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涯笑容僵住,猝不及防被嗆的一口氣兒險些提不上來,半天才緩回氣兒,而后:“滾!”
謝珞聽話了,她是個好孩子。
她起身往地上一躺下便來回翻一個滾,隨后站起身恭敬道:“稟叔父,滾完了?!?p> 謝無涯愣了,半晌才道:“以后不叫你滾了?!?p> 冷不丁收到侄兒帶有警告意味的示威舉動,謝無涯猜透謝珞的意思,他有逆鱗,絕不可觸及,若敢觸之必逆反。
果然…
謝珞恭敬道謝,恭敬問道:“那壞孩子能否與好孩子玩在一處?”
謝無涯氣的青筋直跳,咬著牙擠了擠,還是擠出一個笑容:“隨你,但童生試之前,你需得住我這院子,除非你能找到更好的先生?!?p> 謝珞一驚,竟是跳不過這一茬,三叔脾性暴躁,戒尺會伺候自己十來天。
只是驚懼片刻,謝珞淡定下來,她回想記憶,有托詞了:“有三叔教我,瑾兒自是十萬個愿意,但娘親恐有微詞。”
誰讓您當年起頭鬧著要給我爹納妾,女人對此可是非常小氣的,記您一輩子。
謝無涯語塞,沉默許久才冷哼一聲:“你爹遠行之前吩咐你們兄弟都聽我的。”
謝珞含蓄的笑了笑:“三叔此言僅是頭四個字有用,且只對我娘有用?!?p> 又是一陣沉默。
片刻后,率先打破沉默氛圍的是謝珞,三叔正躊躇不決,若是再讓他深入剝析利弊,決定權(quán)就會與她無緣。
謝珞垂頭說喪氣話:“比三叔好的先生可真難尋,您擺明是為了絕后路,故而出個天大的難題?!?p> 沉入思緒被打斷,謝無涯笑罵一句:“臭小子,少拍馬屁奉承三叔?!?p> “侄兒并無拍馬屁,只是說的話似有馬屁的味道,不如就請三叔指點侄兒去哪尋比您好的先生?!敝x珞語氣隨意,若是太過認真,恐會讓他覺得自己瞧不上他。
謝無涯一愣,我上哪找去?
臭小子!好不好是我說了算,唯有我認可才是好的,竟然將球踢給我。
那就莫怪三叔讓你絕望!
謝無涯和藹可親的笑了:“瑾兒,三叔認可的好先生僅有一人,東湖野老陳方安,老先生乃是治世能臣,有濟世之練達才干,為人又高風亮節(jié),陳老先生才情品德都是上上之選,你若是尋他做先生,三叔便無膽與老先生爭搶學生,如若不是老先生,需得讓我考驗一番?!?p> 三叔好大口氣,言下之意是除了老先生以外,狀元也不放在眼里?不!純屬刁難。
謝珞也笑了,笑容里的苦意甚濃:“東湖先生在京師,侄兒還未到京師,童生試就已開考,況且他也未必會見鄉(xiāng)野小子?!?p> 謝無涯暗忖,何不讓他更失望?
“老先生雖受君主倚重,百姓稱贊,但性子孤傲時常惹皇上生氣,讓同僚不喜,三個月前老先生不知因何緣由辭了官,說是去云游四海了?!?p> 云游?東湖?夾著欽州鄉(xiāng)音的京城口音?難道是他?
三叔說起老先生云游,謝珞腦海中就不由自主的躍出幾個疑問,她想確認一遍根由:“請問三叔,老先生的本鄉(xiāng)何處?真是欽州?”
謝無涯是聰明人,一聽此言不由的擰著眉,老先生是本鄉(xiāng)人,難道他有回鄉(xiāng)且與瑾兒相識了?他瞅著侄兒平靜的面容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暗罵一聲臭小子,像以往將心思寫在面容上不好?
“老先生鄉(xiāng)中無親人,幾十年都未曾回過欽州,難道他回來了?侄兒見過老先生?”
謝珞搖搖頭:“未曾見過,侄兒本意若是相隔不遠,就去碰碰運氣,興許我與老先生有緣呢?”
謝無涯心中依然狐疑卻不想表露分毫,若是瑾兒與老先生真有些許瓜葛卻不想告知旁人,想要暗中查探才方便行事。
因此,謝無涯反著說,不露出懷疑的心思:“未曾見過也是正常,誰曉得他會去向何處,所以三叔勸你還是絕了此念,將心思用在異想天開豈不可笑?!?p> 謝珞順著話頭說道:“找好的先生確實需要花些心思,三叔給我三天時間?”
“兩天”謝無涯語氣不容置疑。
“白天都在上學,晚上又要學習。”
對于侄兒的不足心,不間斷的提條件,謝無涯面露不耐:“三叔替你告兩天假,天色已晚快些回去。”
誰言謝珞貪心不足?
這下可是滿意的笑了:“那就有勞三叔了,侄兒告退?!?p> 謝珞滿意的笑容只是維持了片刻,轉(zhuǎn)身剎那間笑容瞬間淡去,眼底浮出一抹淡淡的憂色。
要尋找好的先生教學,雖然也讓謝珞憂愁,但是尋不到也無甚要緊,族中的生員舉人可不少。
最憂心的是即將到來的童生試。
童生亦是取解試,分兩場,縣試、府試,只要考過就有童生資格參加鄉(xiāng)試(省試)。
一旦考過兩場,那便能成為籍貫所在州府的生員。
生員算是有了功名,躋身士大夫最底層,見官可不跪,免除徭役,不可隨意用刑。
童生試前一場不難,謝瑾能輕松考過,第二場的府試才讓謝珞挺憂心的,擔憂他考不過。
謝瑾讀書有天分,但他天生懶惰,上天將懶惰之人賜予世人艷羨的讀書天份,是何用心?
豈不是作弄人?
謝珞朝著漆黑的夜空嘟囔一句,后頭舉著燈籠的懶婆子嚇了一驚,二爺可是怪我適才不迎他?
懶婆子自知理虧,猶自狡辯:“二爺冤枉,老奴豈有膽子作弄您,老奴老眼昏花可瞧不遠,二爺來到老奴身前才看的見二爺,還望二爺恕罪?!?p> 謝珞正煩悶,此時懶婆子一湊上來,她想起平日里懶婆子的時常怠慢,暗道是你自己冒出來當出氣筒,不撒一通氣,豈不白瞎了你的好心。
一聲冷哼而過,謝珞回身看著她說道:“謝嬤嬤自己還不清楚你在府里的名聲?平日里偷懶就罷了,竟敢怠慢主人,既然你都老眼昏花了,我瞧你這管家婆之職不做也罷,明日我就與向三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