)帶簪時，就一直憋著怒火，一個過繼的公主，憑什么風(fēng)頭壓過了她的安兒，趁著氣氛緩和也開口道，“臣妾看著榮安長公主一時也覺得親切，剛好公主和清鴻的生辰只差了三月，太后何不也給清鴻在及笄禮束發(fā)呢?！?p> 戚顏聽到孟貴妃的話眉頭一皺，她這是膈應(yīng)誰呢，這么蠢的腦子是怎么做到貴妃還生下了一兒一女的，戚婉也眼中閃過厭惡。
太后聽到直接拒絕，“清鴻的及笄禮自然有你來，哀家就不越俎代庖了?！?p> 孟貴妃還想說什么，被顏清鴻拉住了，也就沒在開口，冷靜下來后也有些后悔，這么多年在后宮一向都是她說了算，如今太后禮佛回來，孟貴妃也算是嘗到了有人壓制的感覺。
方才被耽誤的選衣，太后也讓人全都送到戚家，讓戚顏回去后慢慢選。
戚顏又和太后說了幾句話，拒絕了太后想留下自己用午膳的想法，便帶著一堆賞賜走了，走出壽安宮后，戚婉一直扶著戚顏，這裙擺太長，生怕戚顏摔了，剛走出壽安宮兩人便被人叫住。
“阿姐等等！”
戚顏看著在自己眼前喘著粗氣，一點都沒有剛剛在壽安宮嬌憨端莊的樣子的顏清鴻，面上無任何表情。
冷冷道，“公主我剛剛在壽安宮說過了我是戚家嫡女并不是你的阿姐，公主記住了下次可別叫錯了。”
說完戚顏和戚婉轉(zhuǎn)身就走，顏清鴻也不顧自己的禮儀形態(tài)全無，連忙上手拉住戚顏，眼神中帶了些懇求，“等等，阿..戚將軍！”顏清鴻連忙改口她潛意識覺得比起其他稱呼，戚顏會更喜歡戚將軍這個稱呼。
戚顏果真被她叫的一愣，轉(zhuǎn)過身看著顏清鴻的表情，想起那日她羞愧的神色，心中突然有些好奇，她想說些什么。
顏清鴻見戚顏停下了腳步，覺得自己有機會，連忙開口，“能否請戚將軍四處走走我有話對您說?！?p> 戚婉眼中帶著戒備，顏清鴻看到連忙解釋，“只是在附近走走，不會耽誤你們出宮的。”
戚顏安撫了一下戚婉，隨后沖顏清鴻點了點頭，“好，我隨你走走，阿婉別擔(dān)心你先帶著太后給的東西，去馬車那里等我吧?！?p> 顏清鴻聽見戚顏答應(yīng)才默默地松了口氣，眼中還帶著些小雀躍。
戚顏見戚婉和太后的人都走遠了，才對顏清鴻開口道，“你想跟我說什么。”
“抱歉，我知道我的生..辰...”還沒等顏清鴻說完戚顏就打斷了她，“這事不是你的錯，還有其他的話想跟我說么?！?p> 顏清鴻點了點頭，“其實父皇很惦記你，每年二月十九父皇雖不讓宮中任何人辦喜事，可還是會命人昨晚長壽面，只是最后都涼了也沒人去吃?！?p> 戚顏聽著并無半點波動，只是有些佩服永安帝做戲能堅持這么久，看著面前竭力想拉進自己和永安帝關(guān)系的顏清鴻，戚顏輕聲開口，“你倒是和你母妃不像，還了解那位那么多事情，看來他對你很好。”
顏清鴻搖頭，眼睛已經(jīng)微紅，“不是的，父皇他是把缺失你的那部分補償?shù)搅宋疑砩?，我的小字叫歡歡，可我卻知道你的小字叫珠珠對不對?！?p> 說到小字戚顏眼中才有些波動，“你倒是知道的多。”這小字戚容取后只有親近之人才知道，顏清鴻知道，那說明戚家有永安帝安排的人。
顏清鴻不知道戚顏內(nèi)心活動，只是繼續(xù)道，“是父皇說的我偷聽到的?！?p> 戚顏眼神一暗，果然。
“我一出生其實并不受母妃喜愛，是父皇親自教導(dǎo)我，可我知道了你的事情后，我就知道，其實父皇是在借著我想象你的樣子，阿姐我知道我的出生是個錯誤，我在宮中聽聞你的事情，你很勇敢比我勇敢，我希望你能過得好?！?p> 戚顏面上徹底帶上了嘲諷眼中還閃著不耐煩，“公主想說什么，讓我原諒他們？”
顏清鴻搖頭，“不是，我是想讓你過的快活，阿姐，我有時不每時每刻都很羨慕你，羨慕你不用留在這皇宮，你的智謀才華，若是留在皇宮便會無人在意，你已經(jīng)逃脫這個地方，就不要在給自己銬上枷鎖?！?p> 她逃脫了么，不，就算她能徹底離開，但她肩上的責(zé)任不能丟棄，數(shù)萬名戚家軍換來的她，不能當(dāng)了逃兵。
戚顏面上稍有緩和，“你的好意我知道了，我說過錯的不是你，不是所有人可以肆意妄為的，我年少時這樣過，可我現(xiàn)在知道人與生俱來的責(zé)任，是我們無法擺脫的，你所羨慕的自由，也曾是我想換取，做一個不諳世事的公主挺好，可我們終歸要各司其位，責(zé)任命運，我們能改變的或許只有后者?！?p> 戚顏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對顏清鴻說這么多，可能是她的眼睛太過干凈，也可能她那一聲聲阿姐打動了自己，可有句話戚顏沒有撒謊，她的確不恨顏清鴻，是永安帝的錯為什么要怪罪在當(dāng)年還未出生的她身上。
但戚顏要自己和顏清鴻多親密她還是做不到，當(dāng)年的事如同一道疤，即使好了也會留下痕跡，等待著再次撕裂的那天，才是真正的愈合不了。
戚顏的話在顏清鴻心中撒下一顆種子，責(zé)任么，身為公主享百姓供奉，她的責(zé)任會在哪一刻降臨呢，命運是她能改變的么，或者說她想改變么。
戚顏看著怔愣在原地的顏清鴻，聽見遠處有人叫她，轉(zhuǎn)身離開了，顏清鴻，太后算是這宮中為數(shù)不多的為她好的人了，雖然戚顏從始至終都帶著利用。
上馬車后，戚顏回想今日在壽安宮發(fā)生的一切，她知道永安帝來過，那些話是故意說給永安帝聽得，甚至今日所有的表現(xiàn)一半是出自真心，一半是演給太后看的。
太后雖對戚顏有愧，可永安帝是她的親兒子，若非要太后做個取舍，太后會一如當(dāng)年那般做決定，所以趁此之前她利用太后的愧疚，為自己賺足利益，顏清鴻也是如此，這兩位都與戚顏沒有直接的利益關(guān)系，在宮中多一個助力比多一個敵人要好。
況且今日她從顏清鴻那里知道了不少，等回戚府自己就開始著手處理，但戚容未必不知，戚顏想回去詢問過戚容后在做打算，避免打草驚蛇，其實真真假假戚顏早已分不清，不知戚顏分不清，今日壽安宮中又有幾人能分清呢，那個顏錦安小小年紀看著也不是個安分的，戚顏要趁著他年幼早做打算，至于顏清鴻，想著今日她的話，對顏清鴻也少了些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