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我過的最暖和的一個年,為什么呢?因為我的家人齊了。
我坐在西家的沙發(fā)上,西家是叔叔和嬸嬸的家,他們倆經(jīng)常外出打工,我不常見到。我的爸爸媽媽回來了,他們正坐在茶幾旁剝花生聊天。平時奶奶放在柜子底下的酒已經(jīng)被我爸爸、叔叔和爺爺喝了一半。嬸嬸和媽媽還在不停的從廚屋里端菜。
外面放起了鞭炮,嚇得我一哆嗦,奶奶伸手捂住我的耳朵,我把她的手拉下來,我要聽,這種熱鬧的感覺。今年我們家將多一個新成員,因為嬸嬸的肚子鼓起來了。我太好奇了,一個人的肚子,除了吃撐了之外,為什么還能鼓那么大呢。
嬸嬸看我一直盯著她的肚子看,笑著坐過來,抓著我的手放到她的肚子上。跟我想的不是很一樣,我因為她的肚子會又大又軟,都是我摸著卻有些硬。“這里面是一個小孩兒嗎?”我問。
“對,秀秀猜猜這是弟弟還是妹妹?”嬸嬸問,我想了一下脫口而出“妹妹!”有個妹妹多好,我可以像奶奶一樣給她梳小辮子,我想讓她長得和鈺顏一樣好看。
剛剛還熱鬧的屋子突然沉默了,媽媽坐過來把我抱到她腿上,“小孩兒瞎說的,肯定是個弟弟,對不對秀秀?!蔽矣行┿拢沁€是順從的點點頭?!皼]事啊,是個女孩也好,像秀秀這么聽話懂事。”嬸嬸伸手摸摸我的腦袋。不對,要像鈺顏那樣漂亮才對。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跟爸媽睡在一個屋,奶奶扯著我臉上的肉笑著說:“這還真是個小白眼狼,這么快就不要奶奶了。”我笑嘻嘻的任她扯,奶奶每天都在,爸媽要好久才見一次,今天晚上我肯定要纏著爸媽。
把西家一個放雜物的屋收拾出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哈欠連天,平時和奶奶在這個點早睡著了。等床鋪好,我直接爬上去就睡,依稀聽到媽媽說:“怎么穿著鞋就上床了?多臟啊......”
這一覺睡得很香,一覺到晌午。醒來身邊已經(jīng)沒人了,我看著天花板,很破舊的天花板,深一片淺一片。我把雙臂在被子下伸開,兩側都沒有余溫,看來走了很長時間了。左右蹭蹭,右邊的枕頭有夜來香的味道,我把臉埋進去,眼角的水還沒來得及下墜就被枕頭皮吸了,暈開小小一片陰影。
常常聽隔壁家的那個小孩兒說爸媽很煩,確實,爸媽很煩,走的時候都是悄無聲息的。
嬸嬸因為月份大了,沒有和叔叔再外出打工。而奶奶和我,也搬到了西家。小黃也牽過來了,它好像不是很喜歡西家,一直不停的叫,奶奶說是小黃沒有來過西家,太陌生了,過兩天就不叫了。
西家比東家好些,沒有那么破舊。我洗臉的工具從生銹的大鐵盆變成了花花綠綠的塑料盆。西家有個臉盆架子,我不用蹲著洗了。唯一的壞處就是西家的老鼠太多了,晚上能聽到他們的叫聲。但是之前我在東家從來沒見過。我說為什么,奶奶說因為東家里糧食少油水少,老鼠都不稀罕吃。
又一次在這個漫長的冬季夜晚,我毫無預兆的睜開了眼睛。剛剛做的夢還記的很清晰,側頭看奶奶,她還在熟睡,輕輕的打著鼾。
“快走,快點快點!”“走的夠快了!”“報告老大,收獲花生一顆!”是他們,我悄悄的抬起腦袋,幾個黑影嗖的一下從墻角躥走。“快走!”“她醒了!”“她看到我們了!”我小聲笑著,那些小老鼠很快就躥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