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與死這道選擇題上,鐘釗銘做了一個明智的選擇——
既然有一條生路擺在自己面前,他何必要用自己的血肉去祭那群惡狼!
但是他也沒有遵照那野蠻狼女說的跳船逃生,而是——
御劍飛走了。
東子平日里雖然對驕縱成性的少爺滿腹怨念,關(guān)鍵時候倒也挺忠心的。在鐘釗銘御劍走了之后,他帶著自己和少爺?shù)臇|西跳船追了上去。
就這樣分道揚(yáng)鑣了?
喬松和小金一時間還挺不適應(yīng)這份輕松感的。
可是另一方面,他們還要承受住那名少女和狼群帶給他們的壓力。
這來路不明的少女愛憎分明,性情可愛。她的修為,喬松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
可怖!
柴桑喬氏的天祿木甲龍骨帆可不是一般人能駕馭的,而這名少女沒有修過喬氏的慈舟普渡便能駕馭龍骨帆不說,初次駕馭便能如此得心應(yīng)手,實(shí)在讓人驚嘆!
而且,駕馭龍骨帆是一件極為耗神耗力的事,就是他們柴桑喬氏修為在天玄境之上的宗門子弟駕馭此船升空,還要御船在空中四平八穩(wěn)的前行,最多也撐不過一個時辰。
而這名少女,自從起舵后,就手不離舵,就這么平穩(wěn)的御船載行,堅持了半個多時辰,也不見她吃力,實(shí)在是厲害啊!
“到了!”駕駛臺上的少女說。
只見船的前方有一片巍巍群山,離得很近似乎又很遠(yuǎn)。
每一座山都被霧靄繚繞,山尖若隱若現(xiàn),看不清顏色。
山下有部族居住。
難以想象,讓喬松覺得修為可怖的少女,竟生在這種蠻荒之地的部族當(dāng)中。
他原以為,這修為高深的少女就算不是哪個仙門百家中的宗室子弟,也會是哪個避世山門中的散修。沒想到她竟是——
見喬松神情復(fù)雜,小金忍不住問:“少爺,你怎么啦?這是什么地方啊?”
“此地乃——”喬松沉著聲音,一字一句,“封、魔、山?!?p> 小金聞后大驚失色,舌頭在嘴巴里面打戰(zhàn),瞠著一雙眼睛,說不出一個字來。
提到封魔山,興許所有人想到的都是——
魔族余孽!
當(dāng)年魔族中的魔修,絕大多數(shù)都是從封魔山出來的。像那種挖墳撬棺偷尸煉化幽尸這種有損陰德有悖人倫的缺德事,就是他們魔修起的頭!
難怪,難怪!
難怪他們之前會遇到那么多幽尸!
小金已經(jīng)在瑟瑟發(fā)抖了。
眼看距離封魔山越來越近,他很沒骨氣的癱軟了下去,坐在甲板上,拽著跟他一樣被嚇到恐慌失措的喬松,哀聲道:“孫少爺,咱們現(xiàn)在是羊入虎口?。?!怎么辦!?”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死被掌握在人家手上,喬松能怎么辦!不過他心底尚存一絲僥幸,抓著小金的手安慰,“我們跟姑娘是一路的,又是那個統(tǒng)率狼群的姑娘帶來的,想來他們應(yīng)該不會太…為難我們!”
不會太…為難?
封魔族人不好客,那在整個中洲是出了名的!
誰若不請自來,從來都是有來無回!
少女將船停落在部族氈房前的曠野上。
船還行在上空,便惹得下面的人虎視眈眈、防范有加。
船一落地,便有部族的人群圍上來。
在一片驚疑不定的議論聲中,一名少女自船頭一躍而下。
“婭婭!”
“婭婭,柴桑喬氏的船,怎么會駛到我們這里?”
“婭婭,這船上可還有其他人?”
“婭婭,不是讓你到綏河邊上巡邏去了嗎,怎么弄了這么一個大家伙回來!”
“婭婭…”
“婭婭…”
周圍那么多人,又提了那么多問題,少女就一個人一張嘴,哪里應(yīng)付得過來這陣仗。
她撥開眾人,對著一個方向高聲大喊:
“阿爺,阿爺!您瞧,我把誰帶來了!”
咚!
眾人腳下倏然一震!
周圍鼎沸的人聲一下子被什么東西吞沒了一般。
一位滿臉褶子卻十分有威嚴(yán)的老者出現(xiàn)。
他兩手形容枯槁,右手拄著一根細(xì)藤擰成的權(quán)杖。
權(quán)杖的頂端抓著一顆拳頭大的紅寶石。
剛才那“咚”的一下,便是這位老者手上的權(quán)杖敲在地上發(fā)出的響動。
見到老者,少女歡喜的撲上去。
“阿爺,您猜我把誰帶來了!”
“胡鬧!”老者板著臉訓(xùn)斥,氣得用權(quán)杖指著曠野上停落的龍骨帆,“讓你去巡視,你瞧瞧你巡了個什么結(jié)果回來!”
“我沒胡鬧!”少女說,“阿爺,您看這船上這么大一個的窟窿!他們的船撞礁沉了,還是我好心幫他們把船給打撈上來的呢!”
“他們?”
誰們?
少女沒有立刻作答。
她返回到船上,背了一人下船來,將那人的臉扳正了給她阿爺瞧。
此人尚還昏迷,便是安世卿了。
瞧清了她的容貌,老者立時睜大眼睛。
“恩主!!”
部族的其他人紛紛附和,都擠過來要一睹恩主的尊容。
見安世卿不省人事,老者慌了手腳,“恩主這是怎么了?是不是你沒輕沒重,將恩主…”
“哎呀阿爺,我沒有!就我這點(diǎn)兒能耐,恩主一根手指頭都能將我摁趴下,我能奈何得了她嗎!”少女看著安世卿蒼白的臉,目光中透著擔(dān)憂。“我見著恩主的時候,她就這樣了。還是蒼烈先發(fā)現(xiàn)了恩主的佩劍,才帶我認(rèn)出恩主的…”
看出安世卿的情況不容樂觀,老者慌忙道:“快,快!將恩主扶到氈房里!”
少女將安世卿背走前還留下一句:“船上還有兩個人,好像跟恩主是一路的?!?p> 她倒是沒有把喬松和小金忘了。
一直在降低存在感恨不得化為透明變成空氣的喬松和小金,在少女一言點(diǎn)亮他們的存在后,不得不硬著頭皮下船。
喬松在老者面前壓低身子,深深一揖。
“柴桑喬氏喬松,見過族長?!彼Y向周圍的其他人,頭也不抬的接著見禮,“和諸位前輩?!?p> 他有點(diǎn)畏縮,倒也顯得彬彬有禮,也算沒有失了他柴桑喬氏孫少爺?shù)纳矸荨?p> 小金也忙作揖行禮。
沒想到,這位老者便是封魔族的族長,萊納。
喬松在此之前與封魔族的族長素未謀面,能夠確定萊納便是族長,全憑萊納手持的那根權(quán)杖上的紅寶珠。
那顆紅寶珠名叫虎豺目,據(jù)說是從上古兇獸虎豺的眼珠子里摳出來的,能映射出人心中之所惡。
虎豺目是封魔一族的象征,亦是封魔族族長的持有物。
喬松通過這一片的山川地貌判斷出這里是封魔山一帶,又識得虎豺目從而辨認(rèn)出萊納族長,他能如此博聞強(qiáng)識,全仰賴他那位身為柴桑喬氏宗主的爺爺——
喬松的爺爺喬椿年輕時在外游歷了很長一段時間,踏遍中洲的江河山川,識遍每一個地方的風(fēng)土人情,回到宗門繼任宗主,膝下又有了喬松這么個寶貝孫子,便將年輕時游歷的所見所聞與心得悉數(shù)當(dāng)趣事一樣講給他聽。
從未出過柴桑地界的喬松,每每聽爺爺講故事,都能在腦海中描繪出很生動很形象的畫面,讓自己能夠身臨其境到爺爺?shù)墓适庐?dāng)中,盡量讓自己在爺爺?shù)墓适轮凶兂赡贻p時的爺爺。
此次跋山涉水去清臺聽學(xué),是他第一次遠(yuǎn)出家門,對他來說也是一次很大的挑戰(zhàn)。
萊納族長打量喬松,眼中浮現(xiàn)一絲疑慮。
說不上為什么,眼前這個卑怯卻不失禮的小輩,給他一種違和感。
“看住他們!”
萊納族長在喬松與小金身邊安排了兩名族內(nèi)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