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兩世宿命
天陽城外十里。
烏云閉月,空氣中泛著大雨前夕的悶熱氣息。
一片墨黑色的竹林中響起寥寥蟲鳴,在這深夜之中讓人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
大雨將至。
莫言如獵豹般半伏在一不起眼的草叢中,一身黑色勁裝,以黑布蒙面,只露出一雙凌厲的雙眼洞察著周邊一切。
耳邊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莫言雙眼微瞇,內(nèi)斂氣息,左手持著黑色暗器,右手緊握著青峰劍,眼中凌厲直落前方騎馬人身上。
一陣狂風襲來,目標已近在咫尺。
時候到了!
莫言面色一凜,左手中的暗器脫手而出,對方馬兒受驚長嘯,馬背上的人順勢跌落馬背。
這么弱?他的侍衛(wèi)呢?
莫言略微皺眉但不做多想,嘴角微挑,右手持劍凌空騰起,足尖輕點竹葉借力,手中寒光乍現(xiàn),劍尖直逼對方面門。
墜馬之人顧不得周身的疼痛,見對方招式凌厲,一站起身便手腳并用使出全身解數(shù)向后退去,直至身靠老樹退無可退,這才朝著莫言猛地跪了下去,臉色煞白如見惡鬼。
“這位好漢,別……別殺我,要多少錢你……你開個價!”這人顧不得自己華貴的衣袍,半身伏地,身體抖若篩糠,手顫抖著朝著廣袖中摸銀子。
這是把她當成攔路搶劫的山賊了?
“你放心,我不要你的命!”莫言居高臨下幽幽開口,劍尖已從對方的頸部移到對方的手腕處,阻止了他手上的動作。
“留下你的雙手!”
那人得了如此回答,身體一軟,瞳孔陡然放大,臉色變得更加慘白,顫顫巍巍開口問道,“你……你是誰?”
能知道他手中秘密的人,整個天陽屈指可數(shù),更何況能直接取他雙手的人,整個天陽就更不出一二了!
他心中忽然有了答案,話卻瞬間卡在了喉嚨。
他自知,今日一劫終是無處可逃了。
“想知道我是誰?”莫言冷笑著看著跪坐之人,聲音如地獄的惡魔,“你還不配!”
劍光劃過長夜,那人在巨大的恐懼中倒在血泊里,雙手被齊腕斬斷,鮮血涌出染紅一地。
戶部侍郎董瑞,利用職務之便貪贓枉法,更是在天子腳下買賣幼女,欺凌良民,儼然一方霸王,京城內(nèi)人人避之惟恐不及。
對于這人,她早就想出手了。
可料今日劍閣突然來了一人,給出了十萬兩白銀,買的卻不是這戶部侍郎的命,而是他的雙手。
難道不是直接殺了這人來的更干脆嗎?也不怕留有后患?
莫言心里倒是想著一勞永逸,但現(xiàn)實往往和理想背道而馳。
在劍閣,她雖然頂著劍閣少爺?shù)拿^,但也只是個服從命令的下人罷了。
前世也罷,今世也好,左右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她自己的想法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
就算有后患,大不了再接下滅口的任務,為劍閣多賺一筆也不虧。
如此一想,莫言也就釋然了。
天空中驚雷乍起,電光閃動間,莫言收劍入鞘,鮮血一股股從董瑞手腕的斷口中涌出,夜幕中看來更是讓人瘆得慌。
劍尖挑起地上還在流血的雙手,莫言將它們挑放入一個木盒中,再彎腰將之拾起,眼角瞥了一眼暈倒的董瑞,似在確認他是否還有一口氣在。
雖然這副身子只有十四歲,但她來這異世已有十年。
歷經(jīng)兩世,什么血腥場面她沒見過,開膛破肚掉腦袋的事比比皆是,而且多是她親手而為。
只是聞著血腥味,她依舊微微皺眉。
她不喜歡鮮血的味道。
莫言心下微嘆,這冷兵器時代,到底還是不比那時啊,一顆子彈便能解決的事,現(xiàn)在只能血流成河。
那時的她活躍在二十一世紀最大的國際組織九頭蛇之中。
她沒有名字,沒有親人,只有一個代號,赤蛇。
她干的就是取人性命的活兒,她的名氣因她超高的身手以及從未失誤的記錄而名震各國,身價一躍到排行榜第一名。
冷血無情是組織里那些“兄弟”給她貼上的標簽,但誰又能想到她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最渴望的就是親情與愛,最厭煩的便是天天握著不同的武器,出入不同的國家,取不同人的性命。
她也曾以為那將她養(yǎng)大,教會她持槍的“頭兒”是真心待她,可當她下定決心提出要金盆洗手的時候,“頭兒”雖面上笑著點頭答應,當她轉(zhuǎn)身時卻出其不意一槍了結了她。
說放棄就放棄!
“頭兒”對她的感情還真不如那位追了她半個地球的國際刑警。
莫言自嘲一笑。
老天待她倒是不薄,當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她卻再次睜開了眼。
但她身處之地卻不是她所認識的世界了。
那年的她成了一個四歲的小娃娃,身上掛著骯臟的破布條,獨自在一個瘟疫村里,她的“父母”皆在那場瘟疫中身亡。
她躲在一個草堆中,震驚又驚慌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直到一位慈眉善目的古代大叔將她抱起。
那位大叔將她帶到了一個山谷之中,派了一個丫頭替她洗漱換了一身男孩的衣裳,那丫頭名喚香茹,約莫10歲模樣,雖明知她是女孩,卻依舊聽了那位大叔的話叫她“少爺”。
她知道,那丫鬟是那位大叔的心腹。
因為在那之后的兩年,她所看見的人只有那位大叔和這個丫鬟。
接下來的時間,她處處小心,時時警惕,時刻保持著符合她那個年齡的女娃該有的行為和認知。
慢慢的,她在香茹口中知道了她在一個叫云川大陸的地方,現(xiàn)在身處天陽國,而這山谷便是這異世“組織”的據(jù)地,名為劍閣。
那位大叔是劍閣的閣主莫柏崖,她也有了名字,莫言。
莫柏崖每天都來教她識字練武,風雨無阻。
起初她有些排斥,一個四歲的小孩,怎么可能會有超越成人的身手,所以她故意顯得有些蠢笨,一個字,一個招式,也拖到十天半個月才學會。
莫柏崖就像能看穿她故意排斥心理,依舊不間斷的教她各種冷兵器時代的功夫與內(nèi)功心法。
莫言面上雖蠢笨,但她前世的天賦這一世也依舊存在,那些招式心法她早就了然于胸,但前世的遭遇讓她不能放下心結。
當初那個“頭兒”是在她五歲的時候?qū)⑺麕нM組織的,教她習武,教她握槍,教她一切身為組織成員應該會的所有技能,一如現(xiàn)在的莫柏崖一般。
可結果呢?
于是,小小年紀的她不愿意多說話,處處拒人千里,她給自己造了一個籠子,將自己封閉起來,不愿接受任何人的好意。
轉(zhuǎn)折來自當她六歲的時候,莫柏崖給了她一把劍,又引來一群餓狼將她們關在一個破院里。
狼最是兇猛的動物,當它們成群攻之勢,任你再高的高手,也占不到絲毫的便宜。
兩個時辰的鏖戰(zhàn),當六歲的她雙眼通紅,滿身是血,顫顫巍巍從一群餓狼尸體中站起來時,她便認命了。
雙手染血便是她兩世都逃脫不了的宿命!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她開始順從的稱呼莫柏崖為“父親”,雖然她對這位“父親”并沒任何情感。
在這弱肉強食皇權至上的地方,她選擇了隱藏了女身的事實,以劍閣“少爺”的身份開始了這異世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