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nèi),周皇正在批閱奏折。見韶華走進(jìn)來,迤迤然行了禮,周皇笑道:“華兒來的巧,朕命人給你做了條新鞭子,剛剛送來,瞧瞧可喜歡?”
韶華跑過去一看,烏古木做的鞭桿漆黑如墨,尾部鑲嵌著大顆紅寶石,狐貍皮編織的鞭身緊密結(jié)實(shí),整個(gè)鞭子被打磨的發(fā)亮,實(shí)在精美。
韶華忍不住拿起來甩了甩,鞭尾劃破空氣打在地上,刷的一聲,直把羊毛地毯抽出一條碗大的裂縫。
韶華喜道:“真是好鞭,華兒多謝父皇。”
周皇朗聲笑道:“朕就說嘛,只有這鞭子才配得上我皇兒?!?p> 吳公公在一旁笑道:“皇上為給公主做馬鞭,光是找這烏古木便足足找了半年,這大祁國可再找不到這樣好的鞭子了。”
韶華喜道:“父皇不止答應(yīng)讓兒臣去文技書院,還送兒臣這樣好的鞭子,可是有什么好事發(fā)生?這兒臣每天都像過年吶?!?p> 周皇道:“你是朕的公主,朕不給你還能給誰?”
韶華盈盈一笑,到周皇身邊圈住他的胳膊,撒嬌道:“也是,父皇對華兒最好?!?p> 韶華讓樂山好好收起鞭子,心里扔記掛著萱嬪之事,但做女兒的也不能對自己父皇的后妃問這問那吧,便對周皇道:“父皇今日可得空?兒臣許久沒和父皇母妃一起用膳了,想請父皇和兒臣一起去紫水宮用晚膳可好?”
周皇看起來心情很不錯(cuò),隨口答應(yīng)道:“好,朕把這些折子看完便和你同去?!?p> 韶華撇撇嘴,笑道:“每次來父皇這里,父皇要么是在看折子,要么是在見大臣,吃個(gè)飯的時(shí)間都得擠了再擠,這當(dāng)皇上可真是天下第一苦差事。”
周皇瞧她一眼,道:“這話也就皇兒敢說了,可若朕事事隨心啊,苦的可就是萬千子民了,朕做皇子時(shí)還能揚(yáng)鞭策馬,偶爾任性,如今當(dāng)了皇上,卻是一絲一毫不能懈怠了,像被捆住了似的?!?p> “所以父皇才會事事依著華兒嗎?父皇可是想讓華兒替您揚(yáng)鞭策馬瀟灑度日?”
“這樣說倒也對,”周皇笑道:“華兒你可知,朕為何要建這文技書院呢?”
韶華略微沉思,道:“因?yàn)楦富氏胍募紩撼蔀閲仄?,招攬?zhí)煜氯瞬?。人常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父皇自然是想要興兵利器,富國強(qiáng)民?!?p> 周皇滿意點(diǎn)頭,道:“華兒聰慧,那你可知朕為何準(zhǔn)你去文技書院呢?”
“父皇可是想讓兒臣長長見識?接觸些大祁才子和普通百姓,回來好說給父皇聽?!?p> “這是其一,還有一個(gè)重要的原因,父皇啊,真的盼著你能學(xué)有所成,不僅要學(xué)貫古今,還要融會貫通,以后啊,也好讓人瞧瞧,咱們大祁國的公主巾幗不讓須眉?!?p> 韶華嬌笑道:“父皇對華兒可真好,母妃也總是叮囑我多學(xué)些東西,父皇和母妃真是心有靈犀,華兒謹(jǐn)記于心?!?p> 周皇點(diǎn)頭稱贊道:“你母妃確實(shí)是朕的賢內(nèi)助?!?p> 韶華心想,她雖生在皇家,父皇待她比一眾皇子還要上心,能有這樣的父皇母妃,真是人生幸事。
轉(zhuǎn)念想到萱嬪的事情,父皇英明神武,斷不會是個(gè)沉溺女色的皇帝,那萱嬪究竟有何本事,得父皇如此看重,韶華百思不得其解,轉(zhuǎn)頭看著御書房里的《千里江山》刺繡,或許和它有關(guān)?
韶華道:“父皇,這副繡品真是越看越光彩奪目,如此精湛的手藝,不知還有沒有,兒臣也想要一幅?!?p> 周皇聽見此話,瞧了韶華一眼,道:“你那兒什么寶物沒有,怎么又盯上朕的這副刺繡。你若想要繡品,盡可吩咐內(nèi)務(wù)府去做,這繡品陪朕多年,朕看的習(xí)慣了,可不能給你。”
“父皇,兒臣也不知道,就是瞧著喜歡,父皇給兒臣建了百花園,兒臣想要繡娘給兒臣比著春夏秋冬的景,給兒臣各繡一幅,父皇的這副繡品兒臣看著最稱心,這手藝內(nèi)務(wù)府怕是做不出來?!?p> 周皇搖頭失笑:“你眼睛倒毒,宮里的繡娘仔細(xì)挑一挑也能找到稱心的,你就別貪心朕的這件了?!?p> “父皇,這《千里江山》繡工精湛,技藝高超,大好河山盡在畫中,究竟是哪里的繡娘做出來的?”
“這個(gè)朕怎么知道,問你母妃去吧,讓她給你選幾個(gè)好繡娘,做幾副好繡品?!?p> 韶華心里好奇,卻也知道父皇不想說的事,她是怎么也探不出來的。
便對周皇道:“那兒臣先去母妃那里準(zhǔn)備晚膳,等父皇處理完折子,也好過來一起用膳?!?p> 周皇笑道:“去吧,朕一會兒就來?!?p> 出了御書房,韶華走了好遠(yuǎn),到一涼亭中對樂山道:“可瞧見那副《千里江山》了?繡法和那書本上可是一樣的么?”
“奴婢對那《千里江山》刺繡本身瞧不出來,不過,那右下角的櫻草花和書本上的繡法確實(shí)一模一樣。”
“嗯,此事記在心里,不許聲張?!?p> “奴婢知道?!?p> 御書房內(nèi),周皇對著那幅《千里江山》刺繡站立良久,緩緩說道:“或許,這就是緣分使然吧。”
吳公公在一旁道:“皇上不必憂慮,公主年齡尚小,天真爛漫,還是個(gè)孩子心性?!?p> 周皇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輕聲道:“吩咐下去,今晚去紫水宮?!?p> 紫水宮里,早有丫鬟來通報(bào),知皇上要來,姚妃正忙著張羅晚膳,布置床鋪?zhàn)酪巍N堇锶计鹆速F妃專用的依蘭香,整個(gè)暖閣里都馥郁芬芳,飄香醉人,深吸一口,直沁心脾。
韶華走進(jìn)來給姚妃見了禮,笑嘻嘻道:“母妃瞧瞧,父皇給兒臣做了條新鞭子?!?p> 姚妃親自擺正了桌上的銀碗銀筷,隨口道:“你父皇呀,不拘著你也就算了,整天還要縱著你,那么大人了,整日里甩鞭子,哪有個(gè)公主的樣子?!?p> 韶華湊她身前,揚(yáng)頭道:“那公主該是什么樣子,哥哥們使得了鞭子,兒臣為何使不得?”說著便撥弄了下姚妃剛剛擺好的碗筷。
姚妃拍下她的手,佯怒道:“別搗亂,我看你父皇啊,已經(jīng)把你給縱壞了,好好讀書要緊,別整天舞槍弄棒的?!?p> 韶華吐吐舌頭,暗暗偷笑,母女倆正說著話,周皇來了:“說什么呢,這么高興?”
姚妃帶韶華上前行了禮,笑道:“還不是在念叨皇上,縱的這丫頭整日里沒半點(diǎn)兒公主樣子?!?p> 周皇簽了姚妃的手,朗聲道:“朕的公主,果敢些才好,誰敢說什么?”
姚妃服侍周皇坐下,笑道:“是是是,萬事有皇上在呢,臣妾啊,才不用操這份心。”
韶華沖周皇吐吐舌頭,周皇對姚妃笑道:“有你悉心教導(dǎo)我才這樣放心?!?p> 韶華忙點(diǎn)頭道:“華兒的性子是最像母妃的。”
姚妃捏了捏韶華臉頰,笑道:“你可真好意思,我像你這么大的時(shí)候,詩詞歌賦好著呢,你們爺倆,可就哄我吧。”
三人正笑語盈盈,卻聽宮人傳來江南的急報(bào),見周皇臉色微變,姚妃柔聲道:“軍國大事要緊,皇上不必?fù)?dān)憂臣妾?!?p> 周皇轉(zhuǎn)身看了看姚妃和韶華,嘆了口氣,匆匆離去。韶華有些悶悶不樂,但也知道周皇政務(wù)繁忙,陪姚妃用了晚膳,收拾收拾回了攬?jiān)碌睢?p> 到了殿內(nèi),樂棋見韶華正得空,便提起了如意,他姐姐的病已經(jīng)大好,今兒個(gè)過來當(dāng)差,韶華見此,便喚了如意前來。
“奴才見過公主,多謝公主大恩,奴才姐姐的病已經(jīng)大好,多虧了公主賞的名貴藥材,還讓奴才在姐姐身邊伺候數(shù)日。”
樂水道:“公主救了你,也是你的緣分,既然來了攬?jiān)碌?,便要一心一意在這兒當(dāng)值,可不得有什么疏忽怠慢。”
如意抬起一張小臉,一臉真誠道:“奴才容貌駭人,整個(gè)宮里都沒人愿意用奴才,公主不僅救奴才親人,還將奴才留在身邊,奴才感激不僅,以后定要下刀山上火海,好好報(bào)答公主?!?p> 聽這個(gè)六七歲的娃娃一本正經(jīng)的說著大人的話,樂水撲哧笑了出來:“哪里來的刀山火海的,你只要規(guī)規(guī)矩矩在這做事便行了,咱們公主是最體恤下人的?!?p> 如意道認(rèn)真點(diǎn)頭道:“奴才記住了?!?p> 韶華問他:“你臉上既然有胎記,是怎么入了宮里的。”
如意道:“奴才一開始臉上好好的,印子是這一年才長出來的,奴才本來是跟著御膳房的師傅學(xué)做糕點(diǎn)的,后來師傅沒了,這印子又越長越大,奴才就被送進(jìn)漿洗房里去了?!?p> “這么說,漿洗房里的那個(gè)燕兒不是你親姐姐?”
“回公主話,燕兒姐姐溫柔善良,在漿洗房對奴才照顧許多,奴才沒有親人,心里覺得她是奴才的親姐姐,那日燕兒姐姐生病,奴才想出來求人,又不知道求誰,是燕兒姐接讓奴才朝著西南方向走,試試能不能遇見貴人,正巧就遇見了公主?!?p> “倒是個(gè)重情重義的?!鄙厝A笑道,“這么說來,你這個(gè)燕兒姐姐也是個(gè)妙人,本宮改日把你姐姐也接過來,可好?”
如意忙跪下謝恩:“奴才多謝公主,也替姐姐謝公主?!?p> “好了,快起來吧?!?p> 韶華心道:這個(gè)燕兒倒有些意思,西南方向,正是公主住所,她可是算準(zhǔn)了我會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