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奔逃
“各小隊注意,這里是金鱗。情況有變,請聽從最新指示。黑虎,把包圍行動指揮權(quán)交給銀龍,帶碧蝎向文化街爆炸方向及水柳巷一帶集合。赤蜂,縮小搜索范圍,務(wù)必在徐文博之前找到余輝生和南博圖。白鯊,馬上到北3和我匯合!我們需要馬上控制住徐文博等人!”
“黑虎收到。”
“白鯊收到?!?p> “赤峰收到。”
……
對講機里傳來一段段簡短有力的回答。然而楊賀的注意早已經(jīng)不在于此。他再次把目光投向那個院落,投向雷霆所落之處。
電光已經(jīng)散去,只有零星燃燒的火焰和滾滾的濃煙,從院里飄揚而起。但方才天雷直落之壯觀、爆炸之劇烈,已經(jīng)深深地刻在了他們的腦海中。
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按照他們的術(shù)語講,就是構(gòu)建天地的先天罡氣,也是他們這些修真者試圖將所煉之氣強化到的程度。
雄厚,暴烈,靈動,收放自如,來去無蹤,與天地同源,與萬物共生。
如果倘若真的能將體內(nèi)的真元之氣煉作先天罡氣,可謂修煉到了最高境界:揮手便可造山川河流,堪與造物主比肩。
當然,這都是過于理想化的觀點,哪怕修真者們都聽過這樣的理論,也不會真的執(zhí)著于這樣縹緲的目標。
但是,如果,換一個角度呢?
沒辦法把自己體內(nèi)的真氣化為先天罡氣,而是用體內(nèi)的真氣引動天地間本就存在的先天罡氣、讓其為自己所用,是不是也相當于無限逼近于那個境界?
雖然……哪怕是這一點,也不是他們這些修真者所能肖想的。
能在體內(nèi)聚集更多的真元之氣、能夠自如地掌控這些真氣,如此循環(huán)反復(fù),已經(jīng)足以耗費他們一生的光陰,又怎么有富余去嘗試那些幾乎不可能實現(xiàn)的東西?
不過,如果事實已經(jīng)擺在面前,那就會是另一種情況了。
“哈……?這真的是南家那個……?我覺得吧,南家肯定不知道這個南博圖這么厲害,否則早就把人供起來了……不,世界上原來真的有人可以實現(xiàn)這種理論上的做法嗎?!”
聶天瑤的眼睛已經(jīng)離開了她先前寸步不離的電腦屏幕,緊盯著著落雷爆炸后一片焦黑的院落,不由自主地低呼道。
雖然,只是引下一道天雷,雖然這道雷也并沒有給徐文博本人造成多少損傷,甚至他的那些手下受的傷也沒有嚴重的……但那依然是一道貨真價實的、按照自然規(guī)律絕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的天雷。
南博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那些黃符?還是別的什么方法?只要掌握了這種方法,是不是他們也可以做到這樣的事,甚至引來更加龐大的罡氣作為武器?
楊賀的好奇心躁動起來,但他很快強迫自己把心思壓了下去。
雖然南博圖的所作所為很神奇,也很震撼,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保障這兩個人的安全,才有機會去交易或者謀取到南博圖身上的秘密。
而如果南博圖的手段僅限于此,顯然是奈何不了徐文博這一行人的。
逃?躲?他們兩個人被抓住都只是時間問題——而且這個時間短到特情局的各個小隊都來不及趕到。
他看了一眼聶天瑤電腦上的定位地圖。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最多只能能抵住徐文博一個。但其余這些人,平均下來少說也有七品。就算假定南博圖能打,也很難在混戰(zhàn)中保住余輝生的安全。
而現(xiàn)實是,南博圖很大概率也需要他的保護。這樣一來,就算有謝明明做支援,他也很難堅持到白鯊小隊趕到。
另外,一旦他們開戰(zhàn),徐文博也不會任由其他小隊趕來?;艏疑㈤_的那些人手必定會快速暴動,甚至劫持附近居民作為人質(zhì);遇到最壞的情況,需要更多人增員的話,也許他們的基地入口也會暴露。
至于押解福鼎大廈那批人的碧蝎小隊等人,想要趕來,恐怕就更難了。
“那邊有門!追!”
宅內(nèi)已經(jīng)沒有監(jiān)控,因此聶天瑤并不能提取到實時畫面。但徐文博憤怒的聲音哪怕他們在小茶樓上也能清晰聽見。
楊賀眼睛也不帶眨一下,動作流利地掏出望遠鏡,看見徐文博一行人拿著兵器從后門闖出,向一條狹窄的小巷中鋪散開來。
而順著巷道,隱約可以看到兩個人影交疊在一起,快速地向前奔跑著。估計是南博圖把余教授背起來了。
“馬上生成新坐標。十點鐘,一千二百米。向十二點方向高速移動?!?p> “坐標已生成。目標正在沿著無名巷道3移動。前方兩條岔路,東北面為寬窄巷,只一條通路斜穿回文化街。兩側(cè)是尚有人居住的普通居民宅”
聶天瑤打開模擬程序,南博圖的移動坐標很快在地圖上顯現(xiàn)而出。
“他進了——西面那條?!?p> 楊賀感覺南博圖似乎在選擇時猶豫了一下,但他不及深思,只是繼續(xù)迅速傳達著新的信息。
“西面……無名巷道6,有多個轉(zhuǎn)角,兩側(cè)都是倉庫和廢棄屋,道路本身環(huán)境也適合藏匿和制造阻礙。”
聶天瑤不斷向電腦里輸入新的參數(shù),對坐標點的數(shù)據(jù)進行更新和預(yù)測,
“等等……但是條死路。以現(xiàn)在這個速度,跑到盡頭的時候徐文博就會追上他們了。他是不是不知道這里的地形?”
理論上南博圖當然是不可能知道的。因為他在豐城的這大半年里,他的活動范圍僅限于海桐區(qū)、崇和區(qū)和太明區(qū),壓根就沒有和瑞豐區(qū)的任何任何事產(chǎn)生過任何交集。
主干道也就罷了,還能查一查地圖,而這樣復(fù)雜的小巷道,哪怕是豐城其他區(qū)的人也得迷路。
但是看他今天一路找來的這個表現(xiàn)……楊賀覺得,南博圖或許是知道的。他會選擇這樣一條路,絕非偶然為之。
不過說實話,從他們注意到南博圖到現(xiàn)在,他們都沒有成功揣測到南博圖的動作和計劃,也看不出對方手里到底還有多少后手和底牌。
像一匹在叢林中夜行的狼,忽然露出了一只被稍縱即逝的閃電照亮的眼睛。
轟——咔。
風(fēng)雨交加,夜幕降臨。
……
余輝生到現(xiàn)在也沒有弄明白情況。
剛才他是真的以為自己要完蛋了。已經(jīng)耗盡體力的他沒辦法躲開霍家的人聯(lián)系上特情局的分部,只能躲在無人的倉庫里,用那些隨意堆放的貨物勉強遮掩自己的身形。如果特情局的人沒有搶先一步發(fā)現(xiàn)他這邊的異常,他遲早會落在霍家手里。
然后他聽見了漸近的腳步聲。
那個時候他還在想,他是應(yīng)該咬緊牙關(guān)裝傻到底,還是乖乖答應(yīng)他們的所有要求?或者,霍家真的會給他選擇的機會嗎?
可沒想到,來的不是霍家人。
“……老師您還真就躲在……唉,這么能跑也算是老當益壯吧……”
是他最不愿意給卷進來的學(xué)生,南博圖。
“你?你怎么會在這……”
“這里不安全,他們就快找過來了?!?p> 凌耀向他手出手,
“先和我離開這里吧。”
余輝生有點遲疑。為什么南博圖能比霍家的人更先找來?而且聽起來似乎對霍家和自己的事了解頗多?
他的這個學(xué)生,真的如他所想一般純白,還是早已經(jīng)身在局中?
“啊……外面下雨了,所以身上有點濕。您先將就一下吧?!?p> 凌耀低頭看了看自己濕漉漉的衣服,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后在余輝生發(fā)懵的檔口,一把把人從地上拽了起來。
“只有你一個人嗎?那你快離開這里,去這個地方找人來救我……”
“特情局分部?他們已經(jīng)注意到不對勁了,但他們恐怕沒那么快把人手集齊,也不會愿意在霍家面前把入口暴露出去,幫不上多大的忙?!?p> 然而凌耀只是掃了一眼,便推開了他遞出的那有幾頁的小本子,
“這次的事本來關(guān)系不到您的。但霍家或許也有一石二鳥的意思,保不齊會想要殺人滅口。我不可能把您一個人丟在這里的。”
“這次……?博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很多事,所以那個時候才……”
“他們快來了。我去處理一下,希望能拖延一點時間?!?p> 凌耀拎著那把桃木劍的背影,讓余輝生覺得有點陌生,
“老師。既然我人在豐城,那當事情發(fā)生的時候,是不會管我知道還是不知道的。”
余輝生在原地愣了許久,這才扶著墻走出了雜亂的倉庫。一出門,便看見南博圖用劍在因為雨水而變成泥地的院角花帶里勾勒著什么花紋。
還有那些院墻和木門上貼著的黃符——那些本都不屬于這個看起來被閑置許久的老庫房。
外面不知何時開始,已經(jīng)下起了好大的雨。
天邊滾滾的雷聲也遠比躲在庫房里聽見的聲音更加真切、更加又壓迫感。
“這個也只是聊勝于無。我們還是盡可能往特情局分部和那些人手多的地方去。他們不想插手也得插手了。”
凌耀似乎畫完了最后一筆,向余輝生匆匆趕來,俯下身子,示意余輝生爬上來,
“我們從后門走?!?p> 余輝生沒有拒絕,因為這毫無意義。從某種程度,他太了解自己的學(xué)生了——如果南博圖下定決心,沒有人能夠阻止他。
而且他說的不無道理。比起躲在這里,移動起來總是能拖延更多時間。至少他們還有希望等到特情局的支援。
很快,凌耀背起他離開庫房,沿著巷道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在漸近的雷聲中,他聽見身后忽然猛得炸出一道雷光,大地也為之震動。
轟隆——砰——!
余輝生忍不住回頭。
映入眼簾的只有仿佛滾滾而起的濃煙,就連暴雨也無法將其熄滅。
而凌耀沒有回頭。
凌耀的速度很快。密如簾幕的雨水,和巷道中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岔路,似乎根本無法干擾他的判斷。而那些莫名堆放的廢棄家具、突兀出現(xiàn)的箱子和竹竿木條、忽然從院子里延展出來的樹枝枝丫、縱橫交錯甚至斷裂低垂的電線,也都無法阻礙他的腳步。
甚至他還能騰出手來推倒一些雜物,給身后的道路制造一些阻礙。
余輝生只能看到那一處處陌生的景象從他眼前呼嘯而過,時而高低變換,時而忽然轉(zhuǎn)折。事實上,在這個過程中,他根本察覺不到什么時候又出現(xiàn)了一些需要避開的障礙物,更不要說思考和判斷如何改變行進的路線。
他甚至覺得這根本不是普通人通過練習(xí)就能夠掌控的技巧。
但哪怕維持著這個速度,余輝生依然能夠聽見身后的呼喊和腳步聲越來越近。
他很確信霍家派出來的這些都是修真的精銳,為的就是避開那些官方的視線,最高效地抓住自己。如果這些人打定決心要殺人滅口,那么在場的南博圖肯定也逃不掉。
而現(xiàn)在讓南博圖自己逃走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剛剛的雷爆已經(jīng)證明,余輝生有了一個新的幫手。
“看到他們了!他們這在這里!”
“別想逃!愣著干嘛!直接射擊??!”
“這也太遠了,真氣打不到吧?!?p> “草,用什么真氣,直接用槍!”
砰砰砰——
“障礙太多了,打不到啊!他們這也跑太快了!”
“前面是死路!一會兒他們停下再打!前面的快點用用真氣先開路!”
近在咫尺。逃無可逃。他們難道只是在做垂死掙扎嗎?
可是看著南博圖沉穩(wěn)的表情,余輝生覺得,肯定不是這樣。
“老師,抓緊點,我們上去?!?p> 上去?上去哪里?前面已經(jīng)是死路,附近沒有可以躲藏的樓房或者岔口。余輝生還有點茫然。
然后……
“我我我我草,他人飛起來了!輕功?!”
“輕功個屁!沒看到他手撐了兩下嗎!那是真元之氣!你們也都是煉氣者,難道他媽上不去嗎!好吃好喝供著你們,還跑不過一個毛頭小子?!拿槍的在哪里?開槍!快點開槍!目標都暴露在上面了還瞄不準嗎?!”
“跟上跟上跟上!”
不知道是誰投出了一把附著著真氣的匕首,但這很快“啟發(fā)”了其他人,地面上頓時飛起不少夾雜真氣的投擲物——雖然比不得特殊制造的子彈,但對修真者而言,總算比胡亂開槍更具有威脅性。
凌耀踩在圍墻的磚瓦上,飛快地向前跑去,把陳舊殘破的瓦片踩得吱哇作響,揚起一團團灰霧。
他側(cè)過頭,看見那些剛剛摸清狀況、跌跌撞撞跟著爬上來的敵人,還有那些胡亂飛來的投擲物。
他們拿著刀,拿著槍。兇神惡煞,如同亡命之徒。
但是。
余輝生看見凌耀抬起了右手,向空中劃出一道前傾的劍弧。
像是刮起了一陣風(fēng),那些致命的投擲物,甚至那些追得較近的人,忽然改變了行進的軌跡,向后卷去。
他聽見凌耀喃喃自語。但那仿佛只是他的幻覺:
“啊,雖然知道不能和以前比,但這簡直……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p> ……
“你看清了嗎?他做了什么?”
楊賀瞇著眼睛,答道:
“他用了真氣。但不是碰撞,而是消解;并且引動了風(fēng),趁其不備而擾動對方。通常認為屬于奇技淫巧,正面戰(zhàn)斗一般很難取得成效,也沒有人會去練習(xí)。但現(xiàn)在看來,效果出人意料地好。當然,這也是他控制得夠巧妙的緣故?!?p> 聶天瑤并不是修真者,但這并不妨礙她做出判斷,她又問道: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么或許他境界有限,但他對真元之氣絕對有著極盡精妙的理解和絕對細微的把控。如果換做是你,能做到嗎?”
“……如果有人教我方法,通過大量練習(xí),或許?!?p> 聶天瑤接話道:
“但沒有人教他。至少,我們的資料上查不到任何蹤跡。他的養(yǎng)父雖然也不是大街上那種普通人,但也只是個心理學(xué)教授罷了,不可能接觸到修真的事。再者,他們倆甚至已經(jīng)很多年沒遇見過面了?!?p> “空穴不來風(fēng)。我看特情局的數(shù)據(jù)庫恐怕該好好更新修正一次了?!?p> 楊賀搖了搖頭,
“之前那個林天宇也有問題。我們的情報根本跟不上最近的變化。”
“這次任務(wù)結(jié)束,我會和信息部的人提這件事。他們最近是太閑了?!?p> 聶天瑤撇了撇嘴,而后又開始調(diào)整攝像頭的角度,試圖看到有南博圖的畫面,
“不過就算這樣,這個南博圖看起來也打不過這么多人。特別是徐文博。按照你們的說法,以他的實力,可不會被這些小把戲影響。我們真的要繼續(xù)按兵不動?”
“……我……”
“作為指揮者,你應(yīng)該留下來,讓小孟和小董能趕則趕就行?!?p> 一直沉默的謝明明忽然開口道。楊賀放下攥著望遠鏡的手,但腳步還停留在原地,似是掙扎:
“他們倆更應(yīng)付不了徐文博?!?p> “你應(yīng)付不了他們所有人。他們可是抱著魚死網(wǎng)破、同歸于盡的決心,但特情局沒辦法接受死掉一個領(lǐng)導(dǎo)者的代價?!?p> 謝明明亦沒有回頭,
“再者,他們也未必撐得到你現(xiàn)在趕過去。別意氣用事?!?p> “……”
“啊!他們跳下去了!好像回到了剛才南博圖停車那條街!監(jiān)控畫面變多了!介安和小杰是不是已經(jīng)到那附近了?你快問問!他倆沒有別的動作的話,南博圖繼續(xù)這樣跑,他們肯定會遭遇的!”
“天瑤,你繼續(xù)監(jiān)控畫面,記得存檔。如果有突發(fā)情況隨時告訴我消息。謝姐,瞄準徐文博。如果他們出現(xiàn)劣勢,你可以直接開槍,但記得馬上和天瑤離開北3,轉(zhuǎn)移到東4去?!?p> “???那你,你要親自去嗎!”
聶天瑤還有些反應(yīng)不及,但謝明明的聲音已經(jīng)傳來,
“收到。”
“呃?啊,我也收到!哇,明明姐你都不驚訝的嗎?我剛剛好擔(dān)心你倆吵起來?!?p> 聽見楊賀匆忙離開的腳步聲,謝明明的臉上隱約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
“他才是指揮者。任務(wù)過程中,一旦他做出決定,我們就只需要執(zhí)行。尤其是兩個選項,本來也沒有對錯之分?!?p> “真,真復(fù)雜,你們這些大指揮家的學(xué)問。”
聶天瑤撓了撓頭,嘆了口氣,將目光轉(zhuǎn)回屏幕上,
“希望趕得上吧。哦!介安和小杰!他們碰面了!有他倆在的話情況會好很多吧!黑虎他們應(yīng)該就快趕到——呃?”
她的聲音忽然收住。謝明明在瞄準鏡里也發(fā)現(xiàn)了異常:
“南博圖怎么……不跑了?他們在做什么?”
而聶天瑤的呼喊回答了她的問題:
“為什么他把余教授交給小杰,自己又折回去了??!這是什么操作?。?!”
白長煙
見鬼了,我以為這章能寫到他們打起來,結(jié)果并沒有=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