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南王府中,一共兩位小姐,一位少爺,絕對不存在額外一個小姐兒。
而且養(yǎng)女,沐隱娘的養(yǎng)女。
明月雖然自己功夫不好,但眼尖的很,別人功夫底子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出來。
與喬風、玄鶴坐了一路了,總也察覺到些端倪。
莫不是,與非門人。
“是與非門的吧?”
司幻蓮不再應話。
與非門是北央大忌。
誰跟與非門套近乎,都會遭到央帝懷疑。
永無例外。
司幻蓮若有所思望了一眼凡音的方向。
不過數(shù)月,她看去,清瘦了。更單薄了。
而眼神中,那強烈的排斥又是從何而來。
……
……
“小音?!?p> 司幻蓮一腳蹬在馬車上,一把拽住喬風,把他扔下了車。
玄鶴默默看了一眼自己師父的兒子。
一言不發(fā),縱身也躍下了馬車。
“小音,跟我回去?!?p> 凡音愕然的探出身子看了一眼。
姆?怎么眨眼間,喬風和玄鶴都不見了蹤影。
“與非門的人沒為難你吧?!?p> 凡音呼了一口氣。
為難她?
為難了又如何。
他把她獨自一人丟下了。
她死了,他未必知道。
她既然活著,為難不為難的,多問何意。
“小音,別不說話。你是不是怪我,丟下你獨自回了蒼城?”
不然咧!
“我回蒼城,是央帝之命。那時候只要能夠保下父親,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可你為什么不對我說一聲……就走!”
她委屈極了。
委屈的眼底里都噙著淚,語氣都哽咽了。
他是她唯一的家人了,她最后的家人。
他去哪兒,她亦跟到哪兒。
皇都寒涼,終年積雪不化,是她這輩子到過最冷的地方了。
她那么怕冷畏寒,都跟著他去了。
可是他離開的時候,卻連一聲再見、珍重,都沒有對她說。
她傷得那么重,他卻看都沒有看一眼。
她追了過去,卻發(fā)現(xiàn)他身邊已經(jīng)有了照顧的人,不需要她了。
那份殤涼,豈是他能夠明白的。
如今他說,小音,跟我回去?
她就要跟著他走么。
待她是什么人了?!不是家人,你走開,不會再跟你走了!
司幻蓮看著她眼底含淚,惱怒,埋怨的樣子,驚呆了。
為什么她會說,他走的時候都沒有對她說一聲?
明明吩咐了滄海的,讓她暫時留在皇城中。
他會派人去接她。
那時候蒼城未定,自己又是倉促離都,他只是希望給她更安穩(wěn)的保障。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丟下她。
只有當她要離開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下定決心,放手得干脆,不要連累她,毀她一世前程。
“我沒有……對你說么?”
當然沒有!
司幻蓮微微一惑,想到了或許是滄海當時根本沒有找到她,根本不知道縱琴閣主閣在哪里。
這個衷心的有些過頭的護衛(wèi),恐是怕耽誤了他的行程,于是謊稱已經(jīng)見過姑娘了。
一切都囑咐完畢。
他不想掉過頭來指責滄海。
只好軟下了語氣,愧疚說,
“是我的錯,小音原諒哥哥好不好。走的急,一時沒有找到你?!?p> 凡音的眼眸里含著霧氣,朦朦朧朧的看著司幻蓮。
想起他救自己的那一夜,風雪無度,幾乎不堪回首。
她的意識已經(jīng)脫離的軀體,遠遠的,漂浮于半空中。
茫然的,倥傯的,凝望著自己的本體。
那個少年踏雪而來,徒手將她從雪地下挖了出來。
摟在溫熱的懷中,一路疾馳而去。
當她悠悠從藥捅中醒來,見到的還是他。
他睜著漆黑的、幽暗的眼眸,仿佛在姣有趣味的觀察她。
她突然睜眼,竟似嚇了他一跳。
那個時候她的眼中也有霧氣。
是藥捅里蒸騰而起的水霧。
透過一層層的水霧看向他,他臉龐刀刻般的俊俏,
明媚而柔和。
氤氳著光,是北央罕見的頂暖的光。
可是當霧氣散開后,那個少年變得冷硬了起來。
時常蹙眉,神情中一閃而逝的陰翳。
令人感覺到觸觸的心疼。
為什么他不能一直那么溫暖明媚下去。
為什么他眼底的眼光就像北央的陽光,罕見而稀有。
原來,他是筑南王的獨子,不入籍的小王爺。
他是個一出生就被奪去了宗籍的人。
從小遠離父母,在步步為營的深宮中離群索居。
可是他面對她的時候依然流露出的笑顏讓她堅信,
他心底里是個溫柔而陽光的人。
“小音……”
他拿出這副與平日里生硬淡漠的樣子截然不同的語氣,凡音心底里最后一點點的怨氣,一點點的化了。
他是救她的人,她的命是他給的,有何必來跟他計較一時的得失。
“我跟哥哥回家~”
小臉上賭氣的神情還沒有收斂掉,卻已經(jīng)換上了一副乖巧的笑容。
司幻蓮側(cè)頭掩嘴輕笑。
果然還是個孩子呢!
……
……
然而小孩子也是會生氣的。
凡音與喬風進了六皇子畢淵的別府。
玄鶴獨自回到了縱琴閣。
畢淵畢竟是個皇子,身份嬌貴,別府了養(yǎng)了不少的婢女和侍衛(wèi)。
喬風不方便在主院里走動,凡音的身邊便少了個跑腿的人。
滄海因為自己欺瞞了主子的事情心情有些低落,見著姑娘也不免覺得膈應,所以總是刻意避開她。
司小爺便囑托了憐容,讓她有事無事都多照應著些。
那一天凡音泡浴。
自小在藥捅里泡大的她,有泡浴的習慣。
褪下的衣衫就隨手擱在了房間里。
憐容進來送水,出去的時候順手抄走了凡音的衣物。
她本來打算一并清洗的,卻因著些旁的事耽擱了,衣物就留在了浣衣的水池邊。
凡音找去的時候,衣服果然還留在那里,可是掛在掛袋里的鏈子卻不見了。
那是一條碧綠翠石的手鏈,并不怎么貴重,但卻是沐隱娘親手編串送了她的。
說是此玉石吸寒順骨,有利于她體寒的癥疾。
凡音生氣倒還并不因為鏈子丟了,而是那憐容一副乖張的語氣。
凡音里里外外的跑,面色凝重。
憐容起初也跟著跑,見人就問。
但問過幾個后,兩人都心知肚明,顯然是找不回來了。
這樣的大張旗鼓,就算有人存了心取走了,也萬不會再還給她們了。
凡音本想說作罷的。身外物。
可是念著是沐隱娘唯一所留之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