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民國在老太搬去養(yǎng)老院后的第三天就和他大哥劉民勝先后一起去外地打工了。這天正在工地上干活的劉民國突然接到家里來的電話,說是兒子出了車禍,現(xiàn)在昏迷不醒。聽到噩耗的他,頓時天旋地轉(zhuǎn),還好工友及時攙扶,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上。說中年人是艱辛的,是因為他們放棄了自己的夢想和抱負,苦心經(jīng)營著自己的家庭,替他們的孩子負重前行,忍下了所有的苦難。而劉真的遭遇對他父親來說無疑是一下沉重地打擊。
劉民國遠在一千公里外的城市,他搭當天最早一班的飛機飛回了省城,又坐大巴車連夜往回趕,直到第二天天亮才到,剛走到兒子的病房前,就昏倒了。
沈萍坐在兩張病床的中間,左手邊是他車禍昏迷不醒的兒子,右邊是他低血糖昏倒的丈夫。可憐的沈萍,哭干了所有的眼淚,現(xiàn)在嘴張啊張的,卻啞地發(fā)不出聲。
劉民國在床上躺了會兒就醒了,他一天沒吃東西了,也一天沒和過眼,所以剛剛又饑又困才昏過去了。
沈萍看男人醒了,忙給他遞了個面包,讓他先充充饑。劉民國顧不上吃便要看他兒子去。劉民國看到他兒子的慘樣,心如刀割。夫妻兩個便抱在一起痛哭。
劉真從昏迷中醒來已是三天后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守在床前的是他的父母。他突然察覺他的父母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這昏迷的幾天,他好像一直在做夢,夢見了他養(yǎng)老院里的奶奶孤苦伶仃,夢見了他的兄弟劉星在家里一籌莫展,夢見了他心愛的陳曉霞徜徉在書海里滿懷熱望......他的夢境又和隱隱約約他聽到的悲泣的呼喚聲交織在了一起......
劉真在他父母口中得知,他的右側(cè)小腿和右側(cè)上肢只是輕微骨折,頭頂縫了二十多針,他們一度認為劉真醒不過來了。在他昏迷期間,他老家的親人和朋友都來看他了,奶奶那邊怕她受刺激并沒有告訴她,還有劉真單位的領導同事也都來看過他。
他一開始并未察覺有什么不適,只是感覺使不上勁,現(xiàn)在緩過了一陣后,就感覺渾身疼痛。他的記憶也漸漸清晰起來,他想到客戶丟錢的事,也想到了他和陳曉霞的約定。他忙問母親要他的手機,待充上電劉真先給他的經(jīng)理打了電話,經(jīng)理告訴他客戶丟錢的事已經(jīng)解決了,客戶不予追究了。還沒等劉真解釋,經(jīng)理就說他當然相信他肯定是清白的,可能只是客戶自己記錯了。還說讓他不要多想,安心養(yǎng)病。掛完電話,他委屈地哭了,他的清白將如何自證呢?來不及難過他又打給了陳曉霞,一次兩次三次都打不通,他又翻出微信,寫了一大段解釋的話,結(jié)果顯示已不是對方好友了,劉真知道他的電話和微信都被陳曉霞刪除了。他再也承受不住內(nèi)心復雜的情緒,竟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了起來。沈萍一把將他抱進懷里,她恨自己什么也幫不上,只能用作為一個母親最原始的方式去給他一點慰藉。
第二天一早劉星就提著一籃子水果來看他了,看到躺在床上的劉真,心疼地眼窩子里淚打轉(zhuǎn),走到床頭握住了劉真的手說:“你受苦了,怎么樣,疼得厲害嗎?”劉真今天情緒也平復了下來,臉色好看了許多,看見劉星心疼自己,他反道安慰起劉星來,笑著說:“我能受啥苦,沒什么大事,都是些皮外傷,我命大,死不了的。”劉星被他的這番話也逗笑了。兩個人在一起拉了好多話。劉星告訴他,騙他錢的那個勞務中介已經(jīng)抓到了,但是錢恐怕追不回來了。他現(xiàn)在在縣城里做了個小生意,在解放路上支了個攤,給人手機貼膜。在縣城里租了個小車庫,有了落腳的地方。劉真聽了后感到很欣慰,劉真并沒有一蹶不振,居然這么快就找了個營生。
劉星走的時候,劉真托他把宿舍里那本《平凡的世界》給帶過來。這本陳曉霞送給他的書,他一直很想看,可那時工作太忙也沒趕上看,這下他可有大把時間來認真讀書了。
劉真這兩天腦子也想了很多,他回顧了一下他和陳曉霞的過往。從相遇到相知再到相愛,這一段經(jīng)歷對他來說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妙和驚喜。然而劉真以前從來也沒想過自己和她的差距,或許他也有閃過念頭只是故意避開不去想??涩F(xiàn)在他沉下心來一比較,心里就發(fā)覺,以前真真切切感受到的美好,現(xiàn)在又變得沒有形狀虛無縹緲了。
陳曉霞的父母都是縣城里的精英階層,收入也高,縣城里最好地段的房產(chǎn)就有兩套,車子是進口來的。而陳曉霞又是國內(nèi)知名大學畢業(yè)的,現(xiàn)在工作著落也不錯。而自己的收入、學歷、家庭條件是遠遠比不了的。他倒不是自卑他的條件,他只是覺得,愛情不僅僅只是愛情本身,它還是生活。而生活又應當是現(xiàn)實的,是脫離不了世俗的。他不能只自私地享受愛情,他需給愛情一個正名。而眼下很現(xiàn)實的問題是他該拿什么去追逐呢?即使她心甘情愿,他又怎么心安理得呢?何況她的父母是不會同意的,他怎么好讓她心愛的人左右為難呢?
罷了,既然已陰差陽錯,那就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