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想假意看守失責,放出了這個妖女,再引司幻蓮前來,重傷司幻蓮的。
如今,傷是傷了他,可惜傷的不重,而且像是他心甘情愿被傷的。
“英破狼!”
酋長英策熊,大世子英傲隼,長郡主英花蟬,天師英無名都趕了過來。
父親起手一拍,就將兒子打了個踉蹌倒地,跟著上前一腳狠狠踹在了他的膝蓋骨上,疼得他眼淚都從眼角飆落出來。
“疼啊……”
“疼?!你還知道疼!你是要害死為父,順手一起害死整個部落嗎!”
“父親……”
英破狼看了一眼父親,再看了一眼父親身后,坐在輪椅上還在瑟瑟發(fā)抖的大妹。
他當然知道英花蟬不是被嚇的,她是被氣的。
若是讓大妹說話,自己說不定真就要被逐出羽翎了。父親這一巴掌,這一腳,是想要保住自己啊。
“來人——把二世子帶下去!給我關押起來!我不想見到他,再也不想見到這個逆子?。?!”
眼見酋長如此大動干戈,無論大世子還是天師都不敢輕易規(guī)勸了。
好在畢竟是親生父子,沒有隔夜仇的,關個一兩天,再松動松動,總還有轉(zhuǎn)機。
看著小爺手背上的傷,一臉的落寞失神,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完全失去了光澤,英花蟬頓時心如刀絞。
她痛。
她知道痛了。
那般小女兒心態(tài)自來是被她所不齒的。
部落中的姐妹,因為一個男子傷神,嚶嚶痛哭的時候她雖然總是能善解人意的勸解著,可是內(nèi)心深處卻是鄙夷的。
女人呵,到底還是男子掌中的玩物,附庸罷了。
然而,此刻,她頭一次體會到,那種傷在他身,痛在己心的感受。
痛。那種痛是掩蓋不去的,無法搓揉的,無法療愈的。
只有他笑了,他開心了,傷口才能慢慢的愈合,不留疤痕。
她緩緩的推動著自己的輪椅,挪向自己的父親。
然而還沒到父親的腿邊,輪椅的把手就被一股力量拽住了。
回過頭去,是自己的兄長,大哥英傲隼。
英傲隼目光堅定的沖她搖了一搖頭,似乎是在說,父親已經(jīng)動了肝火了,有什么事,隔日再議,可好?
英花蟬的眼神黯淡下來。
她明白了,大哥還是護著二哥的,不想讓自己說話。
自己這個時候向父親提出任何的懲罰,父親在對二哥一怒之下恐怕都是會即刻實施的。
所以大哥能做的事,很卑微,拖延而已。
英花蟬對大哥并沒有任何的不滿,大哥是個矜矜業(yè)業(yè)的人,認真仔細一絲不茍,大體上與父親的作風也很相似。
做一個公正、道義的人。
然而在大是大非上,他也是有著自己明確的主張。
不管英破狼犯下了如何大錯,他都是羽翎的二世子,都是自己同父所出的親弟弟,哪怕與部落的其他人比起來,弟弟總歸是親人。
除非他真的屠滅了整個羽翎部落,否則任何都不得害他。
“回去?!庇⒒ㄏs有氣無力的對著身邊的踏嚀說了一聲。同時向滄海一點頭。
滄海奔向了小爺,跪姿在他的身前,托起他的左手小心翼翼的包扎起來。
這次傷的這樣的重,但恐怕更重的,還在心中。
滄海衣服上沾了一身的血,于是先回去換洗。
憐容正在臥榻上無聊的做著女紅,西荒的女子并不擅長手工藝,因此格外喜歡憐容的女紅,都搶著跟她購買。
憐容是深諳為人處世之道的,在這里她沒有什么朋友,或者說她始終沒有過朋友,她有的只有小爺,眼里也只有小爺,可如今睡在自己身側(cè)卻已經(jīng)是沈滄海。是小爺?shù)氖绦l(wèi)。
她想要得到一些外面的消息,便是透過這些仰慕她女紅的西荒姑娘的。
她送給她們自己做的小玩意兒,她們則把自己道聽途說的真的假的有的沒的一股腦都告訴她。
看到滄海這個時候回來,她原本還很詫異,可是見他一身的血,她嚇壞了,壓抑不住的驚叫了一聲,“小爺怎么啦!”
滄海卻有些吃驚,“你怎么知道是主子受傷了?”
自己還什么都沒說,她就猜到了是小爺,難道她一點不擔心自己的夫君嗎?
憐容嗔怪的看住他,“若是你受了傷,小爺不會放任你一個人回來,他說不定自己也會陪在你身邊。若是其他人受傷,自然用不著你操心,你依然會待在小爺?shù)纳磉?。所以只有小爺受了傷,你才會這樣匆忙,還一身的血?!?p> “……”說的有道理呀!
滄海簡述的將經(jīng)過講了一遍。
“所以,你們認識那個妖女?”
“我是沒認出來,不過主子認出來了,該是二夫人生前在她身邊的人。”
憐容還是忍不住問,“那小爺?shù)膫麤]事吧?”
滄海雖然覺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他也明白憐容對小爺?shù)母星?,一直都是她一廂情愿的,也一直都是自己一廂情愿的?p> 既然自己求仁得仁了,又何苦去強求她。
“還好。主子底子好,沒有大礙??ぶ髂沁呑屑毜恼胰苏疹欀?。天師也特地取來了傷藥。我一會兒換了衣服,就過去看著?!比塘艘粫哼€是道,“不必太過憂心了?!?p> 憐容敏銳,聽出滄海語氣里的不自在,知道自己不好再細問了。
只得忙忙碌碌的替他收拾了衣衫,目送了他出門,然后手腳不停的把臟衣服一件一件清洗干凈。
可是坐下來的時候還是不由得在想,小爺怎么樣了?看那一身的血跡,傷的時候應該是挺厲害的,這個妖女怎的如此狠心,不還是二夫人身邊的人吶。
轉(zhuǎn)念又一想,二夫人是與非門的人,與非門的人都心腸歹毒又冷酷,殺人如麻。跟那個音姑娘似的,眼里根本沒有任何的感情。
虧得小爺還那樣照顧她,真薄情!
……
……
司幻蓮睜開眼來的時候口干舌燥,想要喊人,卻見著一抹淡淡的身影倚靠在帷幔上,似乎是瞌睡了。
因為瞇縫著眼睛,人影看起來有些微小,單薄又瘦弱的,不禁心里頭癢癢的,呵——是那個小丫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