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鶴瞬間崩潰的意識到了事實的真相。
泊涯,本名沐涯泊。他從來就不是縱琴閣的人。
沒有為縱琴閣殺過一個人,雖然貴為堂主,卻手不見血。
沐隱娘對他的態(tài)度也從來不是大閣主對下堂主。
他,本身就是大閣主,掌琴閣的大閣主。
“師父?”
凡音懦懦的看著泊涯。
他來皇城了?
可是為什么卻不見她。
沐泊涯從背后提出檀桐幽魂琴,肆意一撫,擺在面前。
盤腿而坐。
“小心了,沐凡音?!?p> 斗琴?
凡音還在恍惚中,被身旁的玄鶴推開。
玄鶴雖未親眼見識過,但自是知道,掌琴閣有鎮(zhèn)閣之琴,檀桐幽魂。
幽魂不為索命,不為戾殺,只為攝人心魄,控人心神。
掌琴閣的使命,是探索情報。
而幽魂琴的使命,是操縱人心。
三把古琴中,只有守琴的玄樺琴是用于治愈,平復心神的。
“師父?”
凡音依然不解的看著泊涯,目光中充滿了困惑。
“你的父母是誰?”
琴音繚繞。
沐涯泊委聲而問。
人聲,琴音,無懈可擊的融合為一體。
“我父母不是北央人。”
“他們是誰!”
“……”
母親說過,永遠不要告訴任何人。
對沐隱娘沒有說過,對小爺沒有說過。
他們是溫柔的,也從未勉強過她說起。
“你的父親,是不是一個叫做梵彥笙的人,你根本就不姓沐,你姓梵?”
“?。?!”
凡音驚呆了。
這是不可能為人知道的事。
他們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母親,是不是叫做流光?”
“是……”
“知道她姓什么嗎?”
“母親沒有姓,母親是從天域海藍來的?!?p> “不。她有姓,她姓沐。她叫沐流光?!?p> ……
……
我的名字,叫做梵塵瑾。
住在四季如春,溫暖的南陵。
我的父親,是南陵的攝政王,梵彥笙。
也是南陵王梵星匈的皇叔。
父親兢兢業(yè)業(yè),一心治國。
卻因為娶了外邦的女子,遭到南陵皇室的詬病。
并試圖將他們相中的女子硬塞給父親。
于是父親帶著母親,弟弟,和我,離開了皇都,離開了王朝,我們來到了整個南陵最寒冷的地方。
母親很高興,母親從來不畏嚴寒??墒俏液偷艿芾涞冒胨?。
有一天弟弟魘癥發(fā)作,只穿著單衣,赤著腳就走出了家門。
母親為了救回弟弟,摔下了懸崖。
那以后父親性情大變。
……
凡音從回憶中驚醒過來。
警惕的看著周圍,沐涯泊的琴音未斷,她居然……沉湎進去了。
這,就是檀桐幽魂琴的力量吧。
它的魅力。它的作用,控制人心,套取琴主所需要的任何情報。
這,是一把卑劣的琴啊!
凡音打從心底里惱怒起來。
沐涯泊微微一怔,手指尖略過了一條琴弦。
怎么會?
她怎么可能逃脫出來的?!
被幽魂攝住的人,鮮少能主動脫離琴樂的。
當年,連其他幾大閣主都做不到啊。
琴音越發(fā)的急促。
凡音卻雙目警醒。
忽然,那把被高高束擱的,塵封在一角的釋魂琴動彈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過去。
沐汝璜一臉,你們都看到了吧?
釋魂是他特地命人從縱琴閣主閣接來的。
就是為了證明,它終于蘇醒了。
繼沐香珺之后,它終于又見到主人了。
沐汝璜示意沐涯泊可以收手了。
幽魂的作用在于控制,但如果對方逃離了,就很難繼續(xù)生效的。
可是沐涯泊卻意氣用事了起來。
很多年了。
很多、很多年了。
沒有再遇見過居然能夠自主脫離幽魂控制的人了。
不知是琴音欲罷不能,還是琴主內(nèi)心貪念橫生。
凡音雙眸中的神色越來越冷,越來越凝結。
師父,為何你要如此待我?
二夫人已逝,你已是我唯一的師父了呀!
徹入骨髓的委屈感,籠罩了凡音。
小爺走了,他走了,丟下她,不要她了。
師父,也背棄她,挖掘她內(nèi)心最深,最想隱藏的秘密。
對她好的人,一個個都死掉了。
母親死了。
父親不要她了。
父親帶走了箬籬,她最最寶貝的,寸步不離日夜守護的箬籬……
既然你們都不要我了,那,我為什么還要你們呢?
轟然一聲。
束縛在釋魂琴上的鋼索崩斷了。
釋魂琴橫空飛來,元老院的老閣主們紛紛都低下了頭抱住了自己腦袋。
它醒了。
它終于醒了。
這只惡魔醒了。
……
……
沐流光從小就教導梵塵瑾撫琴作樂。
琴樂溫婉流長,像母親的指腹滑過肌膚,親而不膩。
但是梵彥笙卻從小教導梵塵瑾布兵謀略,行軍之道。
梵塵瑾就這樣不斷的在嫻靜與剛蠻中,來回跳脫。
……
……
釋魂琴對之幽魂琴。
孰優(yōu)孰劣,難以分辨。
可沐汝璜被迫祭出了玄樺琴。
多少年了,三把古琴沒有一同奏鳴了。
沐汝璜試圖要制住兩人。
可一個,意氣用事。一個陰郁應對。誰也不肯讓誰。
沐涯泊到底年長,略勝一籌。
釋魂琴底座發(fā)出幽幽暗紅色光芒,一閃一滅。
沐汝璜心中大駭。
釋魂琴,乃血祭之琴,吞人血骨,忠心護主。
幽魂再機敏狡詐,詭計多端,也是不愿祭魂在釋魂之下的。
它會退。可是釋魂不退。
最終傷的,依然還是沐涯泊這個琴主自己。
“夠了,你們!”
還是慢了一步。
琴音化作利劍,穿膛而過。
沐涯泊胸口,鮮血如曇花般,轉瞬即開。
四散彌漫,血霧繚繞。
“沐凡音——住手!”
“放肆!你要殺了大閣主嗎?!”
坐堂之上,一干元老閣主們紛紛怒吼起來。
凡音卻神色恍惚。
呵呵,原來師父也不是對手呀。
原來這尾琴,如此的厲害。
指腹輕輕的撫上琴弦,琴弦鋒利。
立刻一朵一朵的血珠落在了琴腹上。
紛繁而綻。
似乎已經(jīng)淡去的記憶慢慢縈繞回心頭。
母親說,她見過一把琴,一把暗紅色的琴,像血一樣的紅。
那把琴會吞噬人骨,吸人血髓,滋養(yǎng)琴聲。
所以這把琴擁有靈魂,恍若千年的,孤寂的,不為人知的靈魂。
只有當你與它血脈相連,感受到它的律動。
為它的琴音所容納,才能真正見識到它的霸道、與強悍。
凡音緩緩睜開了血色眼眸。
十二聲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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