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了三個月的拎水桶,沐青易一開始還覺艱難無比,成日家被盧攸寧逼著練功,每每到了晚上就覺身上不是酸痛難耐,就是疲累無比。
盧攸寧雖白日嚴厲非常,晚上卻總是命人送來活血藥膏,還附帶上了案撫說明,安蘭每晚按照十二郎的說明,又佐以盧府送來的膏藥,沐青易果然覺得身子松乏了許多。
白天這般辛苦,晚上自然就睡得早了,且睡得香甜,早上也不用沐青城來叫起床,到了點便自然醒了。
如今練了這三個月下來,沐青易覺得拎水桶已經不是甚費力氣的事了。
“十二哥哥,我們今天練什么?”
盧攸寧將那晚在閑玉閣的那把弓箭遞上來,道:“今日我們學拉弓,你之前拉不動弓弦,皆是因氣力不足之故,如今已練了有些日子,今天起便不用再拎水桶了?!?p> 沐青易將弓箭接過來,原來他一直讓自己拎水桶,是這個緣故啊,如今拿著這張弓,竟覺得不如初碰時吃力了。
想來自己也是練了這許久,如今應該能拉得開吧!沐青易這般想著,伸手搭在弓弦上,使力往外拉,弓弦雖稍稍張開一些,卻仍差距甚大。
盧攸寧在一旁道:“兩腳稍開同肩一般,重心穩(wěn)于雙足,身體微微前傾些?!?p> 一面說,一面拿起一張弓,做示范姿勢。
沐青易亦跟著有樣學樣,盧攸寧繼道:“以右手食指、中指和無名指扣于弓弦上,今日我們先學開弓,暫先不教你如何搭箭,你試試看?!?p> 沐青易按照盧攸寧的說的方法,將右手搭在弓弦上。
“以左肩發(fā)力,推向右肩,將弓拉開,直至右手虎口靠近下頜即可?!?p> 可是無論沐青易如何使力,那弓弦無論如何也拉不到自己下頜的位置,至多只到胸前,便再也拉不動了。
盧攸寧放下手中的箭,走到沐青易身后,伸手握住沐青易搭弓的手,又以另一只手握住她開弦的手,“順著我的力來?!?p> 在沐青易已經逐漸模糊了的記憶中,她從未同異性有過這般親密的身體接觸,如今盧攸寧的動作,近似將她整個人都環(huán)在懷中了,沐青易不禁想起那個夢。
夢里他是她的未婚夫君,他們著一身喜服,繾綣纏綿。
“小五?”盧攸寧察覺到她走神了。
“嗯?”
“開弓?!?p> 沐青易回過神,稍稍運氣,將弓弦拉開,還是只能拉到胸前的位置。
盧攸寧問:“開不動了么?”
“我......我盡力了......”
沐青易話還未說完,察覺到盧攸寧的手開始發(fā)力了,他握著沐青易的手,稍稍上力,助沐青易將弓弦拉開。
“疼疼疼!”懷中的沐青易忍不住喊道,弓弦像刀刃一般,勒著她的手,當然疼了。
“忍著,”盧攸寧道,“你不是氣力沒到位,是懼怕這弓弦勒手,所以才遲遲拉不開弓?!?p> 盧攸寧手里的力道不大,卻讓沐青易一分也掙脫不得,只能忍著被弓弦勒手的痛楚,費力開弓。
約摸持續(xù)了半柱香的功夫,盧攸寧這才將手放下,沐青易的手也隨之松開,手指間已見被弓弦勒出的印痕。
“歇息片刻,繼續(xù)?!?p> 晚上吃飯時,沐忠平見女兒右手纏著紗布,有些地方已見血漬滲出之狀,問:“小五,今日學開弓,可辛苦了,多吃些好好補補?!?p> “謝謝爹爹。”沐青易回答道,但是手無論如何也拿不起筷子來,安蘭正準備服侍小姐,夫人起身走到沐青易身邊,親自為她夾菜送至口中。
”十二郎也有些過于嚴苛了,我們小五到底是女孩子,怎么受得起這般苦楚。”夫人一面埋怨著,一面替沐青易擦去嘴角的殘漬。
“母親你別怪十二哥哥,是我進步太慢,十二哥哥已經很照顧我了?!?p> 沐忠平笑道:“小五什么時候都是站在十二郎那頭,也罷,將你交給十二郎,我都是放心的?!?p> 沐青易道:“爹爹,若是這次比武招親,我贏了十二哥哥,是不是就不用嫁給他了?!?p> “比武招親,嫁的自然是贏過你的人,”沐忠平道,“不過小五,不是爹爹潑你冷水,要贏過十二郎,可不是件易事?!?p> 沐青易不再說話,若是往常,她一定會梗著脖子說“我一定會打敗他”之類的話,然這些日子下來,她深知自己和盧攸寧差距甚遠,不會再說出這般不知天高地厚之言,而且,她竟然有些不怎么抗拒嫁給盧攸寧了。
入夜,沐青易覺得手上火辣辣地,疼得睡不著,安蘭為她上了兩遍藥,還是不見一絲緩解。
外室想起了敲門聲。
“這么晚了,會是誰啊!”安蘭說著起身開門。
門外是盧攸寧,他今夜親自送了藥膏過來,“安蘭,小五的手可還好?”
安蘭道:“小姐睡不著,現下還疼著?!?p> 盧攸寧將藥膏瓶遞過去:“這紅香膏是盧家秘方,用于緩和疼痛、止血,最好不過,藥膏偏硬,需用溫水化開,若是水冷了便化不開,熱了小五會疼,你且拿去替她敷上?!?p> “是?!?p> 外用膏藥一般為硬膏和軟膏,硬膏顧名思義,質地較硬,也較易存儲,只是上藥的過程有些復雜了。
盧攸寧在外室候著,聽到內室小五喊道:“疼哇!”
隔著屏風,盧攸寧問:“安蘭,可上好了?”
內室傳來安蘭的聲音:“十二郎,婢子第一次碰這硬膏,實在不知如何下手?!?p> 十二郎道:“你先替小五穿好衣裳,我這便進來?!?p> 候了些時辰,聽得安蘭道:“好了?!?p> 盧攸寧方踏步進來,只見沐青易坐在床上,眼中掛著淚,身上披著披風,兩只手放在膝前,拉弦的那只手血漬清晰可見。
見到盧攸寧進來,沐青易抬頭看著他,眼里寫滿了委屈,還見微微的淚珠,卻又倔強地不肯落出來。
別看白天時,盧攸寧那般嚴厲,如今站在沐青易面前的盧攸寧,照舊是那個溫柔謙謙的十二郎。
他伸手試了試用以研藥的水,正好,將膏藥倒一些在手掌中,又以手指沾一些水滴在掌中,用指腹化開。
沐青易看著盧攸寧的手,他的手真好看??!指骨纖細,指膚潤白,這雙手就如主人一般,溫柔似玉。
“來,”他將化開的藥膏輕輕點涂在沐青易手指傷處,“這兩日就先休息休息,等手好了再練。”
藥膏沾到手的瞬間,有些刺疼,卻不似方才安蘭替自己上藥時那般疼,隨即便是一陣清涼之感,將這些疼痛感盡數壓下去了。
“還疼么?”
沐青易搖頭。
“小五,你別怪我,我也不舍得你這般辛苦,可如今你功夫這般淺薄,若是哪一日靺鞨人再次來襲,你當如何自保?”盧攸寧小心翼翼地替她上著藥,“若再如上次那般受傷落水,我實在不敢想象?!?p> 沐青易點頭:“十二哥哥,我會好好練功夫,不會讓自己受傷的?!?p> 安蘭見二人如此,借口出去換水,不再打擾他們。
“十二哥哥,你在軍營中時,是不是也像我大哥一般嚴厲啊?”
“我已許久不去軍營了,軍中的規(guī)矩只怕也忘得差不多了?!?p> “十二哥哥既說我明日不必練習,那可否帶我去大哥的軍營中玩玩?”
“軍營乃重地,閑人可是不能隨意出入的?!?p> “十二哥哥你就帶我去看看嘛,”沐青易伸出那只未受傷的手,輕輕扯了扯盧攸寧的袖子,“我都許久沒見到大哥了,帶我去看看他嘛!”
當日盧攸寧說的是同沐青城一起訓練小五,可是自從盧攸寧來后,沐青城便似甩手掌柜一般,還說什么“小五交給你,我放心”之類的話。
加之近來軍中事物繁多,細算起來,小五確是許久未見她的大哥了。
“罷了,那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在將軍府外等你?!?p> “謝謝十二哥哥?!?
叫我二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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