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無淵連忙運轉(zhuǎn)法力,急促的呼吸頓時緩了下來,但他那不斷跳動的眼皮,代表著他心中并不如他外表那般平靜。
該死的小妖精!
他心中暗罵,嘴中卻假裝平靜的說道:“送過來的帖子上注明有一問道閣仙師晉升筑基,我看為縣令接風(fēng)洗塵是假,真正目的,無非是那從問道閣出來的人物,想要借機從我們手中撈上一筆罷了?!?p> 賀無淵語氣憤懣,神情頗有些不屑。
似這等借著宴會收禮的修士他見多了,不過那是在他筑基以前。自他筑基以后,只有別人給他送禮的份,還從未有人敢找上門來讓他送禮!
金玉環(huán)巧笑嫣然,紅唇如烈火:“那賀幫主是給還是不給?”
“當(dāng)然是不給,能跑到我們寧川縣這個不毛之地,我看那人在問道閣也混的不咋樣。這等人物,還不值得我賣面子。”賀無淵只覺心中一蕩,連忙抱著膀子,冷聲說道。
一個不受問道閣待見,且剛剛筑基的晚輩,不值得他拜見。
“那賀幫主準(zhǔn)備赴宴嗎?”金玉環(huán)又道。
賀無淵面露猶豫,他沉吟片刻,道:“那縣令是一地父母官,終歸是要見上一見?!?p> “我看賀大幫主見縣令是假,見那兩個問道閣修士是真吧?”
金玉環(huán)微微一笑,眉宇間露出一絲譏諷,“也對,賀大幫主手下的定川幫縱橫一方,為你掠來海量的修煉資源。若是被兩位仙師針對,賀大幫主倒是不會出事,定川幫就沒什么好下場了。”
說著,金玉環(huán)頗為落寞的嘆了口氣,大有英雄遲暮般的感慨:“賀大幫主終究不是當(dāng)初孤身之時,手底下有了定川幫,就有了牽絆。這有了牽絆啊,就有了弱點?!?p> 賀無淵臉色一陣難看,隨即冷哼一聲,說道:“難道你手底下的那些青樓是假的嗎?我有定川幫,你也有十幾間青樓?!?p> “我那青樓干的可都是正經(jīng)買賣,賺的也都是干凈靈石??刹幌褓R大幫主的定川幫……”
金玉環(huán)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露出秀袍下白嫩的大長腿,她嫵媚的白了賀無淵一眼,數(shù)著自己的青蔥細指道,“我聽說前段時間,范鳩的賭坊就被一伙蒙面強盜光顧,倉庫里五萬塊靈石,被搶了個干干凈凈,一塊也沒剩下??上Я朔而F那小子,連人都沒看清就被人一拳重創(chuàng),舍了一張神行符才逃得一命?!?p> 賀無淵臉色更難看了。
他定川幫里面是什么貨色,他自己很清楚,明面上是抱團取暖的散修團體,暗地里卻是搶家劫舍,殺人放火的暴徒。
金玉環(huán)有底氣,他可沒底氣。
而且潘鳳已經(jīng)放出風(fēng)聲,那兩個問道閣修士似乎打算改變寧川縣暴徒肆虐的風(fēng)貌……
“金玉環(huán),你給我露個底,這接風(fēng)宴,你是去還是不去?”賀無淵不想再跟金玉環(huán)打馬虎眼,沉聲問道。
若是金玉環(huán)不去,正合他意,他自然也不去,有兩個筑基中期修士在,那兩個問道閣修士就算再看不慣他們,也拿他們沒辦法。
但若是金玉環(huán)去,那他也必須去!
槍打出頭鳥,他雖然沒讀過書,這個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金玉環(huán)裝模作樣的沉思起來,這一沉思,便是半柱香時間。
直到賀無淵的耐心即將耗盡,眉宇間露出一絲焦躁,她才忽然抬頭,笑靨如花:“我還沒想好?!?p> 賀無淵只感覺怒火在咆哮,恨不得立刻將眼前這裝模作樣的女人撕碎。
然而他終究保留著理智,拂袖轉(zhuǎn)身,只留下一句冷冷的話語。
“金玉環(huán),你給我等著?!?p> 賀無淵離去,帷幕之后,一個相貌普通的青衣女子緩步走出,出現(xiàn)在金玉環(huán)一側(cè)。
“主人,賀無淵會不會對我們手底下的勢力動手?”青衣女子有些擔(dān)憂,她知道賀無淵的底細,也知道此人的瘋狂。
金玉環(huán)笑道:“他還不傻?!?p> 若賀無淵真敢動手,兩人就會徹底翻臉。自己這邊的盟友,可比賀無淵那邊多的去了。
而且現(xiàn)在還有兩個問道閣仙師……
想到那兩個問道閣仙師,金玉環(huán)臉上的笑容頓斂,她道:“消息打探的怎么樣了?”
青衣女子恭敬道:“回主人,三人的身份已經(jīng)打探清楚。那縣令叫做賈道德,只是個買官的暴發(fā)戶,身后并無勢力存在?!?p> “那兩個問道閣仙師,其中一人喚做王沖,三月前是煉氣中期修士,他還有個叔叔,也是問道閣弟子,目前修為已是筑基后期,在問道閣一眾弟子當(dāng)中,算是極為了得的存在?!?p> “最后一人喚做袁天浩,是云華府袁家的公子,其父袁千幻為黑羽衛(wèi)三大統(tǒng)領(lǐng)之一,修為已臻至金丹初期,袁天浩自身也已筑基一年有余,繼承了他父親的《玄鶴震川功》,實力極為了得,據(jù)說在潘府時,袁天浩僅是一指就將同是筑基初期的潘鳳重創(chuàng)?!?p> “那兩人沒有一人是煉氣后期?”金玉環(huán)俏臉微變,眼眸中露出一絲古怪之色。
青衣女子道:“或許當(dāng)初是以秘法遮掩了修為也不無可能。”
她手中的這些消息,俱是遠在云華府的暗子通過秘法傳來的,暗子修為有限,能夠接觸到的修士地位也不算高,得到的消息會有錯漏也很正常。
金玉環(huán)陷入沉思,她黛眉微皺,足足過了半柱香時間才回過神來:“那件事調(diào)查的如何了?”
雖然沒說是哪件事,但青衣女子一直侍奉金玉環(huán),自然清楚金玉環(huán)的意思。
自始至終平靜無比的青衣女子嬌軀一顫,聲音不由自主開始顫抖:“回主人,沒有任何進展,所有依照線索追進岳恒山脈的姐妹都尸骨無存,至今沒有一個活著回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青衣女子俏臉慘白,呼吸已是變得急促起來。
“吩咐手底下的姐妹,這段時間盡量不要離開寧川縣?!苯鹩癍h(huán)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語氣多出了一絲漠然。
“那長虹鎮(zhèn)那邊……”青衣女子咬著牙,臉上露出一絲猶豫。
長虹鎮(zhèn)為最接近岳恒山脈的一座小鎮(zhèn),就在岳恒山脈的山腳下。散修從岳恒山脈出來后,通常都會在長虹鎮(zhèn)將自己的收獲處理掉,或是換成丹藥,或是換成靈石法寶。
金玉環(huán)在長虹鎮(zhèn)也有一份勢力,每年的收入還算可觀。
“撤離吧?!?p> 金玉環(huán)螓首微搖,神情略顯可惜。長虹鎮(zhèn)的那點勢力雖小,但卻占據(jù)她百分之二十的收入,如今一朝舍棄,她不心疼才有鬼了。
她想了想,又道:“從現(xiàn)在起,這件事停止追查。正好那兩個問道閣修士來了,出了事讓他們頂上去?!?p> 青衣女子試著問道:“要將這件事傳出去嗎?”
“不用?!?p> 金玉環(huán)眉頭一挑,眼神中帶著一抹憂愁,“此事也有無聲無息消弭下去的可能,就算無法消弭,事情鬧大了他們自會知曉?!?p> ……
衙門里面,四人坐成一團。
潘鳳將一份書冊遞給王沖,道:“大人,這是你要的東西,里面詳細記載了城中所有筑基修士,還有他們麾下產(chǎn)業(yè)以及主要收入。”
王沖接過書冊,仔細翻閱片刻后,忽然說道:“這定川幫一共有多少修士?”
“除了幫主賀無淵外,還有兩個筑基初期的長老,余下幫眾,大約三百人,都是煉氣中后期的好手?!迸锁P擦去頭上的冷汗,不敢有絲毫隱瞞。
兩天之后再見王沖,他發(fā)現(xiàn)王沖身上的那抹溫和消失不見了,轉(zhuǎn)而多了一抹陰戾之意,讓人不自覺心生畏懼。
“三百個煉氣中后期的修士,再加上三個筑基修士,如此大一家子,就靠一家賭坊生活?”王沖抬頭問潘鳳。
潘鳳有些猶豫:“這……我也不知道……”
他知道其中內(nèi)幕,但他卻不敢開口。王沖很可怕,但畢竟是問道閣的仙師,要需要遵循某些規(guī)則。
但賀無淵呢?
賀無淵殺人,連理由都不需要。所以被賀無淵敵視之人,大多數(shù)墳頭草都已三丈了,筑基修士也不例外!
王沖沒有追問,心中卻有了答案。
他看向身邊的袁天浩,將記錄賀無淵信息的書頁遞了過去:“師兄,此人你有幾分把握?”
“《金煞法》?晉升筑基中期只有三年?”
袁天浩瞥了書頁上的信息一眼,隨即信心滿滿的說道,“若是在筑基中期浸淫十年以上,我還會忌憚三分。晉升筑基不過三年,我有八分把握,足以將此人鎮(zhèn)壓?!?p> 袁天浩說的很輕松,但是說完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當(dāng)初還沒來寧川縣的時候,似乎鄭三川讓他躲在王沖后面茍著,這怎么需要對付筑基中期修士了,他忽然就帶頭沖鋒了呢?
他眼中驟然露出一抹幽怨。
王沖似乎是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情變化,嘴角噙著微笑,此時已是繼續(xù)翻閱起了書冊。
書冊中共記載筑基修士二十一位,不算百里外岳恒山脈腳下的長虹鎮(zhèn),也不算短暫出入的筑基散修,只算那等居住在寧川縣五年以上的筑基修士。
其中有三人歸屬定川幫,包括筑基中期的賀無淵。
這三人養(yǎng)了三百號手下,麾下卻只是一間不算繁華的賭坊。據(jù)書冊中記載,這家賭坊還三天兩天被搶,因而客流量極少,日日夜夜皆是門可羅雀。
也不知是監(jiān)守自盜,還是賀無淵就是個廢物。
剩下十八人中,有十五人的收入來源都算正常,或者精通煉丹,或者精通符箓之道,其中甚至還有一位半吊子二階煉器師。就算沒有修真手藝在身的,也都開著青樓賭坊,乃至是牽連修士,收取手續(xù)費舉辦黑市。
還有三人,經(jīng)常出入岳恒山脈,其他信息全無,也被王沖重點記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