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點墨和隨同而來的林榮將軍在馨月客棧住下來后,云端和林榮將軍便去察看災(zāi)情,而點墨則去暗中調(diào)查招募曠工一事。
點墨站在遠處觀察了曠工招募處半天,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
思來想去,他決定化裝成災(zāi)民前去應(yīng)聘,負責(zé)招募的人員頭也不抬地將他的名字記在了錄用名單上。
點墨被送到了一個寬闊的空地上,那里有數(shù)千災(zāi)民,男女老少皆衣衫襤褸、蓬頭垢面。
臨近晚膳時分,有人端來熱氣騰騰的饅頭分發(fā)給大家,一人一個,因組織到位,秩序倒是井然,并沒有發(fā)生哄搶的局面。
夜幕降臨后,白天在招募處的那個肥胖商人帶著手持兵刃的數(shù)百名護衛(wèi)突然出現(xiàn)。
火把在夜風(fēng)中獵獵作響,帶來一絲陰森肅殺之氣。
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全身,點墨覺得這些人來者不善,遂閉氣凝神地觀察著接下來即將發(fā)生的一切。
那個肥胖商人朗聲宣布,要分批次將這些災(zāi)民送到越嶲郡,第一批便是先送十五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男丁。
那人話還未說完,在災(zāi)民中便響起強烈的異議聲。
那個肥胖商人站在臺子上示意眾人安靜后,朗聲解釋道:“此距越嶲郡三百里,我們準(zhǔn)備走水路,這次來的船船體較小,所以我們打算讓男丁先行,等下次大船來后我們就讓婦幼老弱去坐,男丁們有沒有意見?”
這涉及男丁們的擔(dān)當(dāng)和謙讓問題,臺下的男丁們幾乎異口同聲地回道:“無異議。”
偶有零星的異議聲也被淹沒于其中。
此時,點墨猶豫起來。
去吧,此距越嶲郡三百里,而且只身前往必然風(fēng)險很大;不去吧,又怎能得知實情?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點墨安慰著自己并作出了前去越嶲郡的決定。
這時臺上已有人開始在念人員名單。
點墨報名時的名字是他隨意取的,名叫“李四”。
“李四?”
“在!”
“快去上船!”
“是!”
點墨一行二千余名男丁被帶到了江邊,在上船時均被蒙上了雙眼。
此舉讓點墨愈發(fā)覺得這些人打著招募曠工的幌子卻行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點墨好奇心大起。
點墨上了船后故意與身邊的幾個人閑聊,確認了他們的災(zāi)民身份,并從他們口中得知災(zāi)情發(fā)生后,州府從未有人來賑過災(zāi),更沒有開過倉放過糧。這些災(zāi)民打算此次到了越嶲郡后就再也不回敘州了。
點墨聽得手心發(fā)癢,很想揍方文邕他們一頓。
……
兩個時辰后,船停了下來。
船上便有人嚷嚷著叫點墨他們下船。
“到越嶲郡不是三百里嗎?縱是走水路也不可能這么快就到達,而且在黑夜里行船本就行駛得慢……難道我們并非去的越嶲郡”點墨嘀咕著,心里更加狐疑。
下了船后,點墨他們步行了約莫半個時辰,然后分批次地被帶到了一個封閉式的寬敞的院落里。
進去后,有人出來開始捆綁災(zāi)民們的雙手。
災(zāi)民門異常不滿,紛紛叫嚷起來,質(zhì)問這些人為何要如此做,甚至有的災(zāi)民直接反抗起來。
雖被蒙著雙眼,但點墨明顯感受到身邊有無數(shù)手持兵刃的人在組織著這一切,若是反抗的話定沒有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點墨聽見了哀嚎倒地聲,有幾名帶頭鬧事的災(zāi)民被砍殺了。
此時,有人叫囂著:“你們是跟我們簽字畫押了的,若是有人膽敢反抗,就跟這幾個人一個下場?!?p> 聞言后其他災(zāi)民頓時噤若寒蟬,紛紛回到隊伍中間,再也不敢啃聲。
點墨猶豫著是否趁這些人還沒有捆住他的雙手之前逃出去,但他轉(zhuǎn)念一想:“既然人都來了,那就還是看看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吧,何況我身上藏著匕首,若是遭遇不測再割斷繩子也不遲?!?p> 打定主意后,點墨就任由那些人將他的雙手捆綁。
點墨這一組大概有三百余人,排成了一個長隊,他站在隊伍的中間,旁邊有人嚷嚷著在整飭隊形。
此時有人念著災(zāi)民們的名字叫他們進入一個房間。
當(dāng)?shù)谝粋€災(zāi)民進去后,一盞熱茶時間便從屋子里傳來殺豬般的嚎叫,其聲音之凄厲讓點墨毛骨悚然,也在災(zāi)民中引起轟動。
這一幕猶如向沸騰的油鍋中投下一顆石子,災(zāi)民們爭相著逃跑。
瞬間,這些災(zāi)民們又被押了回來,其中又有幾人被砍了腦袋。
進入房間的那個災(zāi)民哀嚎著被押了出來。
“大家不用怕,我們只是需要在你們臉上做個標(biāo)記,防止你們沒有履行完合約就逃跑。只要大家聽話,我們絕不會傷害你們的性命?!鳖D了頓此人對仍在嚎叫著的那個災(zāi)民說道,“陳二虎,你快告訴大家,我說的是否屬實?”
叫陳二虎的那個災(zāi)民早就被嚇得魂飛魄散,此時聽那人如此吩咐,那還敢不從命,遂強忍住疼痛,附和著道:“屬實,完全屬實,弟兄們,他們只是在臉上刻字,不會殺了我們的?!?p> “把陳二虎帶下去,好好給他上藥,不要讓傷口感染了。下一個,張三娃……”
在溫飽和性命面前,此時男人的尊嚴變得一文不值。
災(zāi)民們的抵觸之聲漸漸平息,變得無比寂靜,直到張三娃的嚎叫聲傳來才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
此時天還未亮,刺骨的冷風(fēng)刮在點墨的臉上,點墨腦子里在做著激烈的斗爭。
“想我風(fēng)流倜儻、英俊瀟灑,若是臉上被刻了字,以后還怎么見人,尤其是月凝……肯定會被她給嘲笑死?!?p> “可我若是就這樣逃走了,豈不是前功盡棄?何況這些人怕我將這里的情況泄露出去定會將災(zāi)民們殺了滅口以毀滅證據(jù)……”
“而且這些人為何要在我們的臉上刻字?我只聽說過有種叫墨刑的酷刑才在重犯的臉上刻字,我們又沒有犯罪,我們是來當(dāng)?shù)V工的……”
“難道他們想長期將我們囚禁在這里做黑工?甚至有比這還陰險的目的?”
“不行!我必須留下來將他們的陰謀查清楚,同時將災(zāi)民們營救出去……”
“可我英俊的臉怎么辦?哎,為了這些災(zāi)民,我只有殺身成仁了,不對,是自毀容貌了……”
點墨神思恍惚間,耳邊傳來“李四,把李四帶進來!”的聲音。
“月凝,你以后不準(zhǔn)嘲笑我,我都是為了這些災(zāi)民……我是英雄,我俠肝義膽,我不在乎容貌,真正的男子漢在于其心而不在于其形……”
點墨給自己打著氣進入了房間。
“喂,你們既然要在我的臉上刻字,能不能就刻‘英俊瀟灑’四個字?”點墨被綁在一根柱子上,對著要在他臉上刻字的人說道。
“少廢話,由不得你!”那人呵斥道。
“那能不能輕點,我怕疼。”點墨見那人不回話又繼續(xù)說道,“就稍微輕那么一點點?!?p> “哎喲,好疼!”點墨慘叫了起來。
“別亂動,不然你的臉會被刀子給劃花!”那人威脅道。
聞言后點墨只好咬牙忍受著,心里莫名地懊惱起來。
不料,那人在點墨的右臉上刻了字后又在他的左臉上刻了字。
點墨明顯感受到左右兩邊臉上各刻了四個字,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點墨原以為會被刻上“奴隸”兩個字,現(xiàn)在居然被刻了這么多字。
可人被綁在柱子上,此時想逃跑都為時已晚,點墨頓時腸子都悔青了。
臉上被刻完字后,刻字的人在刻字處涂東西,點墨料想是墨汁,看來真是無緣無故遭受了墨刑。
點墨突然想起云端給他起的“點墨”這個名字,心中一陣酸楚。
點墨依舊被蒙上眼睛帶了出來,緊接著就有人給點墨敷藥以防止傷口感染。
點墨和其他災(zāi)民被帶到了一個空屋子里,屋內(nèi)一片哀嚎聲。
點墨手腳均被捆綁,此時此刻他腦子里想的全是如何逃出去告知云端,叫云端帶人來將這些惡人一網(wǎng)打盡。
他龜縮在墻角,將雙手在墻面上磨試圖將繩子磨斷。
磨著磨著,點墨憤怒而躁動的心漸漸冷卻了下來,暗忖著:“我不能走,我要看看這些人究竟要耍什么花樣,不然我這罪就白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