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除靈工作
九月初來的秋風寒冽了靜謐的夜晚,白如雪的月光更是襯托了清冷的氛圍。靜的微暗,寒的銀光巧妙地融合在了我們周圍的景色中,陰暗色調(diào)似乎能渲染進我單薄的襯衣內(nèi)。
即使待在自身能散發(fā)太陽般溫暖的她的身旁,也無法完全隔絕這股寒意。
不僅是身體上的蕭瑟,更是來自腦中,意識之海里冷冰冰的恐懼。
而在我們周圍,這景色里,便充滿了原因。那是不計其數(shù)的,不該出現(xiàn)在現(xiàn)世中的,更甚于神靈的存在的存在。
靈,好的靈,壞的靈,人的靈,獸的靈,圣潔之靈,鬼魅之靈,孤野之靈,如同鬼火般游蕩在冰冷的空氣中,無聲無息,無處不在。
在我眼中,無論那種靈,它們都在貪婪地吸食空氣,吸食我的情緒,麻木我的感覺,令我窒息。
手腳無法動彈,恐懼充斥全身上下每一寸,無數(shù)的靈在慢慢靠近,我卻只能猙獰面容,仿佛被鬼剎附體,仿佛被同化為它們的一員。
沙沙沙,微風拂過樹葉的聲音,縈繞光粒子的玉手只是輕輕一揮,包裹住我周遭的靈全都聞風散去,還有其中一部分的靈像雪花一樣綻開,消失在黑夜中。
雙眸微睜,秀發(fā)輕飄,朱唇輕啟,輕柔的細語吟唱好似在祈禱祝福,隨著吟唱時間越來越長,手邊光粒子也越來越亮,周邊的靈也在一個接著一個被驅(qū)趕向同一個方向飄去,或是消失的無影無蹤,漸漸清場。
若這么看去,那邊佇立的是一位冰山美人,給人以連接近都難以做到的錯覺。但若真走進她身邊,與表象截然不同的溫暖與安心會舒緩你的內(nèi)心她就如同治愈人們天使,雖然這都無法準確描述這位神靈。
“除靈工作,好的靈會被聚集,引導(dǎo),最終流入上界安置,聆聽它們的訴求,完整地輪回或者虛無的永生,壞的靈會被抹去,只保留本根去輪回,直到走入善之道。然而好壞無關(guān)物種,性別,甚至沒有鐵板的標準,但是卻從不會誤判任何靈,這份工作直到現(xiàn)世全部進入善之道,否則永無止境。”
“不過這份工作,從真正開始的那天到現(xiàn)在,沒有一天停止過?!彼郎厝岬刈⒁曋泄饬W拥耐嗜ィ呸D(zhuǎn)過頭來望向我。
“哼哼,怎么樣,這回看到了身為神靈的真正實力吧?”她又擺出了一副快快夸贊我的樣子。
我裝作沒有看見地掉頭離開,“好了,晚上還有作業(yè)呢,走吧?!?p> “誒?!你別無視我阿!”
就跟小貓崽一樣無理取鬧的神靈大人真是厲害呢。
“等等?!彼蝗煌W∧_步,閉上眼睛豎著耳朵在聆聽,嘴里還在無聲轉(zhuǎn)述些什么。
隨即她又立馬掉頭向其他方向跑去,“是靈,被我漏掉的。”
“喂喂!”根本追不上她,我只能看著她迅速消失在我的視野。
沒錯,自從她蘇醒后,又展現(xiàn)出了源源不斷的精神力,照她所說的,在沉睡中她見到了她的母親,那位上級神靈,獲得了除靈工作和新的能力。實際上這也是突發(fā)情況,她的母親生病了,病得越來越重。她沒有和我細說,我只能猜測也許是感冒發(fā)燒之類的病癥。
然而這位神靈大人,白堇她甚至一個晚上跑遍了整個城市疏導(dǎo)靈,我陪她僅僅去了三四個地方就累得不行,便直接來到了這里等她,這座城內(nèi)最佳的偷偷完成除靈工作的地點,深夜里隔絕耳目的城市公園。
不過現(xiàn)在我需要早點回去,若是白堇又出現(xiàn)了什么突發(fā)狀況,我也好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應(yīng)付。
總有一種丈夫外出工作,我作為賢內(nèi)助打理家內(nèi)事務(wù)的感覺……
剛回到家中,手機就傳來滴滴的消息提醒音,是秋子衿。
“回家了么?”
“怎么?”
“因為你的在線狀態(tài)變成了WiFi喲。”
原來還可以這樣。
“嗯?!?p> “這么晚了,是有什么急事嗎?”
“沒什么。”我當然不能告訴他我和白堇夜里的秘密行動。
“和白堇同學(xué)有關(guān)嗎,今天下午見到她感覺氣色不錯,她的病不嚴重吧?”
“沒事了。”
“哦哦,那就好?!?p> 就這些對話,已經(jīng)持續(xù)很長一段時間了,在青十一我一直都是比較低調(diào)的,有人找我也只是敷衍過去。于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個嫌麻煩的人,不能融入氣氛的人,這讓我獲得了現(xiàn)在基本不和人交流的輕松的環(huán)境。除了白堇,和這位。
每次的聊天都是她先提起,平常只有兩三句,今天以白堇為話題才多聊上了兩句。即使這樣,我也很想趕緊結(jié)束聊天。
過了一會,對方又發(fā)來一條消息。
“晚安。”
我沒有回話,裝作自己已經(jīng)睡著了的狀態(tài)。
我是個不喜交談的人,交談只會帶來人與人之間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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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意間,翻到了和父親的聊天記錄。
最近的一次記錄在近一個月前,只是他單方面告訴我轉(zhuǎn)入高中的所需的準備已經(jīng)完成,我也僅僅在兩天后回復(fù)了一個“嗯”,只有這么兩句。
說到底,關(guān)于白堇順利入學(xué)的種種疑惑,我還沒有在他那里問個明白。
我拿著手機,搖擺不定。
我的母親,在我懂事開始,就已經(jīng)不在我的身旁了。
產(chǎn)后抑郁,掙扎了幾年后,終于忍受不住這折磨,同時,與母親一同被埋葬的,還有我們這個家也許本應(yīng)會有的幸福。
父親沒有當面提及,但是我能感覺到,他將母親的死歸咎在我的身上。在那個尚未熟悉這世界,還在摸爬打滾的年紀,使我逐漸懷疑存在的意義,父親的笑容,大概也是母親的陪葬品罷了。
在那一天,七年前的某一天,我呆呆地注視著父親的背影,在黃昏下即將被湮沒的死寂的霞光漸行漸遠,年僅八歲的我獨自留守在這個空蕩的家中。
震驚之余,或許尚在意料之中。日漸頹廢,待在家里的時間越來越少,暴躁易怒,恐怕都能成為理由。
擁有這樣的童年,還期許能成就什么樣的孩子呢?
不久后被郵來的一沓錢重新轉(zhuǎn)動了我被卡住的銹跡斑斑的時間之輪,鄰居們過分的熱情油膩了我黑白的生活之畫卷。
這是父親安排的,不知是對我抱有愧疚還是法律層面上應(yīng)盡的義務(wù)。這一切令我明白了,生活依舊得繼續(xù),無論是否孤身一人。
但畢竟,當時的我才八歲阿。
即便每天放學(xué)后總有住在邊上的叔叔阿姨招呼我去吃飯,即便日常的開銷花費去掉后月例的錢還剩可觀的數(shù)目,即便學(xué)校里的大家能在老師的掩蓋下能和我正常相處。
我缺少陪伴,缺少一個依靠,但是只是因為人情留下我的他們沒法縮短親近的距離,不知道內(nèi)情的大家們亦無法給我需要的溫暖和安心。
我滿懷希望,我萬分渴求。致使我沒有懷疑地接受了那個看穿我內(nèi)心的人,過分的依靠了那個滿嘴謊言的人,荒唐的相信達到目的揚長而去了的那個人還會回來。
醒悟的我封閉了內(nèi)心,展露了獠牙利齒,讓我自己被孤立,但我卻很輕松,我的眼前沒有了虛假,就算是殘垣斷壁,起碼也是觸手可及的真實。
習(xí)慣了,變得自然。
就這樣吧,也許這樣,是屬于我的人生的最優(yōu)解。
我沒有打出那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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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
是她的聲音,似乎比平常要低落一些。
“你不會沒抓住那個靈吧?”
“對哦對哦!”她湊了過來,憤憤不滿全都擺在了臉上。
“那個靈,她,她居然開口了,讓我放過她,你想你想,一般的靈可沒有辦法說話噢?!?p> “所以你沒抓住它對吧?”
“誒~”她的聲音更加低落了一點,“因為阿有個人類喊住了我,我分了一點點,真就一點點心,就被她跑掉了……”
她就像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似乎想獲得原諒。
但這種事我也沒辦法給予評價。
“那個人叫住你干什么?”
“好像是,是什么課外班推薦什么的,但是他沒說完又急匆匆走了?!?p> “這樣?!?p> 大半夜的有這種發(fā)廣告的令人生疑,所幸沒出什么大事也不必過多在意吧,盡快給這位神靈大人補習(xí)補習(xí)安全教育啥的也很重要。
“好了,那趕緊把作業(yè)寫完休息吧,既然入學(xué)了日例的課程就不能忽視掉了?!?p> “好~”
當然,她又睡著了,作業(yè)依然是我?guī)退瓿傻摹?p> 看著她熟睡的面龐,我在發(fā)想,我的人生,還有其他的解法也不一定呢?
數(shù)學(xué)中的方程式,也有可能有第二種解的,那屬于我人生的第二種最優(yōu)解,也許就是,陪伴與被陪伴這位神靈的生活。
這還需要時間的驗證,但我的確能安心地在這里下上期望。
“若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你能作為我朋友的旅途,或許還有很遠的路可以走,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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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圈~”她如是回答道,嘴角流下了幸福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