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回來時已至深夜。
他從夜風(fēng)中推門而入,蒼老的臉龐猶如凝固的雕塑,跟在他身后的劉芒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劉天迎了上去,搓了搓手,期盼的問道:“爺爺,問題解決了嗎?”
劉志凝視劉天,緩緩搖了搖頭。
“幾個師兄都看過了,無法看出任何端倪?!?p> 劉芒哭喪著臉,從劉志身后走了出來,說道:“王沖那賤種的命,哪有我和哥哥的性命重要。現(xiàn)在被他使了手段,性命相連,這該如何是好?!?p> “那王沖現(xiàn)在就是個瘋子,他要是想不開自殘,我和哥哥說不定也要死。我年紀(jì)輕輕,還有大好前途,可不想給那個瘋子陪葬。”
劉芒說著說著就嗚咽起來,一副凄慘至極的模樣。
“夠了?!?p> 劉志轉(zhuǎn)過頭怒斥劉芒,“哭哭啼啼像什么樣子,看你那熊樣?!?p> 劉芒畢竟年幼,被自己的爺爺一吼,身體不由一抖,連忙伸手抹去眼角剛擠出來的兩滴眼淚,然后抿住嘴唇低頭看地。
“有什么好怕的,先將那王沖綁住,等這次任務(wù)結(jié)束之后再處置他。到時候我豁下這張老臉,求長老出手,有什么問題都能解決。這件事到此為止,你們兩個也別擺著一張死人臉,我看到就心煩。”
劉志沒好氣的看了自家小孫子一眼,拂袖向二樓走去。
不一會兒,樓上傳來一道摔門聲,顯然是找了間屋子準(zhǔn)備休息了。
劉芒看向自己哥哥,眼中露出征詢之色。
劉天聳了聳肩,道:“還能怎么辦?王沖那混蛋被綁著,自己想死也做不到,我們按爺爺說的做,先等著唄,爺爺自毀替我們擺平一切。”
說罷,他也上樓去了,這擦了一天地板,他早就腰酸腿軟,恨不得立馬躺在床上睡覺了。
“我只是一想到自己跟他性命相連,就覺得不爽?!?p> 劉芒嘟囔了一句,跟著劉天也上了樓。
……
王沖被綁在庫房之中,綁住他的繩索由精鐵熔煉而成,雖然只有小拇指粗細(xì),但堅韌異常,綁在他身上,他連動彈都無法做到。
偏偏劉天那小子為人謹(jǐn)慎,將他的四肢全都綁的緊緊的,就連嘴巴里面都塞了塊破抹布進(jìn)來。
“要不是體內(nèi)被植入生死符,去到哪里都會被劉志知道,我何必呆在這里演戲受苦?!?p> 王沖只覺的痛苦無比,他看了邊上還在昏迷的幾個男女,又聽到隱約的上樓聲。
頓時心念轉(zhuǎn)動,意識回歸被困在白蛇體內(nèi)的本體當(dāng)中。
意識一回歸,王沖只覺身體已經(jīng)化作火爐,熾熱的氣息在血肉中彌漫,然后從皮膚蒸發(fā)出去。
他現(xiàn)在被困在白蛇的體內(nèi),被白蛇壁腔內(nèi)衍生的肌肉層層包裹,熱氣無法逸散道空氣中,只能強(qiáng)行忍受這份痛苦。
他齜牙咧嘴的適應(yīng)了好一陣子,這才回過神來。
“力量又增加了,體內(nèi)的法力也在不斷增加?!?p> 王沖感受自身體內(nèi)的法力,和袁清明那具身體做著比較。
就法力而言,袁清明畢竟是煉氣中期修為,王沖與之差距還有點遠(yuǎn)。不過就純粹的肉體力量而言,王沖的本體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越了袁清明。
王沖有種感覺,他現(xiàn)在能一拳捅破天空。
雖然他也知道這只是錯覺。
畢竟憑他現(xiàn)在的肉體力量,想要在白蛇肌肉的束縛下晃動身體都無法做到。
“這簡直就是我的修煉天堂啊,若不是有生命威脅……”
王沖體內(nèi)的荒蕪分化出無數(shù)道觸須,如同植物的根須一般,悄無聲息的插進(jìn)白蛇的肌肉當(dāng)中,緩緩汲取養(yǎng)分,不斷煉化成王沖本體的力量。
若不是王沖本體的承受能力有限,吸收力量的速度還能更快一點。
又過了好一陣子,王沖躁動的心靈才緩緩沉寂下來,他分出心神向前探去,周成旭仍被困在不遠(yuǎn)處,一動不動。
也不知是在養(yǎng)精蓄銳,還是再一次陷入昏迷當(dāng)中。
王沖利用傳音入密之術(shù)試著喊道:“前輩?”
周成旭頓時睜開雙眼,純澈的雙眸仿佛能洞穿眼前的壁壘,看到王沖一般。
“外面如何了?白蛇教有大動作嗎?”
“白蛇教利用我們的身份在外面占據(jù)了不少據(jù)點,正在繪制陣紋,似乎是要搗鼓什么陣法?!?p> “按照你的描述,這應(yīng)該是一道籠罩整個清江縣,由數(shù)個陣眼組成的大陣?!?p> 周成旭沉默了一會,再次傳音過來,“那陣紋可有什么奇特之處嗎?”
王沖回憶道:“陣紋還未開始繪制,不過白蛇教人說要以純陰之血澆灌在陣紋之上,才能激活陣法。為此白蛇教還特意從外面帶來不少純陰之人?!?p> “純陰之血……”
周成旭閉上雙眼,聲音愈發(fā)清冷,“一般以血祭煉的大陣都邪異詭秘,這座籠罩清江縣的大陣對清江縣來說絕不是好事?!?p> 王沖也沉默了,他曾聽聞過不少白蛇教肆虐云華府的事跡,如拘禁修士魂魄,召喚被封印的妖邪,甚至是攻入云華府搶奪某世家的至寶等。
不想這一次,卻似乎是整座清江縣都被白蛇教看上了。
不過現(xiàn)在他自身都難保,想這么多又有什么用?
王沖心中一陣苦笑。
“陣法將會在三日后亥時三刻激活,我會想辦法破壞其中一個陣眼。到時候,就看前輩的了?!?p> 周成旭道:“你有把握嗎?”
王沖苦笑道:“如果不出意外應(yīng)該沒問題?!?p> 要是劉志直接將他宰了,那就沒辦法了。
白蛇教上級對下級的掌控極為嚴(yán)苛,上級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殺死下級,袁清明那具身體的心臟里面被植入了生死符,就算想跑也沒地方跑。
希望能一葉障目,平安活過這三天……
“前輩,就算我們成功從白蛇體內(nèi)逃生,之后該如何?”王沖忽然問道。
“自然是各憑手段,生死各安天命?!?p> 周成旭聲音冰冷,他身上還有一張破界符,其中蘊藏的空間力量足夠兩個人從清江縣中逃離,一個是他,另一個自然是他徒弟孫蝶。
至于王沖,此人雖然出色,手段不凡,甚至好像看出了他的底細(xì),不過此人身上卻籠罩了一團(tuán)迷霧,讓人看不透徹。
他對王沖此人,心中只有警惕。若是他能應(yīng)對,自會救下王沖,但此次面對的可是金丹真人,他自己尚且無法對付,更妄論救下王沖了。
他不屑于和王沖虛與委蛇,因而直接說了出來。
王沖陷入沉默,周成旭的話語中的疏遠(yuǎn)令他感到一陣不適。
這次白蛇教氣勢洶洶而來,又在清江縣布下大陣,所圖不小。
最壞的結(jié)果,無疑是一座埋骨之陣,困殺清江縣百萬人族。
不過此等喪心病狂之事白蛇教應(yīng)該還干不出來,這等冒大不諱的事情,一旦白蛇教的人干了,必然會天怒人怨,到時候,想要滅殺白蛇教的就不僅僅是云華府了,而是整個人族無窮地域的強(qiáng)大存在。
“希望不是最壞的結(jié)果?!?p> 王沖心中嘆了口氣。
漆黑的白蛇壁腔仍舊沉寂,大缸里,寸許的白蛇不安的扭動了下身軀,隨即繼續(xù)沉眠。
將陣法啟動的時間告訴周成旭后,王沖的意識就回到了袁清明體內(nèi)。
明亮的月光透過窗戶映射下來,不遠(yuǎn)處,幾個被白蛇教仍在地上的純陰之人仍在昏迷。
王沖扭頭看了幾人一眼,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
第二天一早,劉天端著兩塊盤子走了進(jìn)來,盤子上放著一碗香米,兩只烤的金黃的大雞腿。
他人還未到跟前,王沖就已經(jīng)聞到了令人嘴饞的香味,喉嚨里不斷咽著口水。
王沖蹲在角落,抬頭露出頭發(fā)下發(fā)綠的雙眼,然后一眨不眨的看向劉天。
劉天感受到了王沖的目光,怒罵道:“看什么看,你一個修士餓幾天又死不了。這飯菜可不是給你吃的?!?p> 綁在王沖身上的鐵鏈乃是他爺爺手上的一間上品法器,束縛王沖的同時,也將王沖渾身的法力牢牢禁錮在其體內(nèi),也就是說,王沖現(xiàn)在也就是一個凡人。
因而劉天膽子大了許多。
不過他仍是不敢接近王沖,無他,王沖的目光太可怕了,就像是野獸一般,他表面不怕,心里卻很慌。
劉天不去看王沖,走到一個昏迷的奴隸身邊,然后一指點去,那奴隸晃悠悠的醒了過來,也不詫異自己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只是第一時間看向劉天手上的食物,嘴角直接流下了口水。
“給你的,直接吃吧?!?p> 劉天冷笑著將手中的盤子放在這個醒來的奴隸面前,并沒有刁難他們。
這些奴隸也是可憐人,被人囚禁了不知多久,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連逃生的本能都被磨滅了。
劉天看著男子直接用滿是污泥的手掌抓起米飯就往嘴里塞,雞腿更是連骨頭都強(qiáng)行咽了下去,不由搖了搖頭,走出庫房。
不一會兒,他又端了一個盤子走了進(jìn)來,第一個醒來的奴隸盤子上還有半只雞腿,不過他卻抬頭,眼神渴望的看向劉天手上的盤子。
劉天一腳就躥了過去,冷笑道:“一人一份,這可不是給你的。”
那男子在地上掙扎了一會兒就爬了起來,也不顧半只雞腿沾了灰塵,拿起來雞腿后退了兩步,一臉戒備的看著劉天。
劉天沒有理會這人,他又喚醒了另一個奴隸,將盤子放在這個奴隸身前。
這時候,最開始醒來的奴隸已經(jīng)吃完了東西,眼巴巴的看向剛剛醒來的那個人狼吞虎咽,劉天走過去一指點出,這個剛吃完東西的男子再次陷入昏迷當(dāng)中。
王沖干脆閉上雙眼,仿佛這一切未曾見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