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老吏拿著王匡的奏書步入后書房,交由上一級后,王匡就知道這事情成功了一半。
“去安懷巷,然后再去鄧府?!?p> 馬車從大司馬府再次啟程,轉(zhuǎn)折半圈駛向了安懷巷,安懷巷是實整個長安的胡商聚集體,販賣者各種西域珍品。
公元前一百三十八年,武帝劉徹派遣張騫出使西域。十多年后,公元前一百一十九年,武帝再派張騫第二次出使西域,古絲綢之路慢慢成型。于是,西域諸國的香料,水果,名馬等進(jìn)入華夏,而在華夏的絲綢等物則被高價販賣道西域各國。
現(xiàn)在很多人大漢人能吃到蔥蒜,胡瓜等蔬菜,也是借了張騫的西風(fēng)。
王匡此次前來,是打算給自己的老師挑選點(diǎn)禮物,雖然上次見面在十天前,但這次是有事情請教,正是事關(guān)農(nóng)業(yè)。
不出所料的話,在他上書后,很可能這幾日就會被拿到朝會上進(jìn)行論證,再依照杜閑的表態(tài),自己的父親這一派說不定會大家支持,連他也要進(jìn)行自辯,一些準(zhǔn)備自然需要的。
且,自己的老師鄧錦正在前天被正式授予五經(jīng)博士,這也是昨晚景丹那里得到的消息,此次授予博士的共有十三人,大都會入駐太學(xué)執(zhí)教。
王匡作為弟子,少說也要恭喜一番。
“賣胡瓜了!”
“新鮮出爐的蠶豆……”
……
剛剛進(jìn)入安懷巷,便有不絕于耳的叫賣聲,大部分都是外國面孔,但因為在大漢生活時間上,他們說的漢語雖有些,但大體的意思的還是能聽懂。
胡瓜是黃瓜,王家莊子自春季入暖以來,已經(jīng)專門找了一大塊地進(jìn)行種植,那一千畝地在整理后,當(dāng)然不能荒廢,該利用的價值還是要利用的。
至于蠶豆,這些胡商早就學(xué)會炒著吃了。王匡買過,但因為食鹽太過貴重,并沒有放鹽巴,吃起了淡淡無味,和后世比起來差別不小。
“給母親還有阿姊她們再捎點(diǎn)香料,順帶給嫡母也買些,家里的關(guān)系怎說也要維持好?!蓖蹩锵铝笋R車后,向幾家香料店走去。
貨比三家,王匡選擇了性價比最高的那一家,把買好的物品拿回馬車,讓狗子看好,他又親自去了葡萄酒的商人那里,買了一小罐的葡萄酒。
這樣來來回回的耽擱不少時間,等他抵達(dá)鄧府的時候,已到了午飯時間,鄧家人正在開飯。
鄧家這兩日的氣氛很溫馨,鄧錦的妻子從南陽趕來,一大家子終于是團(tuán)聚了。
“弟子拜見先生,師母?!蓖蹩锵騼晌婚L輩請了安,隨之贈送了禮品。
給師母的是一款手鐲,給先生鄧錦的自然是他最鐘愛的葡萄酒。
仆役添加了新的碗筷,他順道坐在了鄧錦的下側(cè)。
弟子和先生兩人喝著葡萄酒,聊了聊長安城中的事,師母是個很和善的婦人,期間不斷給王匡夾菜。到是另一邊那位嫂嫂懷中的鄧禹有些不聽話,一直動來動去的,還爬到了王匡身邊,要求抱抱,小家伙雖然才兩歲,已經(jīng)能夠識人,甚至說話都咬字清晰。
吃完飯,陪著先生在花園里散了會步,王匡把他上書之事說了出來。
只見鄧錦點(diǎn)了點(diǎn)頭,臉上多有欣慰:“你能關(guān)心民生,將所學(xué)融會貫通,吾心甚慰,但能否實行,不在太皇太后,不在文武百官,在于你父的態(tài)度。我書房有從南陽帶來的書籍,大多是我閑暇時整理的農(nóng)事資料,你可帶回去多看看……”
鄧錦對弟子之事非常上心,尤其事關(guān)民生大計,他把竹簡交給王匡后,還專門解說了個中疑惑,言辭間凈是肯定。
安漢公府,燈火通明。
今日,有家宴。
當(dāng)王匡讓家里的仆人,把手里的禮品送至主母處時,只聽那宴會大廳里,偶爾傳出的酒令聲。
“也不知在慶祝何事?今日可能見不著阿翁了?!?p> 王匡心生感慨,倒也沒太多失望。
夜色漸濃,領(lǐng)著莊子此次御馬的狗子見了管事,讓其找尋了個住處,王匡打算洗洗便睡。
他有預(yù)感,明日的朝議,說不定就會討論他今日上書之事,自己興許也會應(yīng)召入宮。今夜住在長安,將少了明日的舟車勞頓之苦。
可還沒躺下,阿福那張熟悉的臉就出現(xiàn)了。
“主人正在宴請賓客,令小郎一同臨宴?!卑⒏PΦ馈?p> 此次群宴,連大郎等人都沒有資格入場,小郎能進(jìn)去,這是來自主人的認(rèn)可。
抵達(dá)宴會的現(xiàn)場,王匡有印象的就是陳崇,還有角落里的杜閑,以及坐在王莽左手第一位,前些年祭祖時見過的叔父王舜。
毫不意外,能待在王莽家宴上面的,都是他的心腹!
見有新人加入,幾位表情不一。
不過那叔父王舜的眼光怎么怪怪的?
王匡不知,他口中的叔父王舜此時心里五味俱全,王匡的上書他白日看過,里面將大漢的農(nóng)業(yè)弊政抨擊的體無完膚,卻也提出了新的農(nóng)業(yè)試種之法,甚至于一種名曰“水車”的物件,讓他興趣大增。
至于另一封關(guān)于黃河移道之事,雖然入了元始四年,災(zāi)情不再,但這勞役之征,恐是一大難事。
但偏偏地,他下午向自己的堂兄說道后,只聽得一句“明日朝議”,難道此子的奏書,是堂兄授意?
明日的朝堂,或許會變得有趣許多。
宴會繼續(xù),只聽陳崇拿起酒杯,拜曰:“我等為安漢公明日加封宰衡,當(dāng)為此事賀!”
“下吏甄邯亦為宰衡賀!”
恭賀聲不止,甚至許多人都已經(jīng)開始改口。
宰衡,位在諸侯及王公之上。
原來是為了此事,王匡心中一動。歷史上,父親的宰衡正是在元始四年加封的。
“王莽何德何能,勞諸位如此看重……”
王莽謙虛再三,然后眾人一同飲勝。
坐在末尾,那個新添加的案幾上,喝著小酒,王匡腦中想著其他的事,略有期待。
“阿翁加封‘宰衡’后,幾位嫡兄長定會封侯,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我?”
整個過程中,王匡并不多話,在這些朝廷重臣中,他只是個菜鳥,也可以說,如果說不是王莽突發(fā)奇想,連同坐共飲的資格都沒有。
但有了這兩次一首勤農(nóng)詩的流傳,在熟悉之人的介紹下,倒也有意無意的引來了些許好奇的目光。
酒過三巡,待侍女填滿后,王莽帶著微醉,瞇著眼看向自己的小兒子,問道:
“李少君生當(dāng)真生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