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蒙蒙亮,蕭卿就被溫奶娘喚醒,迷迷糊糊的還未清醒,眼皮子都睜不開,下一刻好似就要睡死過去,就被春杏換上了淡藍色衣裙。
她不自在。女為悅己者容,她去見司景熠,打扮什么?
“奶娘,我又不是即將趕考的書生,就識幾個字,哪里需要起這么早?”
溫氏挑眉一笑:“書生要是能得大公子指點一二,莫說天未亮了,丑時就能在府外候著?!?p> 說的好似她撿了什么大便宜一般,要是能選擇,蕭卿寧可把這福氣一腳踢開。
蕭卿托著臉,昏昏欲睡,溫氏麻溜的給她梳著發(fā)。
又花了些時辰打扮。
不容易的蕭卿在奶娘期盼的目光下,進了司景熠的院子。
“姑娘怎來的這么早,大公子這會還歇著呢!”小廝的語氣不怎么好,似是埋怨她的不體諒。
奶娘一聽,就心疼了。也是她心急,倒忘了大公子昨日處理公務(wù)忙到很晚。
于是,帶著商量的語氣看向蕭卿。
“小姐,要不我們等等?”
蕭卿覺得她已經(jīng)不能用不容易三字形容了。
她眼巴巴的看著不遠處司景熠的院子,好困。
“既然大公子未醒,那今日便取消吧,我也回去補上一覺?!?p> 蕭卿說走就走,風風火火。
小廝一瞧,不對勁了。這蕭姑娘怎么視主子如無物啊。
“姑娘先去書房吧,我們爺早就把適合姑娘看的書備好了,小的去廚房給姑娘端些軟糯的點心。”
“對對對,去書房?!睖厥洗钤挘ゎ^看向蕭卿。
“三日打魚兩日曬網(wǎng),大公子若是不教你了,看你哪里哭去?!?p> 就是他教我才想哭的好嗎?
簡直了,究竟是什么環(huán)節(jié)出了錯,讓全府上下看出她求知若渴。
待溫氏離去,蕭卿磨磨蹭蹭的步入書房,然后險些閃了眼。
這書房的書,不是一般的多。
蕭卿想起旁人說的,司景熠學識淵博。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指著那一排排密密麻麻卻又堆放整齊的書冊子。
“這里的書,你家公子可都看過?”
小廝眉毛都翹起來了,引以為傲。像是夸自己一般。
“那是,我們主子自小,便喜歡鉆書房,連圣上都夸贊我家公子學識,若不是公子對科考無意,輕輕松松就是狀元郎了?!闭f著笑嘻嘻的看著蕭卿,等著她接話,一起討論討論主子的不凡。
這不,還是沒成狀元啊。
蕭卿不知道這小廝得意什么。滿臉布著一副:問我啊,你快問我啊的姿態(tài)。
蕭卿想了想,在對方滿懷期待的目光下,扯了扯櫻桃小嘴。
“點心我想吃馬蹄糕?!?p> 小廝墨研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硬。吃吃吃,就知道吃,這姑娘的心可夠大的。
墨研以最快的速度去廚房端來糕點,見蕭卿軟綿綿的趴在書桌上,手中握著毛筆細細打量著。
他的嘴一揚:“這支毛筆可珍貴了,狼毛為頭,玉石作桿?!?p> 蕭卿心里卻不知做何感想,想她在于家連飯都吃不飽,哪里會曾想到有一日手里拿著的一根毛筆竟抵得上于家好幾年的嚼用。
墨研見蕭卿興致缺缺,便不多言了,又見蕭卿握筆姿勢也不對,死死的攥著,像握棒子一樣。
一時無言,退了出去。
比劃夠了,蕭卿怏怏的把臉埋在一本被她隨手翻了幾頁的書上。得想個辦法,讓司景熠意識到她愚昧不堪,放棄教學。
她真的不是這塊料。
司景熠進來,瞧見的便是女子睫毛微顫,面無表情。嘴里不停歇的咬著馬蹄糕。旁邊的盤子卻空了。
他薄唇動了動,嗓音淡淡:“馬蹄寒涼,不宜多食?!?p> 見是他,蕭卿暗暗的咽下嘴里馬蹄糕。
司景熠將書推到一角。取過一張寫滿字的宣紙。
蕭卿瞄了一眼,她不識字也覺得漂亮。
“今日把這些字識得,你便可以回去了?!彼揪办谡f的干脆,云淡風輕。
蕭卿聽后,再次看向了宣紙。
“這一撇一捺橫豎瞧著差不多,看得我眼疼。”她接過宣紙,定神看了幾秒,嫌棄的再度還了回去。
司景熠從別處取過圓凳,坐到蕭卿身側(cè)。也不管女子一臉的不愿。
指了指第一排字。
“這是蕭卿兩字。”
蕭卿這才覺著有趣,再度湊上腦袋。
稀罕似的瞧了又瞧。眉頭一皺。
“這一團毫無章法的圖是我的名字?未免過于繁瑣?!?p> 司景熠淡淡的睨了她一眼,抬了抬眸。
“瞧仔細了,改日便要能寫?!?p> “你寫個大丫給我瞧瞧,那是我之前的名?!?p> 司景熠倒不拒絕,抬筆在蕭卿兩字后面補上了兩字。
同這么一對比,倒是顯得大丫兩字簡單易寫,寥寥幾筆罷了。
蕭卿抿了抿唇。
語氣帶著凝重,忽而問:“我一定得會寫自己的名,對嗎?”
司景熠不咸不淡的頷了頷首。
“理應(yīng)如此?!?p> 蕭卿僵硬的露出一個自認為得體的笑容,殊不知,有多辣眼睛。
“既是如此,那我便還叫大丫了,那蕭卿太難寫了。”
緊接著,她又似有幾分惋惜。
“可光是我們村里,就有三個喚大丫的,旁的還好,可偏偏。”她頓了頓,似有些不情愿。
“于媽媽那溺了水死了的閨女也是喚這名?!?p> 于母為著省事,買回蕭卿后,直接把去世女兒的名字給了蕭卿。每逢那大丫的忌日,于母一家子便帶著她去燒紙錢。
每逢聽到于母撕心裂肺的喊著:大丫,你在下面好好的。她心里頭就膈應(yīng)。
好像說的是她一般。
“你是蕭卿,不是大丫?!彼揪办谙氲教阶蛹倪^來的書信,對蕭卿以往的事也了解了大概。
繃著一張臉,硬生生的把大丫兩字給劃了。
蕭卿心中有一絲觸動,臉上不顯。低聲道了聲好。
忽而再次揚頭,帶著商量。
“大丫是不吉利,不若兄長給我換一個簡單的名,最好是一筆就完成的。”
簡直喬木不可雕。哪有人取名是為了省事方便?
司景熠臉色有些難看,對上那雙靈動的眸子卻是沒有了火氣。
他修長的手指指了指第二排。
“蕭岳,你爹。后面的沈雪嫻是你娘?!?p> 蕭卿微愣,心里卻是提不起半分波瀾。她的記憶里沒有分毫關(guān)于父母的印象。
只想著快點結(jié)束教程,她忍不住的催促。
“后面呢,后面是什么?”
司景熠詫異她的涼薄,眸色漸深。
他輕輕一嘆,目光清明的望著女子。
帶著保證。
沈雪嫻小名許少人得知,蕭伯在世期間都喚之柳兒,他們這些小輩遂稱之柳姨。
“蕭伯同柳姨于司家有恩。我會保你一世安樂?!?p> 正中蕭卿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