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在日月島中間,只有一條長長的木橋連接湖岸。
亭中都是入仕的年輕人,湯鴻越能擱在那里頭,嘚瑟也是有理由的!教坊的頭牌們現(xiàn)在都在那里,裊裊絲竹聲傳將出來,遠遠的能見舞女婀娜的身姿。
湯月瑩遠遠看著湯鴻越和一個美貌舞女眉目傳情,頓時心態(tài)崩了。好你個湯鴻越,當個官還沒干出什么大名堂來,把那些做派倒先學了個遍。
她帶著慍怒把果子嚼的‘咯吱’作響。
程季禮懶懶地看了亭中一眼,說:“拈花惹草的又不是宣王爺,你生什么氣?”
湯月瑩把眼睛挪回來,避開那個話題,反問他:“你怎么不去那里?”
程季禮說:“我不是怕你無聊,特來作陪嘛!”
湯月瑩心想,我信你個鬼,你醉翁之意不在酒,還以為我不知道。
這邊嚴崇義越發(fā)得意氣風發(fā)起來說:“既是不再斗詩,我們便玩玩飛花令,諸位覺得如何?”
那王志康定然是第一個附和的,趕忙說:“好,當然好,那就請我們公子出一個字,起個頭?!?p> 嚴崇義:“那我們就用月字開頭,我先來一個,月照花林夜凝霜?!?p> 王志康馬上接上:“我來一個,明月照我好歸鄉(xiāng)?!?p> 氣氛立馬高漲了起來,眾人玩得不亦樂乎。
程季禮看著從頭到尾吃瓜的湯月瑩,問:“唐兄不去玩一玩嗎?”
她問:“那么世子去不去呢?”
程季禮呵呵一笑:“我不與他們一般見識!”
湯月瑩說:“我就不去辱沒斯文了!”
飛花令輪轉(zhuǎn)了幾圈,陸續(xù)有人退出游戲,嚴崇義也有些倦意,退了出來。
不一會湖心亭四周出現(xiàn)幾艘畫舫,從里面走出薄紗覆體,婀娜曼妙的美人,竟直直踩在水面上翩翩起舞。程季禮好心地給她解釋道:“湖里有梅花樁?!?p> 她看得津津有味,直呼妙哉妙哉。
有旁人道:“這雅云軒普通的舞娘就這般美妙,那花魁,真不知是何風采??!也只有嚴公子能一睹芳容了?!?p> “可真是讓我等羨慕啊,嚴公子今日真是實至名歸啊。”
實至名歸這個詞,讓湯月瑩覺得分外悅耳!
程季禮捕捉到她嫌棄的表情,說:“人生本就如此,香臭不分黑白顛倒,唐兄要以平常心來對待啊?!?p> 她展開折扇一遮鄙視臉,說:“我早就習以為常,以為自己古水無波,誰知還是會隨波飄搖啊!”
程季禮道:“唐兄畢竟年少,輕狂些也無妨?!?p> 邊上眾多附和聲中,突然聽見有人說道:“如果是做《汶園秋詞》的那位也在這里,那這詩首花落誰家還真是不一定?!?p> 此話一出,四周的空氣突然安靜了,大家的目光都盯著他。
程季禮放下手中的茶盞,看著說話的那人,諷刺一句:“多事!”
湯月瑩將遮臉的折扇收起,開始一個折子一個折子的折整齊。
嚴崇義笑出聲說:“那這人到底在哪呢,倒是出來比一比啊。不知哪里的鄉(xiāng)野村夫,做了首酸不溜秋的詩,就被你們一個個奉若神明了。依我看,不過如此!”
“有辱斯文啊,我讀書人向來講心氣傲骨,豈容你如此胡攪蠻纏!”一個身著銀灰色長衫的男子憤然說道。
湯月瑩暗自替他捏了一把汗,正氣凌然是挺好,但要看時機。
王志康罵道:“你又是什么東西,知道在跟誰說話嗎?”
湯月瑩輕聲說:“這也太囂張了,怎么就沒人去治治他?”
程季禮依舊沒得感情的樣子,但是神色嚴肅許多,他說:“你跟流氓講道理,能講的通。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要么你去治治他?”
湯月瑩心想,你再出言不遜,我倒是不嫌麻煩教教你。你不就是個流氓,老子還是個有文化的女流氓呢!
那邊王志康嘲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個酸秀才,幾年中不了舉的人講什么氣節(jié)呢。有本事來比一比,說那混話干什么,哈怎么又不敢了是不是?”
那灰衫男子道:“任你怎么污蔑我都無妨,但是那位,請你嘴下留情。”
嚴崇義無比傲慢地冷哼道:“我就說,一個鄉(xiāng)野村夫,難登大廟,怎么了!”
程季禮手下意識地握緊,青筋隱隱可見。
湯月瑩‘啪’地用折扇敲了桌案,是可忍孰不可忍,忍無可忍,何須再忍!
眾人被這個突兀的拍桌聲打斷,齊齊回頭,見一個嫩生生的小公子緩緩站起身,走過來說:“不就是作詩嘛,我特來請嚴公子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