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在【綠洲壹號】聚集地的南方,北辰駐地白色建筑群最高主樓的天臺上,最高長官馬睿博負手而立,俯瞰著荒土中不遠處的【綠洲壹號】和更遠處隱約可見的幾個聚集營地。
此時晨光微熹,初升的太陽在黃沙飛舞掩映之下看不分明。黃沙之間,機械堆砌構(gòu)筑起來的營地張牙舞爪,殘酷猙獰。
而此時,早已有人影綽綽,離開鋼鐵的庇護,沒入荒土,為了生計,四散而去。
而在更加遙遠的地平線上,遙遙得見一抹綠色,那是荒土與森林的邊界。
自四年前那次流民之亂,前任守官被脅走消失在星空后,作為北宸駐地的新一任守官,馬睿博已駐守此地四年了。
但整整四年,他其實也并不真正清楚,綠色的邊界之后,到底有些什么——一顆資源星球?qū)嵲谔^廣大,他很清楚自己守的不是這顆星球,自己守的其實只是這大片的荒土,荒土上的機械,還有荒土上無法無天的暴徒。
至于這顆星球的其余,那起伏的山脈,廣袤的森林,無邊的原野,青山中的湖泊……還有潛藏其中的秘密,他其實都不了解。
但有人了解。
在他的四年駐守生涯中,馬睿博已經(jīng)隱約知道,這顆看似荒涼偏僻的星球似乎不知何時多了些秘密,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潛藏在荒土看似一成不變的枯燥生活之下。
但終究,他也不曾深究,也懶得去深究……
因為那些,都不是他選擇來到這里的原因。
他就這么靜靜的看著,看著那片綠色,思維不知道飄蕩到了哪里,直到下屬來到了他的身邊。
“將軍。”下屬喚道。
雖然北宸駐地軍官士卒總共不過兩百之數(shù),而馬睿博也只是一個被發(fā)配來鎮(zhèn)守流亡之地的最低階的裨將,但馬睿博仍舊很喜歡手下叫他將軍,因為這會讓他回憶起自己以前戰(zhàn)爭中的那段崢嶸歲月。
“他們走了嗎?”
“走了?!?p> “唉,不知道這件事會惹出多大的風波。”
下屬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問道:“將軍,他們到底是?”
馬睿博瞥了這位跟隨自己多年的心腹一眼,心中了然。
昨日基地主控室監(jiān)測到飛船信號,警報大作——有飛船未經(jīng)通報,直接闖過了北宸星空防警戒線,讓北宸駐地上下悚然而驚。
除了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的馬將軍本人表示這是小場面然后繼續(xù)劃水,其余駐地戰(zhàn)士們都已經(jīng)做好了與未知強敵鏖戰(zhàn)的心理準備。
出乎意料的,事情峰回路轉(zhuǎn),天外來客很快居然很快就自己找上門來,且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是帝國軍人。在對方一行人來到北宸駐地,雙方正式接觸后,駐地上下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想到這里,馬睿博似笑非笑道,“怎么,看老子昨天恭恭敬敬的,你娃兒是想去抱個大腿?”
下屬連連拱手,苦笑答道:“將軍,您就別調(diào)笑我了,我這都跟了你多久了?!?p> “而且別說是我,就是駐地的其他官兵,也都不會這么做的。您治下有方,對大家也都很好,沒人會有這種想法。”
“只是我們北宸駐地一向水慣……咳,沒什么壓力。所以昨日的事情實在是鬧得有些嚇人,兄弟們到現(xiàn)在都還有些人心不穩(wěn)……我們北宸可都沒有機甲戰(zhàn)士,昨天那支全副武裝的隊伍突然降臨北宸,實在是有些讓人心中不安?!?p> 馬睿博有些無語,你也知道你們這屆不行啊,居然看到自己人都嚇成這樣。
他暗自嘆了口氣,說道:“不必太過在意,對方應(yīng)該是軍方精銳中的精銳。你別看他們只是一支不過十幾名戰(zhàn)士的隊伍,但就算是對上我們整個北宸駐地,恐怕也能輕而易舉的潛入,然后從內(nèi)部瓦解。這也是為何我只派了小黑當他們隊伍的向?qū)?,而并不派隊隨行護衛(wèi),因為以這支隊伍的實力,已經(jīng)足以橫行荒土?!?p> 馬睿博說完,再次轉(zhuǎn)頭看向遠方那抹遠在天邊的綠色,心中默默補充道:
當然,或許只是荒土······唉,還是希望他們不要太吃虧吧。
……
一旁,下屬心中大驚,下巴簡直都快掉下去了:將軍您都這樣說了,我怎么還能做到不在意???
但他終究耐不住心中貓抓般的好奇,便再次問道:“將軍,那這行人到底是……”
“西原三家?!?p> 這一次,馬睿博直截了當?shù)慕o出了答案。
下屬聽到“西原三家”這個答案,一下子只覺得腦中轟然。
待反應(yīng)過來后,他心里發(fā)寒,大腦一片空白——很顯然,即使下屬有所準備,這個答案還是重重震撼了他的內(nèi)心。
只見他瞠目結(jié)舌,腦門上冷汗直流,說不出話來,半晌才結(jié)結(jié)巴巴道:“西原……星域的三大家?那個……蘇、白、葉三大家?”
馬睿博沒好氣地瞅了一眼自己這個少見多怪的下屬,冷哼一聲:“整個偌大的西原星域,除了蘇、葉、白,還有誰稱得上三大家?”
他接著說道,“我昨日之所以恭敬謙卑,不是因為級別和禮儀,而是身為帝國軍人,敬重于百年來西原三家為帝國的奉獻與犧牲?!?p> 馬睿博遙望向遠方的地平線,眼中意味莫名,那正是那支隊伍剛剛駛離的方向,他沉聲道:“那為首的校尉,乃白家之人,姓白名元成,即使是我這發(fā)配邊疆的軍方老人,也不止一次聽說過這位軍方新星近來在西原邊疆戰(zhàn)場上運籌帷幄的智將名聲。而不止于此,比這更重要的是……他乃是西原雄獅的弟子?!?p> 下屬喃喃:“西原雄獅……竟然是西軍領(lǐng)袖蘇總司令的弟子……”
他咽了口口水,片刻后澀聲道:“這種西原星域的頂級大人物,怎么偏偏跑到我們北宸這種帝國北疆最偏僻的地方來了……將軍,我們豈不是攤上大麻煩了?!?p> “不是大麻煩……”
下屬臉色稍霽。
“是天大的麻煩!”
下屬的黑臉一下子再次變成了苦瓜。
馬睿博臉色也顯得有些陰沉:“白元成只告訴了我他是白家之人,而我之所以知道他的具體身份,還得多虧了往日同僚傳來的消息?!?p> 他瞇了瞇眼:“這只西原星域的隊伍,本該乘坐北都軍方“鋒刃Ⅲ”,由北都星域返航西原。但誰能想到,“鋒刃Ⅲ”居然在途中遇襲,那可是北都軍方的Ⅲ級星艦,雖然是五十年前的“老兵”,已經(jīng)半退役了,武器裝配并不齊全。但襲擊Ⅲ級星艦,絕非普通星盜敢為之事。”
“我的老戰(zhàn)友提醒我要注意北域最近的風波,我本來還不以為意,想著老子呆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什么事能扯到我身上?”
“但誰曾料想,這口大鍋,還真他么的突然掉在了老子的頭上?!?p> 下屬臉色愁苦,咬了咬牙說:“那您也應(yīng)該知道,這種事情,掀起的滔天風浪,可不是我們這種小人物可以涉及的?!?p> “我當然知道。這次事件,若是一個弄不好,觸動了西原星域和帝都星圈之間的那根敏感神經(jīng),說不定整個帝國都會被搞得風雨飄搖?!瘪R睿博嘆了口氣,接著面色恢復(fù)淡然,“所以,我只能把這個燙手山芋給丟掉了?!?p> 下屬面色緩和稍許,卻變得十分古怪,他咳了咳道:“所以……您是想推給那位來處理?”
馬睿博大怒,訓(xùn)斥道:“什么叫推給!什么那位不那位的!一個自以為是的小混蛋,把北嶼群星搞得烏煙瘴氣!這麻煩來了就該他受著!”
聽罷此言,下屬不由得暗自瘋狂腹誹:
一個巴掌可拍不響,那不是您也想要清閑不管事,樂得給對方操作空間嗎?
不過表面上,他還是只能訕訕道:“可他還只是一個孩子啊……”
“你他么放什么狗屁!孩子?你見過這樣的孩子?仗著背后的神秘和那些詭異能力,都快騎到我頭上來了!”馬睿博罵道,吊著死魚般的眼神看著下屬:“即使是,用他那些沒頭沒腦的話說,那他也是個熊孩子。”
“而熊孩子,就應(yīng)該被好好收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