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言笑晏晏,一手抓住她裝作膜拜的拳頭,并用掌心包裹住。
李綾素低垂了眼簾,努力壓下內(nèi)心的異樣,扭頭看了看飯館外遠(yuǎn)遠(yuǎn)站著的兩尊大佛,那是蔡總管派來“保護”她的護衛(wèi)。
楚珩對她低語:“不用管他們,你我是夫妻,這才是正常的?!?p> 李綾素懂了,原來是做給別人看的嗎?楚二爺才是真正的伶人吧?
她諷刺對他一笑。
楚珩不明所以,這位娘娘又在生什么氣呢?
李綾素說:“二爺自重,此地不是您家后院,休得枉顧禮俗!”
“……”
百花軒的名氣頗大,在于它請來的伶人,不是名伶就是唱戲別具一格的。
兩人落座時,正好趕上《棒打?qū)④姟返拈_幕。他們坐的是普通位置,并沒有包個雅間。
兩人都是首次坐在戲臺之下,這樣反而更能看清幾位唱戲人的動作表情。
例如演將軍的小生即便往臉上涂抹了黑粉,還是能看出他原本的相貌是俏白書生模樣,但他之所以能入了這百花軒,全賴他將人物的精氣神演活了。
而那位演罪臣之女的花旦,就更加是功力深厚了,她一個垂眸一個手勢,便把自身飄零的身世演得淋漓盡致。
到了最后,那花旦拿起木棒,打了騎在馬背上的將軍一棍,敲響了將軍要為這女子平反的決心,那花旦不折不撓為父伸冤的形象,深深地打動了在場的看官。
這臺戲落幕之后,人潮盡退,李綾素才隨了楚珩出了這戲館,一出戲館才知已經(jīng)是繁星滿天。
百花軒東南邊的巷口,兩名身形高大的男人押著剛剛演最臣之女的那名花旦,口中罵罵咧咧的,“呸,伶城里上百名伶人,就你一個矜貴,趕緊的,回晚了要剝你的皮!”
那被推著走的花旦雙手被綁,受制于人只能咬牙順從。
此時忽然聽到一聲怒斥:“放開她!”
那兩個押行的男人轉(zhuǎn)身往巷口一瞧,哎喲,是個美貌娘們,只是那娘們身邊站了一位貴公子模樣的男子。
“別多管閑事,否則連你們也一起弄!”其中一男人兇狠道。
楚珩聽不得這些,于是一個抬腳就往前沖去,瞬間已經(jīng)達(dá)到那兩名男人身邊,連出兩招反手脫骨,那兩男人已經(jīng)倒在地上嗷嗷叫!
李綾素連忙跑到花旦身邊,看著她雙手的粗大繩索,快步走到楚珩面前,并伸手在他胸膛胡亂摸了摸,找到了短刀后,一個用力就割斷了她雙手間的繩索。
“我們剛剛看你的戲來著,你演得很好?!崩罹c素笑了笑,“你趕緊走吧。”
花旦沙啞著嗓子看了李綾素和楚珩一眼,說了一句“多謝”,才快速離開。
等兩人走后,那花旦才探出腦袋,看向兩人離去的方向,想到了什么之后,便急急尾隨了去。
楚珩對李綾素說:“出門在外,少管閑事為妙。”
李綾素雖然不服,但轉(zhuǎn)念一想,他說得對,這才點了點頭,“下不為例?!?p> 兩人走回到了投宿的民宅,這所宅子是伶城縣長的私宅,蔡江武專門讓縣長騰出來,讓信王爺?shù)热私杷抟凰薜摹?p> 所以有了一處宅院,不僅是信王府的仆從和侍衛(wèi),就連隨行的車馬和財物,都有了比較安全的落腳之處。
正當(dāng)兩人回到宅院門前時,忽然從另外一條巷子處出現(xiàn)一個人影,那人影走近了才說:“兩位恩人請留步?!?p> 李綾素嚇了一跳,轉(zhuǎn)身看到剛剛救下的那名花旦,面帶疑惑地問:“姑娘,請問何事?”
花旦道:“請兩位收留我?!?p> 楚珩轉(zhuǎn)身看到身后不遠(yuǎn)處的兩名侍衛(wèi),便對那伶人痞痞一笑:“姑娘今晚可愿意伺候我?”
不等任何人反應(yīng),楚珩一把揪住花旦的手臂,就往院子走去。
那兩名侍衛(wèi)目目相覷,最后曖.昧一笑。
李綾素回過神后,低聲咒罵了一聲:“楚信之你這個渾人!”
民宅的東廂房內(nèi),楚珩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那伶人,“你為何勢必要跟隨著我們,你可知我們要去哪里?”
花旦道:“不管你們?nèi)ツ膬?,反正我必須離開此地,而且我中了毒,即便今晚您救了我,明日我也會被抓回去?!?p> “你中了什么毒?”
“他們?yōu)楹巫ツ悖俊?p> 李綾素和楚珩同時開口,愣過后,才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花旦解釋道:“我原本是郴江一帶的人,本名葉夢生,我家世代都在郴原行醫(yī),專攻針灸診治之術(shù),因去年被一樁大案連累,整個家族被貶為奴?!?p> 李綾素問:“針灸之術(shù)?”
葉夢生點頭道:“正是。而我輾轉(zhuǎn)被賣之后,落到了伶城一位商賈手里,這才被迫成了伶人。他怕我逃走,就喂我吃了瘴毒?!?p> 李綾素問:“所以,你懂針灸之術(shù)?那你為何不親自解了自己的瘴毒?”
葉夢生答:“我家世代針灸行醫(yī),我自然是略懂一二。至于親自解毒,”他苦笑,“瘴毒令我的手腳在特定的時候發(fā)寒發(fā)軟,況且你們都看到了,我如今的境況哪來的針?”
李綾素聽了,露出同情的神色。
一直不動聲色的楚珩此刻開了口:“我已經(jīng)有了妻子,更無納妾的打算,而家中的丫鬟小廝也已經(jīng)足矣,敢問姑娘以什么身份跟在我們身邊?”
李綾素微微一怔,心中反復(fù)念著一句“無納妾的打算”……
葉夢生一手挽起垂落的長發(fā),并恢復(fù)了原本的聲音道:“恩人,我是男兒之身?!?p> 他……是名男子?!他剛剛說出來的聲音,確實是本本真真的男音。
楚珩也被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驚到了,并再次確認(rèn),“所以,你是一名男子?”
葉夢生苦笑點頭。
楚珩緩過了驚訝之后,才毫不留情地說:“我收留人只要一個條件,那就是對我有用。請問你有什么本事,能打動我?”
葉夢生也沒有生氣,正確來說,他一個已經(jīng)被貶為奴的人,掙扎求存才是最重要的,他已經(jīng)聽過比這難聽萬倍的話,楚珩說的這些反倒是實話實說了。
于是他說道:“我父親叫葉長令,是落華灸的創(chuàng)始人,而我的針灸之術(shù),在大楚朝中應(yīng)該排的上名號?!?p> 這次輪到李綾素大驚,“令尊是落華灸的創(chuàng)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